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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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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兴的。快,笑一个。”张礼然轻轻“嗯”了声,然后侧过脸给她硬扯了一抹笑。尽管有点牵强,有点僵硬,但总归是笑了。张金见得这小家伙嘴角不再下勾,也便舒心了。她喜欢看张礼然笑起来的样子。“这就对了嘛,笑起来多可爱。还说要去找对先生呢,哭丧着脸怎么找嘛。哎,你想去哪?”
“图书馆啊。”
“图书馆?”张金重新看了遍地图,没找到哪儿有图书馆。这上头的名字,结尾无外乎是些楼阁殿堂,连个馆也没有。鉴于有宁都图书馆饱蠹楼的范例在先,紫垣宫的图书馆也该遵循类似法则。可惜图上的“*楼”①除了钟楼鼓楼便只有角楼了,看名字也不像是跟书有关的地方。
张礼然却不给她解释,抬脚迈步道:“跟我走就是了。”
脚下的莲花方砖路再经过几个岔路口和转弯,便会与一条碎石小道相接,径直通往文昌阁。文昌阁是这旧王宫的藏书楼,以其庋藏的某部法帖及某部会典而名播遐迩。到了导览牌所示之处,却只有阁基埋在日渐枯黄的荒草中,灰头土脸地迎接着她俩。不愧是遗址公园,一路走来整个紫垣宫都是东一块柱础西一块碑的,几乎就没个完整的建筑物。据说建国初这里都还剩了个模子,不料“破四旧”时全给烧了砸了。
对着那些灰黄石头,两人相顾无言。不过,这完全符合自然世界的规律。木质的梁柱檩楔捱不过雷劈火烧、虫蛀鼠咬,早早都灰飞烟灭了。也只有这些身子骨硬的石头,才经得住岁月的风吹日晒和人世的拳打脚踢。枪子儿蹦上去,至多掉几块石屑,留几点白印;火苗儿覆上去,至多添几道焦痕,少几许份量。
所以,初中时懵懵懂懂背过的课文里,才会有“君当作磐石……磐石无转移”的句子吧。吵闹的语文早读上,参差不齐的念诵声掩盖了教室第三排的一点琴瑟和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一把沙哑,一把尖细,心照不宣地将这首充满悲剧气质的古乐府念成了盟誓。这盟誓从遥远的十年前、从遥远的东南方传来,让心都如孔雀般地朝着少年时的那座城飞还。
“文昌……”张金蹲下去,看着铭牌,不由读了出来。张礼然不知她正回忆缠身,多了一嘴:“文昌星呢。它也是天上的……”一遇到这些掌故,这家伙便忍不住要把腹中诗书都抖出来,让每个人都受教一番。
“我知道的啦。‘文昌文昌,文运隆昌。’”张金念了句社戏里的口白,对张礼然笑了一笑,目光温煦,“以前有个同学叫蔡文昌。”
张礼然的热情立刻让这回答消减了大半。油然而起的受挫感令她无心将神思匀给这位蔡文昌。话说回来,即便她兴致正盛也不见得会好奇。比起操心他人的闲事,这家伙更愿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人与人交往中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通往个人历史的暗道,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暗含个人习性的由来。张礼然只顾着晴晴雨雨地变脸,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些什么。当然,她错过的这一支线剧情只会制造点令人措手不及的芥蒂和惶惑,对她与张金的主线及结局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这位浮光掠影地被张金想起的蔡文昌——借用张礼然痴迷过的话本小说的经典句式——在此便“暂且按下不表”。
在正值表述的当下,所有旧人旧物、旧景旧事都只是历史的烟云。张金轻轻一跳,落到残存的柱础上,身子微微摇晃两下后站稳了。腾空而起的那几秒内,她曾有一瞬间的放空。那一瞬,她仿佛变成了飞上高空的鸟儿,扑棱棱地直向过往岁月里去。之所以没被卷入伤感情绪的强气流中,是因为在她背后,张礼然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希望论文已经写完了啊。这样就可以天天去饱蠹楼宅着了。”闻言,张金笑得东倒西歪,一个没站稳便趔趄了下来。她揉着笑痛了的肚子斜眼乜过去:“你还真是‘白天愁论文’啊。合该让你晚上来。”
时人刻薄硕士女生,总是说“白天愁论文,晚上愁嫁人”。嫁人对于她俩这个年岁的人总是避不开的话题,此番出来开运,管它正式不正式实用不实用,两人一多半也是怀了点跟这词沾边的想头。可怜张礼然被林宣赜再度打击后,这会儿恋爱两个字都懒得去想,就更别说什么嫁人了。虽然学历还不至于高到成为与男女并驾齐驱的第三种性别,但作为研究生,论文才是她当前的人生头等大事。除却十一月要开题答辩的毕业论文,眼下着紧的还有小论文。班里有几个同学陆续发了,她却还才建模型。想起刚刚过去的研一,张礼然就郁闷得紧。好好的两个学期,没有苦读教材,没有博览文献,没有勤做笔记,却只谈了一场无用且无善终的恋爱。浪费了该奉献给学术的时间不说,心都给这些人事磨闲了,再没法沉下去完全浸没在学习中。至于之前盼着想着能借机光明正大来宁都的暑期实习,不仅没能拉进她和林宣赜的距离,在学术方面也没能给她些许助益,就更别说现在还在蚕食她本可以扑在论文上的时间。张礼然头痛得很,想着是不是把本科毕业论文拿出来改改,先发了小论文再说。虽然那篇是泡在游戏里酝酿的,但总归是她呕心沥血了半个月的成果。
步出校园已有一年的IT小本张金,对于论文两个字早就很陌生了——当然,理工科做的是毕业设计。她的生活重心不再是象牙塔里的风花雪月了,而是给她饭吃也给她苦头吃的工作:形形色色的文档,形形色色的代码,形形色色的测试……还有形形色色的电话和形形色色的饭局。被这一叠形形色色所累的张金,其实跟张礼然一样也无暇顾及情感。张金不知道韩总监是不是她的对先生,也许有这个可能吧,但无论从法律还是道德上讲,他都不可能对。张金嘴上时不时叫唤几声“求包养”,骨子里始终还是个有节操的人。至于张礼然同学漠不关心的嫁人问题,张金是不敢去关心。距离人妻仅一步之遥的她,在经历种种变故后,对婚姻几乎失去了自信。那最后一步,说来轻巧,真要迈步却不啻于临渊。与张礼然间的“晚安”一日日地说,是她从未落下的功课,可本应紧随其后的睡眠却鲜少被立即执行过。夜深之时,张金会对着电脑默默垂泪,陷入难以自拔的情绪中。她不停地将自己如鸵鸟般埋在本来就得加班熬夜的工作里,有时候则瘾君子似的用愈来愈浓愈来愈苦的咖啡来麻痹自己。她甚至连上床睡觉都常常不愿了。一躺下来,宽敞却空荡的床总会揭示俞可涵早已离去的事实以及他那伤她至深的背叛。
那个擅自闯入的女孩并不该是苛责的对象。没有这个女孩,也会有那个女孩。表面上看,张金输给了第三者,事实却是她是败给了俞可涵的母亲。起初,她想恨俞可涵,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她没法恨这个占据了她将近五分之一人生的男人,她也没法恨这个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而选择了别人作为借口的男人,因此,一切怨怼都被归到她曾经的准婆婆身上。随着时间推移,伤口缓慢愈合,新生活缓慢开始,现在的张金不恨其他任何人。她只恨自己。
想到这山的名字,这宫城的名字,再想到自身,张金的心难受得像被细线抽紧。因开怀大笑而微微泛皱的面容,也因此褪去了原本的明艳生动,换上与天上阴云一样厚的悲戚。
俞可涵,曾是她整个世界的俞可涵,现在却已经同她各有天涯了。他的山盟海誓还历历在耳,真切异常,但却戛然而止在兑现之前。这也并非蓄意不去兑现。这就像是没有计算好时长的录音,涂抹着黑色磁介质的基带已经走完,待录内容却还在播讲。磁带一如既往地在录音机里匀速转动,没有任何提示或警告,所以在播放时,那突然消失的磁介质硬生生地造成了声音的断裂。终于,无法记录任何讯息的白色基带也走到了头。随着一声咔嗒,磁带翻过面来,依然是早读课上的那篇汉乐府。快进键按下,磁头与基带上的磁介质急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啾啾。然后在松手那一瞬间,满是细密洞眼的音箱里爆发出一连串的女人的尖利的叱责。那语速、那声调,都让人在初听一刻以为磁带仍在快进。这一面却没能录满。约莫三分之二的磁介质都被闲置了,在磁头扫过时发出沙沙的底音。
两人站在飕飕冷风里,一个脑中旧事浮沉,一个心内余情跌宕。略过脚踝的荒草,间或整齐划一地向某个方向倒去,勾勒出风的形状。在这片流动的深绿背后,古藏书楼的废墟时而被掩映,时而又被显露。虚虚实实间,废墟及秋风所象征的衰落意味稍稍被冲淡了些。藉着这阵稀释劲,张礼然从书包里拿出相机“玉兔”,打算以此凭吊一下这座今非昔比的旧日名楼。
张金已经很久没拍照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荒废了那么久。好像自这个多舛年头伊始,生活就变成一团需要时时保持警惕和戒备的涡漩。她光顾着与它奋力抗争,未能发掘和享受本应包含其中的美好。如今这样一天,天气清朗,尽管没见着太阳,但云层背后依然有亮眼的光芒。整个世界带着一种明亮的烟灰色,教人不至于眯着眼在强光下虚虚地透过细缝打量景致,也不至于苦着脸在雾霾密布的阴天里反复收拾自己变得沉重而暴躁的心情。此刻,她得尽快从旧日情绪中挣脱出来,就像没多久前她才劝张礼然的:出来玩,高高兴兴的,不要垮着脸。
拍照无疑是一个逼迫自己高兴的好法子。起初笑容肯定是僵硬的,但这样的姿势摆久了,也会逐渐柔软起来。张金看着张礼然上电池,忽然也想去凑个热闹。还未张口,她又想起了什么,原先的话便成了:“然然,来拍张合照吧。咱们好像还没一起拍过的。”除了各自上班,除了呆在家里,她俩确实还有太多事情一起没有做。好在,从现在开始做也不迟。
双子座是天秤座的贵人,天秤座是双子座的贵人。天秤座的开运场所是风景区紫垣宫,双子座的开运场所是图书馆文昌阁。这绕口令般复杂的事实说明她俩不是一般地有缘。因此,这样一块风水宝地,一定是要留一张影纪念的吧。往后说不定这照片本身就能够开运呢。
这么想的张金无疑忽视了一点。紫垣宫只剩了遗址,文昌阁仅留了废墟,这断井颓垣的建筑符号,隐隐中其实预示着不详。一贯讲究颇多的张礼然却没提出任何异议,似乎,她对这些封建迷信都不大在意。较之那些玄玄乎乎、神神道道,还是严密的证明和精确的计算更值得推崇。当然,张礼然完全不讲究是不可能的。由于天色偏阴,这小机器人便调了老半天白平衡,又在张金快等到不耐烦时没话找话地说起,想把“玉兔”升级成“无敌兔”——发烧友们对即将上市的EOS 5D Ⅱ的爱称。
从小卡片到大单反的飞跃,并非一朝一夕就可达成。傻瓜机与手动档间的差距,便有如这内城里地势最高的负子山,必须通过费心研究外加充分实践才能攀爬到顶,实现跨越。这正如张礼然最挂心的人要从林宣赜转变成张金,尚需长久而艰难的过程。之于张金,这个时间和距离则更长。按历史经验,她从蔡文昌过渡到俞可涵,耗费了一整个淹没在书山题海之中的黑色高三,三省七市二十二县直线两千零四十九公里的距离,外加一个被各种串门、聚会、游泳、跳舞填充得满满当当的暑假。由此可见,她和张礼然要摆脱各自的情感创伤和童年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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