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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我自己来。”珍珠拒绝婢女的服侍。
衣物已经被允堂撕裂,她迅速以被单裹住身子、拭去残余在脸上的印渍,然后转身下炕……
麻木地踏出他的寝室,离开男人的视线。
※※※※※※※※※
婢女把珍珠领出房后,香袖已经等在房外。
那侍女离开后,香袖走到珍珠跟前轻声道:“姑娘,您随我来!”珍珠瞧得出来,香袖的神情带着怜悯,似乎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碍于下人身份不敢开口,怕说错话教府里的管事知道,自己反而被撵出府去。珍珠明白香袖只是一名婢女,保护自己是必然的,她不怪香袖。
香袖走在前头,显然已经有人吩咐她,把珍珠带出“正乾楼“。两人才走出搂外,楼前的亭子里,一名孩子小小的身子伏在亭几上,瘦弱的背影看起来十分眼熟。
“宝儿?”显然已经冻了一夜,孩子的小脸上两团火红,看来就快生病了。宝嫔抬起红通通的脸蛋,用力揉着眼睛。”珍姐姐!”看清楚是珍珠,她涣散的眼神忽然发亮。
“宝儿,你怎么在这儿?”确定真是宝嫔,珍珠站在凉亭门口。
“我在这儿等你出来。”
“等我出来?”“嗯,“离开凉亭,宝嫔上前拉住珍珠的衣袖,眷恋地依偎在她身边。”奶娘说,你已经搬进阿哥的'正干楼'。我不信,所以守在这儿等你出来。”那日珍珠生气后就突然搬离王府,她生怕珍珠离开,所以才一夜守在这里,想证明奶娘告诉她的是实话。
现下她亲眼看到珍珠一大早从“正干楼“出来,证明奶娘没有说谎,她高兴的几乎忘了一夜冰冻所受的寒苦。
宝嫔仰着红通通的脸蛋,忘情地持住珍珠的手臂,暗暗祈祷珍珠住进“正干楼“,跟自己心中的期待是一致的……她多么希望阿哥能把珍姐姐永远留在府里!望着宝儿脆弱的眼神,珍珠的心忽然揪成一团……她发觉这孩子像株葛蔓一般依附着自己。她该怎么告诉宝儿,要离开王府的决定?
“宝儿……”握住小女孩瘦弱的肩头,她忽然发现宝儿的身子火烫。”怎么了?你的身子好烫!”
“我……我不知道。”宝嫔摇摇头,迷离的视线明显地聚不住焦点。一旁香袖伸出手搭在宝嫔的额头上。”姑娘,宝主子好像病了,额头好烫!”
“吁……”小女孩半垂着眼,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听到香袖的话,珍珠连忙抬手搭住宝嫔的额,这才发现宝嫔额头上的温度确实烫得吓人!
“这样不成,得找个大夫给你瞧瞧!”见宝嫔连话都说不清楚,珍珠一时忘了要离开佟王府的事。
“香袖,麻烦你就近在'正干楼'给咱们找间避风的屋子,然后快去找一名大夫来!”她转头吩咐香袖。
佟府宅子太大,宝儿现正病着,没有避风的轿子,她和香袖两人不可能把宝儿送回“宝津楼“。
听到这话,香袖呆在原地愣了片刻。
“怎么了?快去吧!”珍珠催促她。香袖的神情显得很为难。她杵着不走,同时朝楼里探头,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香袖?”
“要在这儿么?可……可贝勒爷不知道宝格格来了……”香袖的口气犹疑。
“咱们可以遣人跟贝勒爷说一声。”珍珠道。
香袖答不出来,脸色却变了。
“我明白了……他,不许宝儿进楼?”珍珠明白了。
只是不了解……他为什么要防着自己的亲妹子?香袖低下头,不敢接腔。
珍珠不问香袖原因,她料想香袖只是一名婢女,只知道格格不许上楼、却不会明白内情的。
这事她得问善保,可善总管是个明哲保身的人,不见得肯说实情。
“帮我一回,“握住香袖的手,珍珠求她:“快去找大夫吧!你自小在府里当差的吧?那就最明白宝儿那孩子可怜得紧,就算做件好事,咱们疼疼那孩子!”
香袖怔怔地盯了珍珠半晌,她的眼神飘移着,似乎还是不能决定,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一名没爹疼、没娘爱的小格格惹上麻烦!
“香袖,人这世一辈子能有多少时候做得好事?遇上一件,不是老天爷给的恩惠吗?再不把握,难不成要生生世世做奴才,不想翻身了?”她语重心长地劝香袖。
香袖呆呆地望着珍珠,眼泪却不知不觉淌出来了。”姑娘说的是,香袖真蠢!怎么不知道要修善积德,好给自个儿来生种福田!”抹去眼角的泪花,她喜极而泣、高兴地接下道:“我知道屋里头有间破柴房,只是委曲了宝主子……”
“眼下有间避风的屋子就好,你领咱们去后尽快找个大夫过来,然后唤人抬顶软轿,把宝儿送回'宝津楼'去。”
“嗯!”
香袖帮忙扶着宝嫔,三个人匆匆往“正干楼“走,没留意到楼外一对眼睛正盯着三人。
第八章
进楼后,香袖指了一条小路,三个人往园子后头走,很快就到达后园一间破旧的柴房。
“这屋子是园丁张老放锄具的小屋,他平日里也到这地方午歇,所以里头有一张小床。”香袖道。
园丁张老跟香袖是同乡,因此特别照顾她,香袖也常送点心给张老,所以知道这间小破屋。
打开屋子,里头果然跟外表一样破旧不堪、而且脏乱,可庆幸那张床还是干净的。
香袖帮着把宝嫔扶到炕上。”姑娘,我这就去找大夫,再找人来把宝主子移到屋里头去!”香袖边说边往门口走。
急急跑了一半,她忽然停住,回过头对珍珠道:“姑娘,您心地真好,来世肯定要当夫人的!”
说完这话,香袖连忙又转身跑开。
珍珠没放在心上,她急着回房照顾宝嫔。
“当夫人?惹怒了爷,我看没当成夫人,就要先害人了!”嘲讪的言语从珍珠背后冒出来。
珍珠知道说这话的人是李如玉。她没回答,只管脱下自己身上的厚袄子、掩到宝嫔身上。
“害死一名奴才不打紧,你可知道,违背贝勒爷的命令、把宝格格弄进屋子里,就会害了她!”李如玉自顾自的往下说。
“有什么后果,我会承担。”回过身,她望住敌视自己的女子。
不预期,允堂竟然也在屋内,他靠在门边、冷峻的眸光像冰。
“贝勒爷。”凝视男人冰冷的眸,珍珠无畏地迎视男人的眼光。
“我记得,你应该离开'正干楼'了!”允堂的脸色阴沉。
他向来厌烦她的理性。现在她当面违逆他的命令、却表现的这么冷静……更让他不高兴。
“贝勒爷,方才在楼前,如玉看到珍姑娘跟一名丫头把宝格格扶进'正干楼',如玉没记错的话……”李如玉柔柔地对允堂道:“贝勒爷曾经下过令,不许宝格格进'正干楼'。”
“人是你带进来的?”他无表情地质问珍珠。
珍珠看得出来他不高兴。如果是因为她不曾禀告,那么现在她愿意解释:“宝儿病了,从这儿回'宝津阁'有一段路,她不能再受凉……”
“善保!”允堂打断她没说完的话,突然叫进候在门外的总管。
“贝勒爷。”跟随主子前来的善总管,立刻走进小屋。
“把人抬出去!”允堂冷冷地道。
“你不能这么做!”未曾思索,珍珠冲动地开口阻止他。”宝儿受了风寒全身起红痘子,不能再招凉。”
刚才给宝儿盖被子,才发现她身上起了一颗颗痘子、有些里头已经开始带水,显然昨夜风寒只是加重病情,红痘子该是白天就发了……
只要发了水痘子是绝不能吹半点风的!现下就是坐轿子,也不可能了!宝儿得在这破屋里待上旬日,直到痘水消干为止。
李奶娘根本无心照顾宝儿。”不只宝嫔得出去,你也一样!”盯着珍珠的眼睛,他一字一句、不带感情地下令。
珍珠怔住片刻……
太无情了!
就算再不喜欢宝儿,他又怎么忍心见一个小生命在生死关头徘徊、而不伸出援手?”为什么……她是你的亲妹!”她问他。
允堂黑灰色的眼眸比平日深沉。”一个跛脚丫头,本来就不值钱。”
他的话让珍珠心寒。
“还不抱出去!”他无情地下令,然后转身走出小屋。
善保赶紧朝外头招手,两名家丁立刻跑进来。
“要怎么样你才能不一意孤行?!”珍珠奔到允堂跟前。
“不可能。”他干干脆脆回答她三个字,越过她继续朝外走。
即使他的脸色严峻,珍珠仍然大胆地拦住他的路。
“让开吧!没瞧见贝勒爷不高兴了?”李如玉不轻不重地扇风点火。
珍珠不回话,她固执地挡在允堂跟前,并不怕他不高兴。
“招了凉,自然要回到干净的屋里头才是,在这肮肮脏脏的破屋子里,要怎么养病?你别再忤逆贝勒爷了!”李如玉表面上苦口婆心的劝珍珠,心底却高兴极了!
珍珠越是不顺从贝勒爷的命令,也就越顺李如玉的心意……也许下一刻,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女人,就会让贝勒爷撵出王府。
“出痘子能抬出去受风么?”珍珠不对李如玉说话,她只问允堂。”刚才我在宝儿身上瞧见水痘,这病只要一招风就难治了!”她定定望住他,试着同他讲道理。
善总管“呀“地一声,冲口而出道:“宝格格出痘子了!那是绝对不能招半丝风的……”
允堂冷峻的视线,让善总管吓得噤了声。
“宝嫔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终于正眼盯住她,允堂的口气很冷、很淡,让人听不出此刻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时之间,珍珠竟然答不上来。
头一回,除了娘和不能相认的阿哥,她对一个原本不认识的小女孩,居然产生了这么执着的感情。
“我没想过,只知道,不能让宝儿死!”否则她会难过一辈子!
不假思索的回答,连珍珠自己都惊讶。可话才说出口,她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曾几何时,她已经冷漠得忘了关心周遭的人、甚至……忘了该怎么爱人。
允堂的眼眸变得黑浊,瞪着屡次违抗他命令的女人,他看到似曾相识的倔强和固执。
“要我答应可以,除非,你求我。”他道,邪恶地提出要求。
珍珠静静地望住他,紧盯着男人没有表情的脸孔。
四周的气流仿佛冻结了,连善总管都屏住气。
“好,我求您……求您让宝儿待在楼里十日。”
明知道他的目的在折辱自己,珍珠却没有犹豫太多时间。
一切只为宝儿,不再为了自己。
“留下宝嫔!给她清屋子、热炭盆儿,半个时辰内办好,不得有差池!”他立刻下令,同时紧盯住珍珠的眼睛。”还有你,今晚如常进房……别忘了,宝嫔的命就悬在你一念之间!”
他的意思,是要她听话。
珍珠不意外,他会利用宝儿进一步要胁自己。
只是,有必要吗?他的心她无法猜测,只是不明白,他何需把过度的执着用在自己身上?即使,她可能是唯一不够顺从他的女人。
随着允堂离去,他的近侍开始处理主子下令的工作。珍珠在善保欲言又止的脸上,看到一丝悲悯。
一旁李如玉森冷的眸光没有焦点,她瞪着珍珠的视线是空洞冷厉的。临去前她的目光移到宝嫔身上……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那女人不会继续留在王府!
或者她的绊脚石是这丫头……况且,自己的亲娘是这丫头的奶娘,可这丫头从来却不亲近她!
跟上男人的脚步,李如玉踏出破屋,森冷的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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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把过脉象、服了四帖药后,宝嫔的病况到夜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