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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哪一只眼睛看到我们像天生一对的样子?结婚四年多,却是在两年前才上床,并且做了不到十次。结婚四年多,住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足一个月。”反正是离婚了,我也不隐瞒了,免得长辈们老以为自己是上天派下来的月老。
“什--么?有这种事?”我母亲尖叫得连天花板上窝藏的灰尘也吓得跌了下来,可见她大惊小怪的功力又往上攀升。
“菲凡,为什么是这样?我们四年半前灌醉你们后同房那一次,你们不是上床了?不然床上怎么会有血?”
“我怎么知道?搞不好你们在锁我们进去的前几个小时有人在里面翻滚过了。”天真!
不省人事的两个人,哪来的力气上床?而且更别说清醒后了。朱棣亚一向拿我当妹妹看,谁见过哥哥会对妹妹产生性趣的?所以虽关了两天,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们!你们!气死我了!”
“妈,生气是没用的。”我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反正我与朱棣亚会离婚已成为定局;除了当事人,其他人皆无权置喙。
这时门钤声扬起。咦?又有访客?这次不会是朱家的人吧?几时我的行踪变得如此好掌握?
“谁呀?”我开了铜门,看到了铁门外的锺昂,以及闻到了饭菜香。
“京——京兆尹?”我尖叫出来,赶忙打开门:“你特地去天母买回来的?有我爱吃的桂花凉糕、驴打滚、弯豆黄——哇!我爱死你了!”
“你已吃午饭了?”他似乎闻到泡面味,所以这么问着。直到他看到我大口大口吞食着弯豆黄,才立即走向我:“别吃太快,这种糕点吃快了会噎着。我有买他们的酸梅汤,也很好喝,有没有杯子?”
“有有有!我爱死他们的酸梅汤了!”我奔向厨房找纸杯去。
“你是谁?”母亲的叫声扬起。
我抽空探出头,回应道:
“老妈,他叫锺昂;锺昂,她是我妈,你可以叫她杜夫人或伯母。”
“伯母您好。”钟昂立即趋前招呼着。
“好——呃——你是做什么的?刚出狱吗?还是逃家?”在我阿娘的印象中,会出入我住处的常只有这一类人。所以这种问法很失礼却不意外。
也亏得锺昂好脾气。
“我在花莲当兽医,不是菲凡救助的人。”
“咦?怎么不当医生,却要当兽医?钱不好赚吧?”母亲上下看着一身下恤牛仔裤的锺昂。
“妈,你管人家那么多,反正养得活自己就好了。”我找来三只杯子倒酸梅汤,眼下一瞄,总觉得阿娘在动什么歪脑筋。
“那怎么行!如果以后他要娶你,至少要养得起你。锺先生,你是不是对我家菲凡有意思呀?”
锺昂楞了楞,看向我阿娘又回眼瞄了我一下,才浮出他惯有的笑容。真见鬼了,他八成认为我与我妈性子十分相似,见她如见我。
“伯母,我诚心希望可以成为菲凡丈夫人选之一。”
“喂喂!--”我打岔。
“很好,我们杜家的女儿果然是人人抢着要的。”阿娘飞快打断我的话。而且真的是用“打断”没有错,因为她用力拧了我大腿一下,痛得我跳起来,二话不说扑到锺昂那边坐着比较安全。
“老妈--”
“住嘴。锺先生,不瞒您说,我家菲凡已经离婚了,而她那个陈世美丈夫一定会挑最近的日子与另一个女人结婚。我苦命女儿就这样被抛弃了,这口气我们一定要讨回来。所以你快点追上我女儿,一定要比他们更早进礼堂,我找一下黄历--”
“妈,您演大戏呀!别忘了朱家与我们世交,不是仇人。”我翻白眼。
我阿娘回答得也绝:
“交情是一回事,反正你们不可能复合了,面子上多少要拉回一点。”
喝!由这种心态上看来,要说我家与朱家多么相亲相爱还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妈,如果没事你就回台南吧。最近两家的交情有点尴尬,我想你还是别太常走动的好。”
“也是。都是你这个死丫头,连个男人都绑不住,亏我把你生得花容月貌--”
“噗!”我口中的酸梅汤当场喷出来!老天爷,阿娘说出口的鬼话莫非总是针对谋杀我而来?
“菲凡,你还好吧!”锺昂连忙拍抚我的背,并且抓来一盒面纸让我拭脸。
“菲凡,你要死了?喷了我一身,这是香奈儿的春装耶!十五万买的耶!”阿娘跳了起来,再度尖啸。
反正也快夏天了,不是吗?换季吧。
也好笑得很,千言万语送不走这尊老佛爷,却只消我口水狂喷,她立即换了衣服想到乾洗店抢救那套十五万元的衣服。
待我完全顺过气,也换好衣服出来,锺昂已清理好被我弄脏的地板。我道谢:
“辛苦了,不好意思。”
“离婚手续办妥了吗?”他深深望着我。
我迟疑了半晌才道:
“应该吧。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朱棣亚手中持有我寄去的协议书,那就代表他已着手在办理。”
“那,你算是自由身了。可以考虑我吗?”他直接的问着,没给我打哈哈混过的机会。
“你知道,我并不想再结婚,不想再把户口迁入某一个姓氏之中。”
“我的意思不在于非结婚不可,而是——接纳我,让我在你心中占一席之地。”
“然后呢?你会开始想着成家,想要有小孩,想要更多更多。情侣身分已不再能满足你,你会气我总是乱跑,不能陪你,而我会因为有『爱』束缚而坐立不安。为什么要爱我?不要爱我,只当一辈子的朋友不好吗?”
他走过来抓住我双手,诚挚道:
“我不知道未来会变得如何,但我知道现在我要什么。我喜欢与你相处,很纯粹的与你相处,而不曾想过因两人守在一起延伸出生育子女、共组美满家庭的渴望。在此刻,我们就这样相处好吗?我知道你渐渐有点喜欢我,这样就够了。”
我看着他,由交握的手往上看去,他光洁方正的下巴,挺直的鼻,再到那双美丽而深邃的眼。
是的,我有点喜欢他,莫名其妙的心湖有些拨动。但那还不是爱,不是那种我不曾期待过的情感。但他有无尽的温柔让人眷恋。
“法律上,离婚的妇女必须等六个月才能再婚。”我的话一定让他迷糊不已。
“所以?”他接着问。
“我们用这六个月来试试看吧,看看我们是否合适。但你必须承诺,永远不许提结婚。
”虽不曾好奇,但不代表不能试试不是吗?
他怔了好久,才咀嚼完我话中的含意,然后,温柔的笑了,将我的手握得更牢更紧:
“好。除非你提出来,否则我们一辈子不提婚姻。”
一辈子?
好遥远的时间单位。我们会用那么久的时间来实践这个承诺吗?他的耐心有那么久吗?
我的耐心有那么久吗?
未定数啊!为何他可以在此刻笑得这么心满意足,并且以吻示情?
其实,不管有没有爱情,我与他也可以相处得很好不是吗?为什么非要以爱情来定位这一切呢?
有机会我一定得问问他——
第八章
我喜欢在温暖的胸膛中苏醒——
铃--钤--铃--
如果电话声音不是这么尖锐要人命的话就更好了。我将脸埋得更深,索性当成蚊子叫,不想去理它,它总会停的。
果真不叫了。
“喂,找哪位?”我的抱枕在震动,头顶上方传来锺昂慵懒的声音。
对喔,他昨晚在这边过夜。本来有替他准备客房的,但因为看完“鬼话连篇”之后,我死抓着他聊天,不让他走开;最后在精神不支的情况下,我先行入睡,八爪章鱼似的缠住他,他也就在我身边睡下了,可怜兮兮的当我的抱枕兼暖炉。四、五月天,白天热,入夜可是会感到凉哩。
“菲凡,你的电话,朱先生打来的。”他拨开覆住我面孔的发,将电话筒放在我耳边。
我乐得不必睁开眼,懒懒地回道:
“棣亚呀?有事吗?我在睡觉呢,你就不能晚上再打电话来吗?”
“菲凡,你身边有人?”向来冷静的声音掩不住震惊的语气。
我低沉的笑出了声:
“嗯,一个大抱枕,很舒服,还可以帮我接听电话,很好用喔。”
“是那位住在花莲的锺先生吧?”
“对。”我懒得问他何以如此神算。
他倒是说了:
“见过两次面,很有预感他对你的兴趣,只是没想到你愿意接受他。”
“喂!你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讲这个吗?那我可不可以挂你电话,回头睡觉。”我喃喃抱怨。这男人是不是快当父亲了,所以变得如此长舌?
“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们必须谈一些事情,明天我就要回新竹了。还有,意蓉--我的未婚妻很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我又不是动物园的动物。”我咕哝,翻转了个身才又道:“还有,如果她想示威或道歉,叫她省省吧。再假如她只是想明确了解你我果真无爱情,才肯放心,那我更是没空。老兄,咱们相识二十九年知己一场,我什么都可以依你,但可不要规定我得与你的女人当好朋友,我没这种兴致。再者,我很忙,你办完离婚手续的话,帮我把户口迁回台南,谢谢。最后、最后,请给我四佰万当赡养费,谢谢!这样一来,我未来五年的生活费就不必愁了,拜拜,您保重。”
“菲凡,你不想见她,我不勉强你,可是我必须见你一面。”他当然知道我挂电话的意图,连忙抢言。
“等你当爸爸时,我会去喝满月酒,就这样了。”我这次果决的挂上电话,却也消褪了睡意。真可恶!
我翻了两翻,终于坐了起来,想赖床也没心情了。
“你介意吗?”他一直在打量我。未梳理的仪容看起来很狂野。
我抓了抓半长不短的发,全往后拢去--
“曾经,我决定与他共度一生,以没有爱情的方式。但老天不肯成全。”
“没有爱,会活得比较安全吗?”他试图明白我不断抗拒的心态。
我耸肩:
“不是的,我只是厌烦于人人都必须有爱情加身的说词。我不怕『爱情』,只是讨厌它。当然它如果硬要到来,我也没办法。看不惯人人视之若命而已。”
“反骨。”他凑过来给我一个早安吻。
“嗯,我们都还没刷牙那。”我很快推开他,准备刷牙洗脸去。
他仍靠坐在床上看着我,我站在浴室门边才想到一件事,回身看他:
“喂,男人早上性欲较强是真的假的?”
他愕然了下,虽红了脸,但仍是道:
“不一定。”
我不怀好意的笑了下:
“可怜的男人,你必须明白,我并不顶欣赏上床的行为,我比较喜欢抱搂的感觉。”
“现在谈这个有点早,不是吗?”他摊摊手。
我挑眉:
“你似乎很保守;你们保守的男人怎么看待上床这挡子事?”
好家伙,他反将了我一军:
“保守的男人认为,交往没有半年以上,不许上床,正好与你试验爱情的时间相同。”
喔!这男人愈来愈不木讷了,不知道跟谁学坏的。我给了他一个鬼脸,梳洗去了。
与我相处是很轻松的事,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因为我的性子不像女人,趋于大而化之的中性。然而,既是中性,就没有所谓的女人味,那么会爱上我的男人,本质上是不是有一点点同性恋的倾向?
好诡异!我的脑袋总爱乱转一些莫名的事。不知锺昂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哈哈※ ※ ※
在台北待了二十天,为了等朱娅的母亲病体可以稍稍康复,送回花莲的医院一步一步慢慢治疗。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