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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力地说完,终于忍无可忍也坐下来,双手抱住了头。萧撄虹看他一会儿,跪起来慢慢向他爬过去,冰凉细弱手指轻轻抚摸他的手,声音极轻,“因为我不想欠你的。”
——维锦曾经想把我们捆在一起,不是么?
——那激怒了你的那个人,不是么?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但我永远不稀罕这种一厢情愿呢?
我给过你自由的机会,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以及……让你对埃米尔普优维奥雷拉尽忠的机会。
……够了没有?
德拉加痛苦地摇着头,“小宝,小宝。”
什么是用情至深。
是两不相欠,两不相干。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梵比多山的晴空丽日里,用最纯粹的眼神注视你,用最妖冶的欲望渴求你,用最忐忑的心情期待你,用最任性的目的……占有你。
德拉加怔怔盯着他,一句话哽在喉头——你才十六岁啊。
值得吗?
“所以你都知道……是不是?”
萧撄虹轻轻点头,笑了,“所以埃米尔也不算委屈。尽管……是你帮了他。”
“……小宝。”
“我知道的啊。”他轻快地说,“他的蛇为什么不怕我了?因为它们尝过了我的味道。
耶雷米亚告诉过我,指甲、牙齿、头发、血液……什么都好,都是我的一部分,那是黑巫术的材料,行诅咒的必需。
所以尤佳想拿我的指甲,诱水银桥现身——所以那些蛇,它们不怕我了!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那之前都是你在照顾我不是嘛!除了小安,只有你才能拿到那些,我脱落的头发,剪掉的指甲,受伤时候用过的绷带、药棉、纱布……你把那些收集起来给了埃米尔,是不是!
他的蛇吃了那些东西,是不是!”
德拉加发着抖缩成一团,萧撄虹忽然用力拍打他的头,声音尖锐得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可是小安因为这个死了啊,德拉!”
德拉加不得不抓住他的手,手腕纤细的皮包骨头,他打了个冷战。
萧撄虹慢慢平静下来,“你偏心。”他微弱地指控,“这不公平啊……”
“小宝……”轻轻扶他坐下,德拉加垂下眼睛,“埃米救过我。”
萧撄虹看了他一眼,“救命之恩?”
“我九岁时候化身出来,骨塔师匠大人想要我去他那里做学徒。”他目光微微飘远,丝缕纠结,倒带的记忆终于停在多年前那个炎热午后……他轻声问,“你看到那个沼泽了吗?”
萧撄虹冷冷地看着他,“当然没,你想说什么?”
“埃米一直跟着我……从小就是,他什么都不说,就那样沉默地,也执拗地跟着。
那个沼泽,他们说,沼泽里有得了龙纹症的蜥蜴。如果有足够的耐心,说不定可以捕到一条。”
然后……看着它绽开炫彩轻薄的磷色翅膀,在奇异花纹的照耀下,绽开一生中唯一的一次飞翔。
萧撄虹想到可拉海,忽然有些不自在,“你去了?”
德拉加轻轻点头,“我没有找到蜥蜴,但是掉进了沼泽。”
“你……是埃米尔救了你?”
德拉加略一点头,目光平静得茫然,仿佛这并不是重点……“那个时候,耶雷米亚大人看着我。”
“什么?!”
“他在马上,在树林的对面,我看到他,他也看到我。我下沉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
萧撄虹惊惧地盯着他,“那个时候……耶拉对你见死不救吗?”
德拉加没有回答。
要怎样形容那种感觉呢?
那个时候,那种对视的瞬间,一切恐怖都不存在了,无论是龙舌一样温暖粘腻地缠绕吸附着身体缓缓下沉的泥浆与腐叶,还是逐渐逼近口鼻的窒息味道。
那双缥绿色的眼睛里,有一种被冰霜瞬时凝冻的清透意味。
他没有看见德拉加被泥浆没过头顶,就已经勒紧缰绳转过了身。
萧撄虹重复一遍,“他没有理你,但是埃米尔救了你……耶拉不是你哥哥吗?”
德拉加没有作声。
“所以……救命之恩,是吧?”
“只有那一次,我听见埃米对什么人大喊,他一直都那么沉默,大家几乎都以为他是哑子。只有那一次,他的蛇把我从沼泽里拖出来。
他对着耶雷米亚大人吼叫,他说……‘你不要他,但是我会要他的。’”
萧撄虹咀嚼了一会儿,悠悠地一笑,“他会要你的。”他轻声说,“德拉,你知道吗?如果我在那儿……我,也会要你的啊。”
但是你不在那儿。
他不需要看见德拉加的眼睛,也能从空气中读出这句成形的回答,慢慢咬住嘴唇。
“嗯,救命之恩……可你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啊,德拉。”
德拉加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只是轻轻地握了一下,然后放开,“我对不起你。”
萧撄虹摇摇头,他缓慢地站起身走向门口,推开门的同时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头,“那个时候,你是知道我偷拿了银沙鞭的吧?”
德拉加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沉默。
“拿了那根鞭子,我跟尤佳才进了他的房间。”萧撄虹轻声笑了下,“你……到底是期望我去干什么呢?”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藏在他房间里,打他一顿就算吧?
德拉加颓然抱住了头。
“那颗珠子,你用在了他身上,是不是?”
德拉加无法回答,不能回答,如何回答……这其中的转折啊。
萧撄虹轻声细语地告诉他,“如果我早知道小安会死,我绝不会把那颗珠子给你。”
他重重摔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CH21 HELL
CH21 HELL
你的微光就是引得我的心怡然自得的地狱的反映。
——有距离吗?
萧撄虹冲上楼梯,一口气跑回房间,格拉齐安坐在小客厅的沙发里,听见他回来,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萧撄虹看都不看他,奔回卧室,扑通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格拉齐安过了一分钟才慢吞吞站起来,走进去,萧撄虹咬着被头,“出去。”
格拉齐安自然不听这一套,揪着萧撄虹肩头,他略用一点力就把他拎了起来,连被子带人向怀里一卷,心满意足抱个满怀。
萧撄虹推了他几下,绷起脸,“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
现在我既用不着你的血,也用不着……你的人。
格拉齐安照旧把他当成抱枕,脸颊磨蹭着他的头发,听不懂似的微微吁气。
萧撄虹忍无可忍,“放开我!滚出去!”
自然也是推不动的,格拉齐安双臂紧箍着他,无视他拼命推搡挣扎,只是圈着他不放,像扣在十指间一只扑簌蝴蝶,直到萧撄虹无力地放弃。他俯到萧撄虹耳边,轻声地,“你想做坏事。”
萧撄虹翻他一个白眼,“放屁。”
格拉齐安不动如山,“所以你想赶走我。”
“你!”
格拉齐安并不问他,把萧撄虹放到自己腿上,摇娃娃一样缓慢轻柔地摇着他,甚至发出了一点近乎甜蜜的低沉鼻音。
萧撄虹忽然有点毛骨悚然,益发觉得自己被只什么动物牢牢困住了——格拉齐安,他实在太不像人了!这种隐约的野蛮感即使在自己熟识的维奥雷拉里也足够出类拔萃,那让他犹豫着安静下来,拍打格拉齐安的手臂,“胡说八道。”
“你自己知道。”
萧撄虹脸色冷了冷,用力转过身去面对他,鼻尖几乎贴上鼻尖,他威胁地皱眉,“不许告诉维锦,那些瑞典特工的事。”
“嗯。”
他如此痛快就答应下来,萧撄虹倒怔了怔,“尤佳不会说的,所以如果维锦知道了,就是你的错!”
“我知道。”
萧撄虹失去耐心地嗤笑,“这会儿不说我做坏事了?”
“你自己知道。”
“滚蛋!”
格拉齐安当然不会滚蛋,一用力拖着萧撄虹倒下来,并头躺在枕上,他咬住一绺亚麻灰的明润发丝,慢慢咀嚼,萧撄虹忍耐地叹了口气,“说你不吃人,会有人信吗?”
格拉齐安含糊不清地回答他,“龙是吃人的。”
用力扯回头发,萧撄虹回头捧住他的脸,定定直视,“他是怎么取走你的眼睛的?”
这问题的前缀后缀都值一个“果不其然”,格拉齐安的表情立刻冷淡下来,萧撄虹甚至觉得,他那双注定茫然灰白的瞳孔里,有种光也幽幽地沉了下来。
但他还是回答了萧撄虹,“那年我九岁,是个秋天,我刚化身出来。”
“你是条龙。”
“对。”他平板地说,“他来找我,带我回家。自从我进刑塔,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
“埃米尔带你回家,然后呢?”萧撄虹直截了当地问,格拉齐安微微皱了下眉,他知道格拉齐安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种厌恶大概和他相似。所以尽管这问题足够残忍,他还是开心地问了出来。
“我们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他送我回刑塔。”
萧撄虹瞪着他,“完了?”
格拉齐安点点头,“那之后不到一年,我就看不见了。”
“他……在你家里?可我听说你俩没有爹妈。”
“家里只有我和他,他陪我睡,像我小时候那样。”格拉齐安平铺直叙地说,音调极其稳定,“他抱着我,让我枕着他的手,他又软又凉。”
萧撄虹忽然微微打了个寒噤,有种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和后悔那样相似,苦涩而酸甜地在他心上迅疾划过,像大雪滔天里最初的一道车痕。
他小声地问,“你感觉不到水银桥,是因为这个吗?”
他能感到格拉齐安微弱地迟疑了一下,那非常少见……真的很少见。少年向来含糊稚气的嗓音轻轻地飘到他耳边,“那时候,我经常能梦到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没见过的东西,没见过的人,没去过的所在,没想象过的事情。屡屡在梦中翻页的生存气息,其实是一步步退去颜彩,终于湮灭。
“后来我终于知道,”他顿了一下,“我终于知道……是有什么,在替我看着那些。”
看着,这个荆棘丛生却光色流转的世界。
活生生的世界。
指尖变得冰凉,轻轻滑过他的脸,萧撄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格拉齐安忽然笑了,他握住萧撄虹的手,眷恋地贴住脸颊,低声回答,“看见你的时候。”
“……埃米尔知道吗?”
“你说呢?”
“可他是你哥哥,”掌心突然用力,他捋了一把格拉齐安的脸,声音微微发尖,“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是你哥哥。”
格拉齐安一动不动,温和地回答他,“我知道。”
……但你对他见死不救!你明知道我要做什么……拿了银沙鞭,和尤佳一起,你明明知道的,我肯定不会放过他,而且是以最残忍的方式。火焰在花豹华丽皮毛上飞舞,我永远都记得那股焦苦模糊的呛人味道,像揉进鼻腔里一把细细的沙。安布罗斯的笑容,阿德里安年轻脸孔上的别扭表情,卡尔曼好奇的眼睛……这一切的发生,就因为我的存在嘛?就因为他认定了一个属于他的人?
格拉齐安给了他同一个回答,“嗯,我知道。”
——所以我在走廊里替你拖住你哥哥。
龙牙会不经尊主和御使吩咐,不会擅动,但即使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