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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躲不闪的,做什么啊!想死便直说,我下的去手!”
小青扑哧一笑:“竹儿妹妹的剑,我哪里敢躲,不过是流些血而已,不打紧的。”
“还真是天生巧舌如簧,无怪姐姐给你骗去……”白竹咕哝道。
白墨见情势好转,松了口气,趁热打铁:
“既然误会解开了,竹儿,我们也要勤加修炼才是,必要的时候好给青姐搭把手,救出素贞姐姐。”
白竹轻轻点头,小青扬了扬嘴角,刚刚想笑,听得白素贞名字,一丝悲伤顿起,将那丝笑容拧得极为难看。
包扎过伤口,小青便转入卧室去了,刚整理好的坚决心情,被白竹一番话搅得有些不安宁,还是睡过一觉,安安心神,明日直奔石室清修。
李公甫自金山寺回返,许姣容急急出来,见他身后拖着一副棺材,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悲从中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一晕便是二日未醒。这可苦坏了李公甫,又是丧事,又是公事,要照顾许士林,还要照顾自己娘子,连悲伤都被疲倦冲淡了。
许姣容醒来后,觉得天旋地转,趴在马桶上就吐,直吐了个昏天黑地。李公甫害怕的要命,许姣容却是擦了擦嘴巴站起来了,也不去提许仙死的事,抱过哭泣的许仕林便摇晃起来。一切那般自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李公甫没什么心思,觉得自己娘子是不是悲伤过度,哭也哭不出来了?抚上她的后背,轻轻问道:
“娘子,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出来,这么大事,合该哭一哭,不打紧的。”
许姣容瞪了他一眼:“哭你个大头鬼!我知道汉文死了,我确实伤心,这二日我一直梦见他,梦里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人家将仕林托付给我们,这是汉文的骨血,死者已矣,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要死要活的啊!我坚强点,不好么?你又非得让我哭不行?”
李公甫便放了心。许姣容看似个寻常女子,这心性却一向比男子还要坚强,正好和李公甫相反。无论天大的事,许姣容也只是念念不忘两天,随后便会振作起来,继续她的日子。许姣容姐弟俩父母双亡,从小相依为命,她待许仙简直比儿子还上心!若是他李公甫死了这样一位弟弟,恐怕便要一蹶不振了,而许姣容却能站起来,收掉悲伤,担负起抚养许仕林的责任。有时候李公甫怀疑,要是哪天天塌下来,八成是许姣容顶着,自己早给吓趴下了。
怎么就娶了这么好一位娘子?简直是活脱脱的花木兰。
许姣容怎不悲伤,她已经叫这悲伤搅扰的骨髓都在抽痛,但是,又能如何呢?她大哭一场,许仙能活过来么?她终日戚戚,一切能重头开始么?她就此沉沦,许仕林能顺利成长么?
不可能的事。
所以一切悲伤都是徒劳,放在心里便好,时间一久,习惯了没有许仙的日子,一切便会淡去罢。
她打起精神道:“公甫,我们的孩子距离出生还有几个月,虽是不急,但正好一起准备了吧。明日你去集市扯些布匹来,我给他们做些衣裳鞋帽,也好过冬。”
李公甫现下对自己这个娘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听得她有吩咐,忙爽快地点头称好。
许姣容又道:“仕林的身世过分离奇,说出去谁也不会信,我想,先不告诉他他的身世,只说是我们的孩子便是。”
李公甫道:“娘子说的是,只不过仕林毕竟是你许家唯一的香火,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告诉他呀!”
“等到时机到了再说吧,既然信上说他是文曲星转世,便叫他读书试试,说不定,真能考个状元光耀门楣。唉,其实这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安安稳稳成家立业,便好了。”
李公甫怕许姣容操劳,连忙接过襁褓,让许姣容好生歇息一下,便兀自摇起孩子。他看着这孩子,模样生的太俊俏,将来说不定命犯桃花,定是要用书本教导一下的。李公甫是个粗人,动不动就这般不着调地胡思乱想起来,许姣容见他笑的奇怪,忙问:
“公甫,你想什么呢,怎么笑的这么浪荡……”
李公甫忙正色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见着他生的好看,心中欢喜,真个将他当成自己儿子了,想着他将来有一天高中魁元,也是我李家一大幸事……”
许姣容嗔道:“不要整天白日做梦,再说,什么叫当他是儿子,从现在起,他就是你儿子,听明白了吗?哪天要是仕林因为他的身世有个三长两短,十成十是你这张嘴里漏出去的!”
李公甫赧然,也不愿和她斗嘴,转过身,将孩子抱去了前厅。许姣容慌忙叫道:
“你把孩子给我抱回来!要带着孩子上衙门不成?别人问起,你怎么忽然多个大胖小子,你怎么说!这孩子需得藏几月,等我肚里那个生了,再拿去人前,只说是双胞胎好了!”
许姣容果然心思缜密,李公甫拍拍额头,连忙把孩子还给娘子,重重地亲了他额头一记,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去。经过厅中,忽见到许仙的棺材,面色一僵,再摇不起来了,低下头,像个俯首的罪人一样,灰溜溜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见着李公甫夫妇我就想乐……诶,我知道家里死了人应该很悲伤……我就是悲伤不起来啊……好吧我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四十九、积年之后返雷峰
七月二十,处暑,鹰乃祭鸟,天地始肃。
白素贞入雷峰,整整一年。无人探望,不见天日,只有青灯黄卷陪伴,这一年如此漫长。但白素贞并不知道日子,连时辰也不知道,甚至连白天黑夜也分不清。佛经默下又忘,忘了又记,反反复复,无穷无尽,她眼中逐渐地苍茫起来。
仿佛这天地本来就只有一间囚室大小。
有时候她听见塔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以为小青来了,却听不清晰。
青儿啊,我听不到,听不到,你说话声音真的太渺小了……尚且抵不过雨水滴落叮咚。雨至了,风又来,小青,你知不知道?
但她心知那个青衣女子终没有来,除了她,亦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她仿佛被世界遗弃了,在被遗弃那天,化作了磷火,一闪一闪地,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
白素贞翻翻经书,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这一行写着:须菩提,於意云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
第三百九十四本经书。她无时无刻不在记这些经文,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默的快了还是慢了。为了默下经文早日出塔,她简直不眠不休,仿佛走火入魔。有段时间她脑子里全都是什么如来、菩提,什么□空空,五蕴四大,除此之外抛得一干二净,只剩得一个青色身影穿穿梭梭。那段日子她差一点要将她也洗去了,却最终悬崖勒马,记起了自己的目的。她的目的并不是出去,出去只是途径,结果是要看见小青啊!若是她拼命默经忘记了她,那读的这些无穷无尽的咒语般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恢复了神智,她便想听听小青的声音,想了不知道多久,想得昏天黑地。经文一遍遍看过,一个字也记不住,一大堆重复了几百遍的话语,混乱不堪,仔细瞧瞧,字里行间明明都写着小青小青。她对此纠结了好一段时日,始终是放不下,也不肯放下,终日蹙着眉头冥思苦想,绝望却一阵紧似一阵,周身不得安宁。
这日又看着这些文字,不知道看到了哪一句,脑子猛地一空,忽然眉头一开,没了冥思苦想,反而笑了起来。便是了,本应该就是这样,即便不背下这些经文,她也要想着小青,一直想到雷峰塔倒,想到西湖水干。
居然默了几百卷经书,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傻事呀!与其变成个抛却红尘,只懂佛经的圣人,反倒不如做白日梦来得自在!忽然明白了,原来法海不仅要关住她的人,还要关住她的心,真是狠毒!她此前怎么就没想通,非要顺了他的意呢?如今她偏不!身受桎梏,若心都不能自由,岂不是太可悲了么。
就这样胡乱将牢底坐穿吧,小青一定会等着的,即使不等也罢,到她出塔那一日,再去寻她,非将她拉回来不可!
白素贞的心似乎突然间什么杂质都没了,透彻通净,一片光明,似个孩子一般。她将那卷金刚经发泄似地甩到地上,轻轻笑了起来。一瞬间,觉得这地方宽敞了许多,仿佛灯火也亮了起来。
忽地她听见了一声呼唤,好像是小青的声音。又出现幻觉了么?可是这一次声音真真切切,并不飘渺,似乎又不是幻觉。她疑惑,仔细听去。
“——素贞,你还好么?你应一声啊。”
小青等了半晌没见里头有动静,不由得焦急起来。这一年来,她钻在石室里一动不动地苦修,为了不打断法力运行,硬是强忍思念没有出来过。今日日子特殊,仿佛祭日一般,她无数思念奔涌入来,差一点没走火入魔,只好强行打断运功。这样一来她再也忍受不住,终于飞出山来,急匆匆地向雷峰塔奔来。这一飞才发现,功力长进得不是一般快,用一日千里似乎都无法形容。飞过了这般远途,丹田依旧充盈,居然一丝疲累也无。
白素贞听见小青真的来了,大喜过望,忙应道:
“青儿,青儿,你来啦!我很好……”
小青微笑。修炼的时候几次想起白素贞,想着再听到这声音时应该是什么心情。兴奋?幸福?悲伤?无奈?真的听到了,却发觉什么都没有,异常地平静,就好像原本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翻出来,又好好欣赏一番似地。
于是她开口道:“素贞,我来看你了。唉,我真是无情,让你等了这么久……”
白素贞问:“很久么?呵,许是很久了,如今什么年月?”
“你入塔足足一年了。”
白素贞却有些伤神:“止有……止有一年么?”
她本以为会多一些。经过的时日多一些,后边的苦难就少一些,如今听说只有一年,自然觉得后面苦难深重,但这伤神只是一瞬,很快又被小青到来的欣喜所淹没。
“是啊,只有一年。”小青道:“却好像过了一辈子。不知道是时间慢了,还是我活得太快。”
白素贞不假思索道:“青儿,我真想抱着你,吻着你。”
小青笑道:“看来你这佛经读的不怎么样啊,人家出家一年,说话都带着禅味,怎么你读了一年佛经,反而欲念更加深重了?”
白素贞道:“别和我提那劳什子佛经!再也不念了!说来说去,都是什么所谓佛法即非佛法,无聊的紧!我便等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干又如何,总归死不了!不过,青儿,你不会怪我吧……”
小青道:“我本就没指望那些佛经!你不读倒好,这才像个人样,别一出来,满身的尼姑庵味!”
“难道你原本就准备推倒雷峰塔?”
小青道:“那又怎样?起码你能早点出来,出来以后,咱们能逍遥一日是一日,逍遥不得,便死也死个痛快,却好过这般生生分离!
白素贞默默笑了笑,转了转手指,小青腰中的白乙剑嘤一声飞至半空,绕着小青转了个圈。
“我多想看看你,青儿。”白素贞幽幽叹道。
“素贞,我也是。”小青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把剑,随口应道。
呀,她应了。应了就比什么都好,只要自己叫青儿的时候,她能应,那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