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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打开了冷气机,压缩机轰的响起来,我站起来关上窗户,把噪音挡在外面。他的身影印在玻璃上,我想起之前对他的嫉妒,不禁觉得好笑。
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旅馆,走到旅馆门口的时候,一柱青白的灯光打在面前。我回头看着西贡的街道,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大洋彼岸,这让我生出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给薇薇安的回信一直揣在胸前的口袋里,
我把它撕碎了,扔进下水道里,快步上楼,回到了房间。
☆、第 3 章
三
两天之后,我和弗兰克乘飞机回春仁。在飞机上,我谈起高射炮,引起其他乘客相当的不满,弗兰克也说“闭嘴吧”。于是我换了个话题,向他们介绍春仁的饭店和酒吧,这让他们放松下来,有人直言不讳地问我哪里有妓'院,我注意到弗兰克因此变得不太高兴,我想他大概有一点禁欲思想。
弗兰克跟着我一起在春仁机场下了飞机,我带他去了我的住处。这一天相当炎热,我们从机场走到家就出了一身汗。我住的地方没有淋浴设备,我叫人把热水送到公共浴室里。浴室大而阴凉,墙面上贴着浅黄色的小方格瓷砖,弗兰克赤脚蹲在地上,用陶罐舀水淋在身上,我走进浴室时,闻到了水汽中四季桂馥郁的花香。
我把衣服放在竹篮里挂到墙上,迅速地脱下衣服,也开始洗澡。弗兰克背对着我,因为蹲着的缘故,他背上的肌肉绷紧了,水流沿着筋肉滑过,面对他战神一般健美的身体,我那可耻的嫉妒之心又小小地跳动起来。
浴室里没有帘子,避无可避,幸而弗兰克礼貌转过身去,否则真叫我自惭形秽。我的肌肉已经没有了,全靠不吃晚饭,才保持住没有肚腩。也许使我感到羞耻的并不是身材不美,而是颓唐的战后生活。最初的两年里我很沮丧,不愿意工作,后来才慢慢好起来,和社会建立起新的联系。
洗完澡,弗兰克到我的房间等我,我送洗衣服回来,他正在翻看书架上的书,大多是一些成人'小说,这些东西显然令弗兰克不满意,他的眉头轻轻地皱起来。其实这可不算什么,我又没像别人那样乱交女朋友,也从不带妓'女回家,难道靠成人杂志纾解也不行吗。
我打开五斗柜,取出饼干罐子来,这是我妈寄来的,我倒了一些在碟子里,端给弗兰克,他拈了一块,用其余三个指头敲打了一下封面,“文森特,你还没长大吗?”
我把杂志插回去,习惯性地,我想摸摸戒指,继而才意识到戒指已经取下来了,放在换下的长裤口袋里,拿去干洗店了。
中午,我们在露西饭店吃饭,很快我就后悔了,我明知道在这里会遇到露易丝的。
露易丝今天有伴,当她注意到我和弗兰克,就让那个男人等她一会儿,走过来和我打招呼。我只好向她介绍弗兰克,我觉得这种偶遇带有某种欺骗的性质,尤其是当露易丝装作一无所知,兴致勃勃地询问起弗兰克的顾问工作时。
我不太高兴地提醒她,“你的同伴等你很久了,你还不过去吗?”
露易丝飞快地向给我递来不快的一眼,又转向弗兰克:“那么下午文森特打算
带你去哪里观光?”
弗兰克表示没有安排,露易丝提议去河边,她能够租到便宜的游船,而据她说“河道上的风光十分宜人”。这样尽管我心有不满,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我们约定两点半在码头见面。
到河边时,露易丝租的船已经停在那里了。我和弗兰克坐上后排,露易丝斜靠在栏杆上,频频回头,这样我们就能时时欣赏她明丽的侧脸了。
太阳直射下来,河面上热气蒸腾,沿岸是法国人建的房子,集市就在房前树下铺张开来,卖花、水果、面包。也许法国人曾试图把这里建设成为热带的巴黎,但是没能取得全面的成功。
露易丝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上尉先生,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真是奇怪,我想,她刚叫他弗兰克,突然又变成了上尉先生。而在烈日之下,她那样明眸善睐,嗓音又那样柔和,颇有猫捕捉猎物时的从容镇定。
弗兰克转头看向我,他还不太懂这里的规矩。“文森特你也来吧,安慧也会去,”露易丝替我回答道:“安慧是我妹妹,文森特的女朋友。”
弗兰克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女朋友?”
露易丝道:“他的太太对他不好。”
我不知道露易丝为什么会知道,本能地,我试图为薇薇安辩解:“她没有对我不好。”
这显然令弗兰克更为难了,“那你为什么要背着她交女朋友呢?”
我只有告诉他:“安慧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露易丝冷笑一声,“上尉先生,您尽可以去问问,所有人都会告诉您她是的。”
我很恼火,好了,就因为露易丝一厢情愿,现在我成了背着太太乱搞的负心汉了,而且为什么要把安慧扯进来了,她甚至不顾及妹妹的名誉吗,还是她认为我最后一定会娶她?她自以为看透了我,能够掌握我了。
我生硬地对弗兰克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有好一阵我们没再说话,仿佛每个人都有怒气。
船过桥洞了,一缕清风吹过,周身一阵阴凉,船上闷热的气氛亦得以缓解,我的怒气消散了,突然感到没什么好去较真的。
七点钟的时候,我和弗兰克站在凯撒饭店的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等安慧,她晚到了一刻钟,也许是遵照姐姐的嘱咐迟的到。她很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会感到委屈,对于她来说,我无疑太老了,或许她的情窦还未开,又或许是下了实际的决定,至少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开心的表情。
她对弗兰克笑了笑,并不在乎这个
陌生的男人是谁。弗兰克忍不住频频打量她,他还没有好好见识过真正的本地的妇女。
走入饭店内,露易丝远远地向我们招手,她趁着刚刚那一会儿工夫补了妆,经得起大功率的灯泡照射了。我和安慧在露易丝对面的两个空位坐下,弗兰克与露易丝坐在一起,在凯撒饭店的水晶灯下,我们四人倒真似乎是两对情侣。
☆、第 4 章
四
弗兰克在春仁待了几天才去司令部,这几日便让大家都认识了他,他在春仁的社交圈里实在是出类拔萃的。
他们也看到他和露易丝一起出双入对,但是并没有就认为他们是一对了。他有前途,背景良好,不太可能会娶一个印度支那的女人。倒也未必毫无可能,这几十年,这里总是有不登对的婚姻。再说弗兰克本人,他那种对女人不上心的态度,使得大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是他不在乎,妻子是越南人还是美国人,都差不多。
晚上我们总是去俱乐部跳舞,弗兰克很少与人聊天,但没沉默到格格不入的地步,他的舞跳得很好,除了露易丝,他还和领事官员的太太或者女儿们跳。虽然他说对她们没兴趣,可应酬起来还是很自如。
从舞池下来,他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两条长腿伸得直直的,仿佛也累极了。
“跳舞比急行军还累人。”
“是因为我们都老了。”
“可不是。”
我递了一杯酒给他,有那么一会儿,在俱乐部昏暗的光线下,我很想和他叙叙旧。他在六连的时候就不爱说话,是个闷葫芦,依靠体格健壮才不至于受欺负。我一度以为他是个冷漠的人,直到一次拉练我弄丢了干粮,他主动分了一半给我,才破除成见。我如今想起这件事来,仍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露易丝走过来,发鬓湿了,她用手一下一下梳理着拨到耳后去。
“真热。”
“冷气机坏掉了。”我答道。
弗兰克道:“我们为什么不去河边走走呢。”
这样我们撇开屋子里的人,走上大街,今天安慧没有来,露易丝说她有点不舒服,大概是来了月事。我们三个人在夜色中慢慢走着,露易丝的高跟凉鞋叩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单调的响声。
街上也有些溽热,想必是要下雨了,我们一直走到弗兰克住的旅馆才停下来。
“你现在就上去吗?”
“嗯,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明天一早要去机场。”这样他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就径直走进了旅馆,上楼去了。
我和露易丝在旅馆外面停留了一下,门旁栽种着一颗缅栀花树,我心血来潮摘了一朵别在她耳边,她把头发拢向一侧,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耳廓,与花朵很是相配。
然后我们继续往昆廷街走去,没走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弗兰克已经回到房间了,正站在窗边,我于是朝他挥了挥手,他也向我挥手,这之间有一点停顿,好像是皮带松了,节奏没有咬上,也许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时费了点事,但当时我没觉得是口袋的关系,而是有点恼怒,认为被轻慢了。我想象得到弗兰克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因为经常从薇薇安的朋友们脸上看到。
到了我的
公寓楼下,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我去看看安慧?你说她哪里不舒服?”
露易丝摇摇头,“不用了,太晚了。”
“那上来喝一杯吧。”
她想了想,“好吧。”
我给她倒了点威士忌,自己也倒了一杯,没有冰块。
远处隐约响起雷声,有点像炮声,也许就是炮声。露易丝不为所动,她坐在我那张草绿色的布沙发里,抽烟,看起来累极了。
露易丝从来是无需保护的,此时我却突然很想要保护她,我想点醒她,告诉她弗兰克对她没兴趣,但是须得说得委婉一点,不至于伤害她的自尊。这时我不再生她乱牵红线的气了,反而同情她,觉得她可爱可怜。
我还没有准备好适当的措辞,露易丝却开口问道:“你和你太太怎么样。”
不知怎么,她就知道我和薇薇安关系不好,也许是向门房打听的,薇薇安很少来信。不过他们说,一个男人的太太爱不爱他,是写在他的脸上的。
“她叫什么名字?”
“谁?”
“你太太。”
“哦,薇薇安。”
“你们会离婚吧。”
我对她的同情消散了,怒气上涌:“当然不会,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露易丝把杯子放到桌上,仰起脸来,带着一点嘲弄的神色:“哦算了吧,你们不够恩爱,否则你不会跑到这里来。”
“这里的美国人又不只有我一个,我来是因为工作原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但是你不思乡,也从来不提你的太太。”
“我当然不会像伯恩那样,逢人就把钱夹打开让人看他妻子的照片。”我生气地反击道:“你呢,你想攀上弗兰克,明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你这是在让人看笑话,白白损坏自己的名誉。”
露易丝耸耸肩,“他不解风情,这也没什么。我们本来也不太喜欢多情的男人。”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露易丝解释,弗兰克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他只是在敷衍,顺便通过我们融入这里(尽管我有些怀疑这是我单方面的感受,也许我为薇薇安伤透了脑筋,她的朋友看不上我,于是我就自贬身价,认为弗兰克也看不上我)。
我突然能够体会薇薇安的感受了,她的朋友私下里嘲笑我,这件事一定令她很苦恼。她不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