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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张礼然盯着不远处正浮着热气的酒罐,觉得这是生为女人的悲哀。学校里曾经流传过一个段子,说什么大一女生是青苹果,好看不好吃,大二是红苹果,好看又好吃,大三是香蕉,好吃不好看,大四是西红柿,居然还以为自己是水果。按这样的说法,她和张金都该是已经过期腐烂得水答答的臭西红柿了。即便不比作水果,而是比作花,在这正值盛放的年华里,也总有人说,再不抓紧,你就要像朵花儿一样凋零衰败了。张礼然不过二十三岁出头,竟然就有人觉得她该像他们农村圈栏里的母猪一样生娃养娃了。即便是现在还算有张盈欣站在她这边,告诫她要做骄傲的花,可再过几年,当十来岁的小孩也赶着叫她阿姨,当自家弟妹也抱着襁褓催她结婚,当各色人等都阴阳怪气地以剩女称呼她,她要怎样孤立无援地顶住压力?到那时,全世界都会认为她花期已过,怎么还死皮赖脸地不肯凋谢呢?
想到未来的人生,有那么一瞬间,张礼然觉得无望得很。为了平息内心的激荡,她端起杯子用力喝了一口。温过的酒并不只是温热,而是滚烫,将舌尖上的神经麻痹了,倒让之前叫她不喜的怪味通通都尝不出来了。于是张礼然又喝了一口。一口,两口,三四口……没一会儿这杯酒就见了底。见状,张金赶紧劝住她,“哎,悠着点。自己拿捏点分寸,不能喝就别喝了。”劝完,她自己倒惆怅起来,也喝了一大口,叹道:“估计回去我阿妈就要拉我相亲去了。张礼然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起身去够那个酒罐。张金擦了擦嘴角,又问:“然然,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什么时候结婚呢?”
张礼然抱起酒罐,轻轻地摇了摇,然后宣布道:“我不结婚。”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抚摸着罐身上的浮雕,勉为其难地补充了个原因,“好吧,我恐婚。”
“你才几岁?讲这样的话。”张金忍不住撇嘴。
“什么我才几岁?”张礼然明显着恼了,不服气地说,“说得好像你比我老上三四十岁样的。”闻言,张金只能苦笑了。知道那个陈方露怀孕时,她整个人瞬间老去了七十岁。她真恨不得自己已经走到人生尽头,就此寿终正寝,了无遗憾烦恼。
大概是怕再来什么规劝,新倒了杯酒的张礼然一锤定音道:“反正我不要结婚。”这家伙手中的杯子叫做“雪原一点红”,因其杯底正中有个蚕豆大小的红点,像验血时无名指指尖溢出的一团血珠,又像是小学时演出或拍照前画在眉心处的一点朱砂。这在印度代表妇女已婚的吉祥痣。至于中国,若是点在臂弯上,则就成了标记贞洁的守宫砂。
“我一想到结了婚我得被人叫阿姨叫大嫂叫太太,我就觉得好可怕。”张礼然每回听到别人结婚的消息时,总习惯性地以为是哪个叔叔或阿姨,可那其实都只是她的同学。“我再一想到我得天天忍受某个人占去我一半的时间,占去我一半的空间,占去我一半的心情,晚上睡觉还占我一半的床和被子,我就受不了了。怎么都受不了。”
张金发现,这家伙对与婚姻有关的一切都退避得紧。比如人们所称的爱情的结晶,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累赘:“我怕小孩子就把我自己绕到里头了,我的生活就悲剧地成了围着它和它爸打转。”不会的,不会的。张金很想告诉她,有小孩子的生活虽然会有各种状况,但真的是很幸福很美好的。张金尽管没有亲身体验,但打小参与过各位邻居各路亲戚家小孩的成长史后也有了不少心得和感触。看着他们从一团只会哭只会睡的肉肉开始,蹒跚学步,牙牙学语,调皮捣蛋,桀骜叛逆,挑灯夜读,十年寒窗,最后长成比自己还高、自己还靓、自己还棒的大人,的的确确是有意义又有成就感的事。因为它这样美好,所以能作为一个母亲,一个能赋予他人生命的女人,也同样是美好的。
“没有什么不会的。我妈就是这样。我小姨、我舅娘、我大姑、我二伯娘,没有谁不是这样的。”张礼然冷笑着说。这是她第一回谈到自己家里的事情。
张礼然家是峦江的。峦江市在云贵高原边缘,有山有水,云雾缭绕。所以那里的女人,有山一般的坚韧,也有水一般的柔情。可这些明明自己就足以是座山的贤良妻子们,却固执地认为男人才是她们这辈子唯一可以倚仗可以依傍的高山。因此,即便自己再能干、自家男人再孱弱,她们也只是本分地当着柔情万端的水,服服帖帖地绕着并不巍峨的山峦缓缓流淌,直到流完自己劳苦的一生。
“我真搞不懂他们怎么还不离婚。”舅舅跟二伯都是自家同一血脉的亲人,但张礼然并不站在他们这边。就拿二伯娘来说,纵然听不惯她那副尖酸刻薄的腔调,看不爽她那副花枝招展的打扮,但在二伯的问题上,张礼然是将心中的天平朝她倾斜了。那时候,风言风语都传到家里来了,一向耳朵和脾气都厉害得不得了的二伯娘却丝毫没有察觉,还一心一意地帮二伯树立了家中红旗不倒的典范。直到后来有一年,二伯娘因为子宫肌瘤动了手术,被妈妈硬拖着一起去探望的张礼然听到她声泪俱下地讲出要不是为了礼煦堂姐早跟他张义石离婚了的话来,才明白她其实有多不甘,有多无奈。其他女人的遭遇莫不如是,却都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为了面子名声委曲求全。只有小婶,看似柔弱温顺心里却格外有主见的小婶,当时还没有小孩却被泼污水讲她不能生的小婶,毅然决然地提出了离婚,并以令人敬佩的勇敢和耐性跑完了这场马拉松。
“所以我不要结婚,不要生小孩。”张礼然的声音起先很是激昂,往后却越来越低越来越弱,就跟她的话语一样,“我一点都不想变成她们那样。”张金注意到,这家伙没有用她惯常的句式。如果是那样,她一定会说,我不要变成她们那样。或许潜意识里这丫头也明白,自己同样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家里的事,张礼然没再说下去,张金也没有追问。有些情况不需要说得太细太清楚。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客厅里沉默了下来,两人便各怀心事地默默喝酒。酒温凉下去时,黄酒的后劲终于发作,稻米发酵而成的醉意直接上头,让人不由地犯晕乎。张金还好些,张礼然已经是醉得七荤八素了。她很不优雅地打了个酒嗝。胃里上涌的气味从被酒浆濡湿的嘴唇后方飘出,近水楼台地灌进鼻子,让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某个暑假。隶属于夏夜的阴影如老鼠般从记忆的下水管道深处钻出来,吓得她心脏发紧,紧闭双眼地挺在沙发上。
张金见她倒下去了半天也没动静,赶紧凑过去边摇晃边叫道:“然然,醒醒。起来去被窝里睡,别感冒了。”张礼然却不肯动,哼哼唧唧的,鼻子里发出一些娇娇的音调。张金折腾了老半天,呵她痒痒,捏她鼻子,翻她眼皮,总算是把这家伙从迷失中拽了回来。睁开眼睛后,张礼然勾着张金脖子,又委屈又怯懦地请求道:“小婶,我要你抱。”
“哎,我可不是你小婶。”这个否认没能奏效。张礼然继续抱着张金的胳膊,无赖似地晃着她,喃喃说道:“小婶,我不要去客厅睡。你抱着我睡好嘛,好嘛,好嘛。”
“醒醒,看清楚我是谁。”张金拍着她的脸蛋,想把她拍得清醒点。越拍越嚷,倒把张礼然弄得越怕人走掉,于是手上也越是用力。张金只觉得脖子都要被拉断了。
“我不要睡客厅嘛。小婶我要跟你一起睡床上嘛。”
“好好好,我们去睡床。”张金投降了,想着就让张礼然跟自己睡床好了,现在天气也凉了,总睡地铺确实不大好。于是她拉着张礼然起身,把这个醉人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准备扶她过去。
“小婶抱我去。”听到这话,张金差点儿没晕倒。然而张礼然怎么也不肯走,就只一个劲地耍无赖要她抱。没奈何,张金只得调集全身力气把这个比自己还重的家伙拦腰抱起,跌跌撞撞地运回了卧室。这段不足三米的路程走得格外吃力,因为张礼然在她臂弯里还不停地乱动,外加游|行示威般的醉呓:“我讨厌小叔!把他赶走!赶走!”
好容易挪到卧室,张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她还想着回去清扫清扫,张礼然却抓住她的手不让走。“小婶——”这家伙抓得实在太紧了,抓得张金骨头都快碎了。张金只得侧身坐在床边,让这醉人把脑袋搁在自己肩头,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熟悉的奶香味一如既往地飘进鼻子。张金试图将箍在掌骨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却发现只是白费力气。然而,张礼然手指和手背上的皮肤都很光滑细腻,摸上去像那条名为“青花”的桑蚕丝裙子。张金抚着张礼然嫩嫩的肌肤,看着眼前娃娃般的睡颜,忍不住又想起了她那未能出世的宝宝。尽管只是个尚未成形的胚胎,但张金一厢情愿地认定是女孩。她喜欢女儿,而这也曾是她跟俞可涵的分歧所在。正唏嘘着,她忽而听到一声大嚷:“小婶不怕!你就是我妈妈,我会保护你的!”她愣了愣,继而猜测起这话背后的故事来。经过这晚的阴差阳错,两人从此建立起了一种基于错误的隐秘联系:张礼然在酒醉中把她认成了一直崇拜有加的小婶,而她,则通过张礼然恍惚看见了那个不久前才被硬生生从自己身体里剥离的孩子。
好容易哄睡着了张礼然,张金的酒劲也下去得差不多了。她小心地把张礼然从身上放下,脱掉外衣外裤,又把被子盖盖好,掖掖紧,安顿好后续的一切。末了,她还点了点张礼然的脑门,悄悄说:“小丫头,上次还说没洗澡,不肯上我的床。这次你可别吐到我床上哦,不然罚你洗床单。”尽管对方已经无法给出回应了,但张金还是例行地说了声“晚安”,然后才熄灭床头灯闪出卧室。
不该醉的人醉了,该醉的人还没醉。张金没有睡意,也没有要去睡觉的心思。将将还有半坛子酒,她便在这茫茫深夜里独酌痛饮,藉以排解满腹满怀的愁怨。城市另一端的某间新房里,俞可涵应该正与他的娇妻共度良宵吧。再过不久,陈方露就会给他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必须得是大胖小子,这样才能如他那只求传宗接代的母亲所愿。
小熊马克杯一次次地满上,一次次地见底,酒一次次地冲刷着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晓色初现的时分,张金终于灌醉了自己,心满意足地倒在了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32章 暗流涌动
酒醉的次日清晨总是格外痛苦。不过张礼然没机缘感受到这种痛苦,因为她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被手机吵醒前,张礼然做了个梦。梦中,她回到了七八岁时的夏天。那时是在小婶家过暑假,每天洗完澡后,便躺在床上边看书边等小婶也洗好上来。印满草莓的床单洗得雪白无比,带着肥皂和阳光的气味,也带着隐约的水果气味。张礼然贪婪地吸了口气,想把这些好闻的气味通通留住。正当这时,一股恶心刺鼻的酒味突然冒出来,与愈来愈近的倾倾哐哐一道,清晰地浮现在意识里。
小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