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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觉得你真好。又温柔,又亲切,还很有男人味……可是心里又很难过,因为不能和你说……后来,以为你要结婚了,脑袋一热就……嗯,那时候真是,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特别孤独。讨厌自己,想回炉重造……”
沈嘉文脚步顿了一下:“是我不好……”
“不是啊。你一直很好。是我爱钻牛角尖……我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怕骷髅,觉得骷髅和死是划等号的。我妈那里特别多医学书,我就把每一页带骷髅的都给裁下来烧掉了。嗯,我妈有一柜子的书,我弄了好久也弄不完。她没两天就发现了,问我,我又说不清楚,只会哭。唉我怎么说起这个……换个话题……”
“然后呢?”
“嗯?”
“你妈妈什么反应?”
“反应……她没骂我,只是跟我说,其实我不是怕那个骷髅的图案,我是在害怕死亡。她说那没什么,只是生命正常的循环过程,我还小,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学着接受它。她那时候还说,其实我一直害怕下去也没什么,总有一天,我能遇见一个人,那个人会让我觉得,死亡并不可怕,甚至会是值得期待的事。”
“这话,不知道为什么,一记就记了好多年。只是一直不太明白。直到那时候和你分开,才突然懂了。可是依然很难过。我好不容易有希望可以摆脱恐惧,可是,这希望一下子又不存在了……唉,有点绕,我们换个话题吧……”
“年晓米。”
“嗯?”
“你知道你讲情话很厉害么?”
“啥?只是聊天而已啊……”年晓米疑惑道。
沈嘉文把他放下来,双手握住他的肩,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声:“现在你不用再害怕了。”
大概吃饱了以后除了犯困,智商也会下降,年晓米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都是一堆什么东西以及这堆东西被沈嘉文领悟成了什么。
然而好像,确实也没错?
于是他的脸又一次后知后觉地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31
不知道是出差累着了还是回来有温差的关系,年晓米有点感冒。沈嘉文这些日子也有点倦怠,但精神头还是挺足的。公司高层在酒桌上拼杀了一个多月,有希望拿下一笔七百万的订单。这单成了,他们的资金周转就不成问题了。
但要是不成……
沈嘉文脸色凝重起来。
年晓米在他怀里,脸色有点不正常的潮红。大概酒会那天在冷风里坐久了,他有点感冒。
沈嘉文压下心里的事。把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有点热,要不要吃点消炎药?”
年晓米喘出一口热气,往外挣了挣:“没事儿,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
“传染不上。”沈嘉文把他抱回来,让他温热的背贴上自己的胸口。胃痛被肌肤相贴的暖意缓解了一些。
他悄悄叹了口气。
年晓米似有所觉,转过身来看他:“怎么了,不舒服?”
沈嘉文笑了一下,把他温热的手捉过来,按在自己心窝的地方:“没有。”
年晓米摸摸他的胸口,不知怎么的,感觉手掌下的肌肉没那么厚实了:“我总觉得你瘦了。是最近没好好吃饭么?我想明天试着把那个猴头蘑做了,嗯……做烧汁的还是和鸡肉一起炖?听说那东西特别有营养,就是不太好吃……”
“都行,熟了能吃就行。”
年晓米叹气:“你也就是嘴上说说,以前还骗我说什么不挑食……青菜做得不好吃一口都不乐意动……”
“那不是在外头么……在家你做的我可是都吃了……”
沈嘉文还在想生意的事,渐渐有点心不在焉。年晓米沉默了一阵:“能不能……别喝那么多酒?最近实在有点……”
沈嘉文苦笑:“没办法。现在就指望着这笔订单救急呢。我怕再拖下去,转头到了明年春天,这买卖就做不下去了。”
有一些人是蜜蜂,靠勤勤恳恳,按部就班的劳动来养活自己。这种人是大多数。也有一些人是雄鹰,活着的意义就是狩猎和搏杀。没办法捕捉到猎物,就会面临饿死的命运。
尽管都是人,可鹰隼过不了蜜蜂的日子。
年晓米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手在男人的心口窝上轻轻按揉着,年晓米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明天早上喝小米红枣粥,吃南瓜炖排骨。主食……就花卷好了。嗯,就这么定了。”
“我不爱吃红枣……”
“皮儿跟核儿可以吐了,肉得吃。你不能再挑食了。”
沈嘉文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你还管起我来了。”
年晓米摸摸被弹红了的额头,据理力争:“你要注意保养……不要总仗着身体好乱来……”
“好好好。”沈嘉文关掉灯,把他往怀里一按:“睡觉。”
初秋的早晨保留着夏天的明亮,却没有那种炎热,年晓米打开窗子,一股冰冷清新的空气灌进屋子。他把窗子开小了些:“今天降温呢。”
沈嘉文端着粥碗喝粥。小米粥熬得软烂,有股淡淡的香甜。吃下去胃里很舒服。宝宝把排骨的骨头抽掉,和南瓜一起夹在花卷里,当汉堡吃。
年晓米把粥锅里的红枣都捞给了沈嘉文。男人皱了下眉头,咽药似地嚼了一把,吐出来一堆残渣。
吃过早饭,年晓米趴在窗台上,二手车的发动机轰鸣了好久,才拖着一溜儿黑烟,载着男人和宝宝从院子里出去了。
他正打算出门,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房东。
可并不是来催房租的。
放下电话,他有一点茫然。
当初说好了是租两年。他预付了一年半的房租,这两天正打算把剩下的半年补上。可是现在房东要提前收回房子。说是家里小孩要回来上学。
马上要九月开学。年晓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照这个进度,他得在一周之内搬家。可是……往哪里搬呢……市中心这一块本来就不好找房源。要是搬得远了,上班上学可怎么办呢。
沈嘉文担忧的事,成了现实。
男人最近焦头烂额,年晓米觉得还是不要拿这些破事去烦他。但是又总不能什么都不讲……
工作间隙他查了房源,还趁午休跑出来看了一家条件最合适的。让人失望的是,这看上去最合适的一家实际上房屋质量不太好,更糟的是楼下一趟街全是洗头房。
年晓米午饭也没吃,郁闷地站在十字路口,斜对面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从暧昧的小店里出来,往大马路上泼了一盆脏水。看见年晓米,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吓得他立刻脚下生风地跑了。
下了班他又去看了另一处房,依然不如意。回到家里看见宝宝饿得抱着牛肉干在啃,年晓米摸摸他。小东西很敏感:“小爸,发生什么事了么?”
年晓米说没有。宝宝看看他,有点担忧的样子。年晓米就摸摸他软软的卷毛:“晚饭马上就好了,。”
他不打算说这个事,因为沈嘉文翌日有个酒席,涉及到这单生意到底能不能谈成。锅里的烧汁熟了,他把它们浇在蒸好的猴头蘑上,刺啦一声,冒出一阵浓香。
晚饭只有这一道蘑菇酿肉,焯水的猴头蘑翻过来,填上蔬菜和肉酱配的馅料,放进锅里蒸熟,然后把熬好的烧汁浇上去。只有饭菜不好下饭,他又顺手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
沈嘉文回来时似乎心情不大好,直到坐下来吃晚饭,眉头才舒展了一些。
年晓米是个不太懂得藏心事的人,一顿晚饭吃得很沉默。
吃完了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沈嘉文坐在床上看一份很厚的资料。年晓米在网上偷偷查房源信息。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乱跑呛了风,他嗓子越来越痒,又怕咳嗽起来沈嘉文担心,只好跑到厕所去,关上门,蹲下来猛咳了一阵。直到那股难受过去了,才偷偷翻出药箱里的止咳糖浆,喝了一些。
然而到了睡觉的时候又出了事。坐着没什么,一躺下就开始抽风似地猛咳。年晓米困得半死,偏偏咳得睡不着,又怕吵到沈嘉文,只好一个人在厨房里披着衣服打瞌睡。
沈嘉文原本已经睡着了,不知怎么又醒了。手边空空的,年晓米不在。
他披上衣服起身,出门看见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年晓米:“怎么不去睡?”
年晓米揉揉眼睛:“啊?哦,没事,你睡吧。”
沈嘉文不由分说把他拉起来:“怎么回事,去床上睡!这里多冷。”
年晓米只得又回到床上去,刚躺下就又开始咳嗽,一声接一声停不下来,脸涨得通红。他只得坐起来,沈嘉文匆匆倒了杯水给他,喝了一口,才喘过气来。
男人的眼神又生气又心疼:“感冒又重了。咳成这样怎么不去看病?”
年晓米太困了,整个人是半梦半醒的:“没事儿,就……气管炎犯了。你睡吧,过了这阵就好了。”
“那你怎么办?不行去医院?”
“不用……就是,坐着也不咳嗽,就躺下不行……你睡吧,别管我了。”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开始打架。
沈嘉文沉默了一下,忽然把他拉进怀里,让他靠坐在自己胸前:“这样能睡吧?”
身后有人支撑,自然坐着也能睡,可是这样一来:“能倒是能……那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我站着都能睡。”
这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年晓米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想说这样不行,但是还没来得及张嘴,意识就模糊了。跌入睡眠之前他突然想起来,冬天里他常常被沈嘉文这样抱着抚慰,很舒服,很安心。
现在也很安心。他借着最后一点意识握住了男人的手,陷入沉睡。
家里的屋顶破了个洞,一直在漏雨,年晓米抱着水桶跑来跑去接水,接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他们家住的是二楼,哪里来的屋顶呢?
于是一下子就醒来了。
他还坐在沈嘉文怀里,男人脑袋倚靠着床头,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着他。年晓米一身汗,艰难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把人放平,拉好被子。沈嘉文睡得很沉,咕哝一声,下意识伸手在身边摸索,年晓米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他一把抓住,这才渐渐没了动静。
外面的天色刚刚有点露白,年晓米借着微弱的光线凑近了看,只觉得男人的眼窝看上去更深了。两个人相处日久,对方的脸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令人痴迷了。但某种更深的依恋却像一粒生根发芽的种子,不知不觉长成了自己心里的一棵树。哪怕一点风吹草动,树梢也要跟着轻轻摇晃几下。
他尽力往男人身边靠了靠,心里被方才的梦搅得有点不安。但仔细回忆,又记不清梦到了什么。
他就带着这样的不安,在半梦半醒里迎来了新的一天。
早上起来咳嗽减轻了很多,年晓米松了口气。这一天照旧是在上班摸鱼找房源中度过的。他看中了开发区附近的一家,比现在这套房只大了三平米,租金却长了三分之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他现在手里有一些积蓄,不至于太为难。于是和房东谈好了,说是过一天再确认,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
心事放下了一半。他打算等沈嘉文晚上回来以后再跟他讲。
想到晚上的酒席,他忍不住有些担忧。发出去的信息大概被对方嫌唠叨,一直都没有回。
沈嘉文和赵恒志相互搀扶着被助理拖上车。沈嘉文不停地流汗,赵恒志脚步踉跄,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