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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邀前来的不是商界名流就是艺术圈的巨匠,不是身家过亿的企业老总就是资历颇深的职业经理人,湖南省副省长与湖南省委宣传部部长也都坐在台下。
在外场的冷餐会上用了些软饮,战逸非被礼仪小姐引去了宴会厅内场,他被安排在了非常不起眼的后排,看上去像是临时加出来的位置。射灯炫彩的偌大空间,抬眼望过去,前排基本坐满了人。
领导居中,大腕也坐前排,这种大型会场里的座位安排实在也是个人地位的象征。见自己的位置还在几个看来不过是品牌公关的女人身后,觅雅的战总当然不可能痛快。
礼仪小姐倒是模样俏,嗓音甜:“战总,请坐。”
“谢谢。”战逸非客气一笑,坐下了。
换作以前,他能当场翻脸走人。
这样的活动觅雅总裁本不用亲身参与,交给自己的公关先生就好。他本就不太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正装出席的场合也总让他不太适应。刚才在外场的冷餐会上,就频频有人上前来与他交换名片,战逸非这次走得匆忙,没带,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耐着性子与那些人谈话——一样的衣冠楚楚,一样的笑容可掬,那些人一样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压根听不懂的名词与术语,一样会吹嘘自己企业的年度溢利与股本回报。
接着便来一句:战总一看就是青年才俊,不如也分享一点你的成功经验?
换作以前,他能往他们脸上砸去一只啤酒瓶。
可现在的战逸非无话可说。觅雅只在美博会之后才稍有起色,与艾伯斯的跨界合作能够唬住普通民众,但绝唬不了这些商界精英。
事实是觅雅在战逸文手里的时候,投入与产出就完全不成正比,前期那些轰轰烈烈的铺垫全都打了水票,三年没打开的消费市场,一仓库质量泛泛的产品……时尚蜀道越走越窄,夹缝求生的滋味绝不好受。
觅雅总裁面无表情,只给人留下一个极其冷漠、狂妄且寡于辞令的印象,就走了。转身的同时他想起了自己的公关先——如果方馥浓在这里,绝对能左右逢源,给那些人吹出花来。
没得到对方的热情回应,几个颇有身份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其中一个矮胖微黑的中年人战逸非特别留心了一下,他也是一家国内化妆品企业的老总,腰间那条嵌着硕大“H”的皮带就能看出这人的财大气粗,而且这次他只为冠名权而来。
按理说唐厄签下了《Rolling Star》,湖南卫视应该会给觅雅一个植入式的合作,或者一两个广告投放的窗口。但如果总冠名商一样是化妆品企业,出于同行业的垄断规则,战逸非的觅雅就必须退出这档节目。
湖南卫视给《Rolling Star》开出的冠名招标底价至少一个亿。何止是巧妇无米为炊,在这些身价动辄几十亿、乃至上百亿的富人面前,自己简直什么都不是。
曾有一档经济节目令人记忆深刻,一个资产百亿的富豪回忆起自己资产刚刚过亿时的日子,对与他同一场地的数百名大学生语重心长:你觉得那时候的我有钱吗?你们一定都觉得拥有一个亿的人非常富有,你们也一定都羡慕他的富有,认为他这一生完满到可以别无所求。但事实并非这样,我因为这一个亿接触到了更广阔的世界,然后我感到自己什么都不是,我每天都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那个资产百亿的富豪在随后几年资产过了千亿、几千亿,那个富豪就是严中裕。
贫富悬殊有时并不只存在于富人与穷人之间。
颁奖晚宴少不了湖南台的台柱何老师,还特意以老带新,让那个模仿谢娜的小花旦一起露了脸。那天晚上匆匆会面吃饭,战逸非没记住那女主持的名字,倒记住了她不断扑闪的大眼睛与麻雀似的聒噪。
此刻他坐在台下,听着台上的女人一如当时的疯疯傻傻,简直无聊得想阖眼睛。
突然前排传来一个声音:
“唐厄又爆出同性恋的绯闻了,他到底是不是啊?”
前头两个女公关也挺无聊,两张妆容精美的脸微微凑近,窸窸窣窣说着闲话。
“也有可能是电视台提前为这节目搞的炒作,你也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就好这一口。唐厄当初会突然蹿红就是因为他拿自己的性取向炒作了一把,反正只要不出柜,越是暧昧不清、雾里看花,就越容易走红。他不是还和正业集团的少主传过绯闻吗?”
“这次那个又是谁?”
“那种偷拍一样的小图怎么看得清脸,不过光是看个轮廓也知道,比严钦帅多了……”
这话战逸非越听越搓火,他只想到唐厄这些时候确实没少给自己戴绿帽子,却没细想被娱记偷拍曝光的男人又是谁。
这也难怪,觅雅总裁本就不喜娱乐节目,最近忙得几乎跳脚,更是过得与一切欢愉隔绝。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在湖南与江苏两地往返几次,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一头处理转让榕星股份的事情,一头远程操控觅雅的事务,一头与湖南卫视谈成广告投放合作。薛彤正在筹备“前店后院”为营销模式的觅雅旗舰店,滕云一边与法国那边联系新系列产品,一边还要进行原料的把关与监控……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股脑地涌过来,忙得他一宿也睡不了四个小时。
“……湖南省宣传部部长林国全先生……湖南省文化厅党组书记、厅长赵友俊先生……”
照例介绍各方领导,几个名字,一片掌声。
叫不上名字的女主持继续说下去:“今晚上同样还有各位来自商界的朋友们,首先让我们欢迎正业集团董事严钦先生——”
可以用来开小型演唱会的剧院中心音响效果极好,两个字的名字似有回音,一直心不在焉的战逸非终于被彻底惊醒了。
巨大的LED屏里出现了一张眉眼还挺英气的脸,第一排座位上的严钦就坐在一群湖南省领导人的身旁。
女主持忽然变得有些谄媚,尽管她想掩饰,可明眼人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一再甜腻发声,要邀请严钦上台讲几句话。但严钦摆明了不给面子,半躺半坐的姿势十分松懈,只懒洋洋地说了声:“不要了,没劲。”
女主持不识抬举再三相邀,还是何老师有眼力见,抢过话头打起圆场。
政商界的领导都在场内,谁都怕向来口无遮拦的严少爷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看过了《Rolling Star》的企划片,听过了总制片与导演的发言,颁过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奖项,正式招标会被安排在了晚宴之后,礼仪小姐们又款款而出,将大伙儿引往晚宴的地方。
那个带着“H”皮带的土豪与导演走得很近,握手、拥抱,仿佛还恨不得脸贴脸地亲一亲。战逸非有些急了,他不能指望在面对几亿赞助费的时候,这群媒体人还能言而有信,何况那顿宵夜上,人家深谙谈话的艺术,根本也没允诺他什么。
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见“H”皮带的土豪与导演、制片并肩接肘,亲亲热热地同往一个方向,战逸非也打算跟上去。可恼人的礼仪又恼人地出现了,纤纤素手做了个指引的动作,盈盈微笑堆在脸上:“战总,你的位置在那边。”
海纳百川的顶级电视媒体,就连用个晚餐都把人分出了三六九等。
正尴尬地进退两难,已经与省领导人走出一些距离的严钦突然折了回来——几乎最末排的战逸非没看见首排的严钦,可对方却早在他入场的时候就瞧见了他。
最高,最白,最帅的那个。
严钦一把拽住战逸非的手臂,将他带往自己身边。对微微吃惊的礼仪小姐露了个笑:“这是我的朋友。”
第七十九章 狐假虎威
“好香啊……好香……”
最大的领导走了,留下一个省级、一个市级不那么大的;外加台里的领导、《Rolling Star》的导演与制片同桌而坐;果不其然;中国人还是喜欢在餐桌上解决问题。
严钦把战逸非安排在了自己身边;还非得跟他肩肘相挨;靠得很近。正业少主还没动筷子;突然又疯颠颠地抽起了鼻子:“好香啊……好香……”
一只手放在桌下,不安份地向着战逸非游过去;一把就捏住了他的蛮腰。满意地摸了摸,又顺着那流畅腰线,摸向他的大腿,摸向他的裤裆……
战逸非不得不也放下筷子;把手伸下去阻止对方放肆——谁知两个人的手刚一接触,严钦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五根热乎乎的手指跟锁条似的忽然攒紧,牢牢攥住了战逸非那凉飕飕的手指。
手一时难以抽回,战逸非微微侧脸,以凶狠的目光警告对方,可那家伙却耷拉着眉毛微努着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饭桌上的人都很体面,当着省市领导与电视台高层的面儿,战逸非皱着眉头,只得忍耐。
见对方没反应,严钦便又得寸进尺,他一边口呼“好香”,一边把战逸非的手搁在自己腿上,手指在他滑腻的手背上轻轻跳跃。跟钢琴弹奏似的。
省领导笑了:“小严你是饿了吧,这美酒佳肴整一桌,闻着当然香了!”
“不是,绝对不是。”严钦对着空气一阵乱嗅,嗅的动作很夸张,还刻意往战逸非那边凑了凑脸,“绝对不是饭菜这么俗气的味儿,是……狐狸味儿!”
“狐狸味儿?”导演也笑了,“狐狸的味儿能是香味?狐狸不是骚味吗?”
“这你就不懂了。”严钦斜睨着朝战逸非看过去,又抽了抽鼻子狠嗅空气,一脸模棱两可似笑非笑,“母狐狸是一身狐臊躲都来不及,可公狐狸就不一样,公狐狸简直香死人……”
更不安分了,抓着对方的手就往自己的裆部摸。
“对不起,失陪一下。”战逸非霍地站起身,铁着脸就往外走。
“我也去。”严钦也马上站起来,朝一桌的人敷衍地点了点头,就快步跟了上去。
战逸非走得很急,可严钦追得更急,像条循着肉味的狗,转眼就到了他的身前。战逸非对这家伙简直厌烦透顶,还没等严钦开口,就一把揪过了他的领子。
将他拖往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战逸非以手肘抵住严钦的脖子,将他压在墙上。
“够了!”觅雅总裁忍无可忍吼出一声,意识到可能被人听见又把音量压低回去,“上次还没被打怕吗?别再跟踪我了!”
“我没跟踪你嘛,咳咳……”严钦被勒得直咳,还笑嘻嘻地去搂战逸非的腰,“我是来竞标投广告的,你别那么不讲理行不行……”
“正业需要投广告吗?连锁百货、商业地产、娱乐影视,哪个领域你不是龙头老大?!投个屁广告!” 战逸非压根不信对方的话,手肘猛地往前一顶,将严钦的脖子磕得更紧。
“正业……是不需要,可觅雅需要啊……我不是为你来的,我是为觅雅……觅雅来的……”呼吸不畅,大脑开始缺氧,可战逸非勒得越紧,严钦越是莫名开心。眼前浮着一串金星,这个男人通体圣光,白亮白亮,他恍然以为自己看见天使了。
天使也没我家非非可爱。
眼见严钦翻着白眼一副要断气的样子,战逸非总算松开了手,不说话,只是气咻咻地喘着气。
“战逸非,我郑重向你道歉。”严钦突然往后退去两步,退得离战逸非远了一些,跟战俘似的高举双手,满脸诚恳地说,“我不该对你犯浑。我很后悔,特别后悔,我不该绑你,绑了你也不该打你,打了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