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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个习惯防备、从不相信别人的人开始学着相信,就好像要教一个小孩子学走路、教一个不识字的人学写字,一切都得从头来,由最简单的开始。
但要教会人学着信任,显然更加困难。
尽管他救过她两次,但光是一个“限制她行动”
的恶行,就足以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就算他的立意是为她好也一样。
对她持续的冷淡,南天仇并不以为意,至少她现在很合作的喝药,那已算是一大进步。
南天仇当然不是一个无聊人,他救她的确有目的,但那个目的——要等她用心了,才会明白。
顺着运河的河道,船离开了金陵。十天后,他教她一种内功心法与口诀,背熟后,他示范性地跃上岸边,她跟着他顺利飞跃上岸。
“轻功并不难,是不?”她很聪明,悟性也高.若自小学武,造诣应该不只于此。恐怕,她的师父对于教导她一事,早已黔驴技穷了吧?她望了他一眼,算是回答,接着看向四周。
“这里是哪里?”
“杭州附近。”他背上医袋,包括两人的衣物,然后伸手替她兜好保暖的披衣;她反应僵了下,但没有拒绝。“接下来。我们要走路了,等进了城镇,再买马车代步。”“为什么不骑马?”要赶路,骑马比较快。
“冬天风寒,我们要去的地方还下着雪,也许没有客栈,有马车比较方便。”既然可以保暖,也可以应付餐风露宿。
她点点头,拉紧披衣跟着他往前走,一边往意路上因为结霜而起的湿滑。在温暖的船舱里待习惯了,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她还是觉得冷。
“冷吗?”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停下来,握着她的手。
“放开。”她立刻想挣脱。
“别逞强。”他轻声道,含着一抹怜惜,双手包住她的,以自己的热度温暖她。“看来,这阵子的补药还是不够。”他蹙眉。
“补药?”
“你的体质偏向虚寒,我希望能用一些药方帮你补强。不过这半个月的成效还是很有限。”他终于说了天天要她喝药的原因。
天生的体质,加上她一向疏于照顾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习武,恐怕生活里早与病原分不开了。
“多事。”冰冷的手转温了,她立刻抽回,不准自己多眷恋一分他的温暖。
“我的多事,是为你好,你就勉为其难忍耐吧。”
他不以为意,转身继续走,不过速度上放慢了一些。
她默默跟着,并不觉得累,呼出的气息因为空气的冷寒而成一阵阵的烟雾。她身上的衣裘是保暖的,也是她从未穿过的上好布料。在他的关照下,她的食衣住行,再没有以往的寒酸。
以前,跟着师父练武,住在道观里,身上穿着的永远是清一色的灰色衣袍,久了也就习惯了,不曾想过要改变。后来离开那里,她的目标就只剩一个,除了报仇,她不为任何事多花一分心思,就连走路,都是赶着的。
像这样不知道目的他、只是跟着他走,她几乎可以不必动脑,也几乎可以——不必防备。
如果生活能像现在这样,单纯的一直往前走,脑袋里不必多想什么、也不必记得什么,会比较快乐吧?
“前面有座菜棚,我们到那里喝杯茶,休息一下。”他领着她坐进菜棚。“小哥,麻烦一壶热茶,再来几个馒头。”
“马上来。”茶棚的小二立刻去准备。
南天仇放下医袋,在热茶送上来之后,立刻倒了一杯,放到她面前。
“累吗?”
“不会。”她小心地捧着茶,既想以热茶暧手,又怕烫到自己。
他点点头,等馒头送来,又拿了一个递给她。
“我可以自己来。”她拧眉。
“一起吃吧。”他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一样照顾备至。
萧羽有些不自在。
以往在船上,虽然他一样多事,但那时候只有两个人,加上她恼怒于他强留住她,所以不想理他。
但现在不同,虽然她不在意旁人眼光,但即使是夫妻,在人前亦不该有太亲密的举止表现,更何况他与她什么都不是。
“只要无愧于心,就无须在意别人的眼光。”他突然出声,引来她讶异的一瞥。
她或许冷漠惯了,但从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
生气时,她眼里会有怒意;怀疑时,她眼神无比迷惑而戒慎。他已经习惯由她的眼神,去了解她的心思,因为她的神情总是倔然不屈,但眼神却是坦然无伪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顾自己。”她垂下眼,语气冷淡而疏远。
他闻言一笑。“就当是我身为大夫的多事病症发作,你忍耐一些,勉为其难接受吧!”
真是奇怪的人。
她低眼吃馒头,不再搭腔,但心里的阴影却莫名地消散了一些。他很多事,但却真的关心她。
“你要去哪里?”她吃完一颗馒头,才抬起脸问。
南天仇才要回答,一阵马啼声由另一方向传来,由远而近,最后停在茶棚旁,一行六七人立刻下马。
“小二,来两壶酒!”一声吆喝,小二连忙逢上酒。“有什么好吃的、可以填饱肚子的,立刻拿来。”
“好好,马上来。”没耐心的客人小二见多了,眼前这些人就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快快送上酒菜,免得他们突然发标。
那个人……她眯起眼。
“将……呃,老大,我们还要走多久?”及时改口。
“顶多两天。”为首那个男人口道。
“那都……”
“住口!”他打断。“喝你的酒、吃你的馒头,闭上你的嘴。”才两句话,就差点泄露身份,真是一点都不灵光。
“是、是。”说错话的人立刻嗫嚅回应,再不敢开口。
“老大,我们一路往南,到底要去哪里?”另一个看起来比较精明的小弟代替大家发问。“黄山。”做老大的爽快说了。
“黄山?”去那里干吗?!
“现在闭嘴,快点吃饱,我们还要赶路。”老大下令,其他人纷纷照办。
不一会儿,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骑马离开。
“他们走错路了。”他突然道。
“走错路?”她怀疑地望向他。
“从那里去,绝对要整整两天才能到达黄山,等于是绕远路。”他解释,“从另一条路,会近一点。
你想去吗?”
“我?!”
“你刚刚一直在看的人,是都尉府的李双全,也是齐盛庸最得力的手下,对吗?”也就是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
“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她轻松的神情转为怀疑。
“我只是记忆力比别人好一点,又恰巧见过李双全,如此而已。”他轻描淡写地道。
“你究竟知道什么?”关于她,他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事,都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吗?”
他比她还讶异。
“我告诉你?!”
“对呀,在你……睡着的时候。”
“我睡着……”她猛然一顿,突然想到一种可怕的猜测。
难道,她昏昏沉沉的噩梦……他都听qi书+奇书…齐书见,而她睡着……他一直在她身边……
苍白的脸庞,立时染上一片淡淡的粉红。
“你……”她惊怔的无法成语。
接受他的照顾是一回事,但是……她睡着……
那么隐私的时候……就算他是大夫,也不该在——
“这样好多了。”他含笑望着她。
她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脸色太苍白,你也把自己绷得太紧。”他再替她倒了一杯热茶。“小羽,你还年轻,应该让自己快乐一点。把自己困在一个圈圈里,并不是一个生活的好方式。”
“你管太多了,而且我没有准你叫我的名字。”
她别开眼。
“你一向都认为我多管闲事,不是吗?”他打趣回道,很习惯她用愤怒来掩饰脆弱与无措。“而且,你可以叫我天仇。”他们之间不算陌生,不需要公子、小姐的生疏称呼吧!
“不要以为我欠你救命之恩,你就可以干涉我的事,我不想听。”她倔起表情。
“好吧。”有些事,是无法操之过急的。“你还没回答我,想不想去黄山?”
“你肯放我离开?!”她立刻望向他。
“不,”他先摇了摇头,然后才微笑说道:“是我们一起去。”
天一亮,她就醒了,掀开车帘望着远处,心思却仍转在昨天听到的对话上——
这么大的范围,李双全的目标会在哪里?
离开茶棚后,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南天仇便顺利买到一辆马车。有了马车代步,接下来的路程就快多了。但他坚持不让她驾车,要她坐在马车里。
“女子原本就比男子娇弱,这一路来,我们不见得都能住进客栈。你能休息就多休息。”更何况,她并不适应这么冷的天。
他是真的将她当成弱女子来照顾了吗?
“我没有那么脆弱。”
“我是大夫,听我的。”他笑笑地,轻而易举驳回她的抗议。
跟他争论是浪费时间,萧羽为时已晚的领会到,他看似温和好说话,但凡他坚持的事,必定会固执到底,只不过他即使在坚持的时候,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让人察觉不到他个性中强势的一面。
昨天夜里,他们露宿在树林里,她睡马车,他睡在外头。萧羽走下马车,却发现昨晚他铺被的地方已收拾干净,他人也不见。
这么早,他会去哪里?
萧羽从他预先留好的水桶里掬水清洗,经过一夜寒露,水温冷的几乎成冰,冻得她的手立时变冷。
“好冰。”她低喃。
一只温暧的风衣从她肩后被来,将她整个人包在里头,连同受冻的双手。
“清晨是最冷的时候。你应该穿暧一点的,”
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更应该注意避免着凉。
“我没事。”她拉着风衣,背对着他,离开他抱楼的范围。
“回马车上,把衣服穿暖一点。然后,让我看看你学了些什么武功。”他嘱咐道,然后将两人的早膳放到火堆旁温热。
“我知道你武功比我高。”如果是要比武,大可不必了。
“快去。”他淡淡道。“我等你。”
萧羽回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回马车套上厚衣后,脱下风衣,将剑取了出来。
他一身红衣飘袂,站在寒冷的林间,含笑注视着她。
“出招吧。”
她神情一凝,脚踏凌波步法,峨嵋剑法立刻应式而出。
南天仇手无寸铁、身形随心挪移,在她的攻击下,游刃有余的只守不攻。
峨嵋剑法在她手上发挥无遗、衔接流畅,二十八招式变化无穷,剑招既快又准。一般而言,这样的武功在江湖上要求自保绝对足足有余,但是要对付一名赫赫有名的武将,光能自保并不够。
寒冷的风中,只见两人身影交错飞梭,而那抹红影的移动,显然比缘影要畅然闲适。
试出她创法的深度后,他反守为攻,不过数招,当地一声传出,他轻易夺下她手中的剑,飞刺入地上;她空拳再攻。
峨嵋人,并不擅拳脚,几式过后,他以食指与中指并拢代剑,点到为止的指向她喉间。
她轻喘地望了他一眼,又冷冷别开,很明白自己的武功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南天仇收回手,转身抽起地上的剑。
“小羽,你看好。”说完,他手中的剑顿时舞起,身影在林间飞纵穿梭。
“记得我教你的口诀与轻功步法吗?再配上你所会的峨媚剑法稍加改变,你的武艺会更上层楼。”
说话间,他已将二十八式示范完毕,那些容易受制于人、轻缓守攻让人易有可乘之机的招式,已全部被他改变,简单的峨嵋剑法,顿时变成一套剑招绝学。
她沉愕地看着,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