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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停了讲话,喝道:“谁?”
青瑰不好意思,干脆快跑几步上去,道:“我……我瞧着这里亮着灯便过来瞧瞧……”
张公见是青瑰,和缓了几分,道:“罢了,我当又是杨二那不争气的。小娃娃你叫什么来着?”
“青瑰。”
“什么?”
“青瑰。”
张公低头瞧了瞧沈大人的画卷,在沈大人腰间玉佩上看了一会,又瞅了瞅青瑰,道:“看来八成不会错了。都说沈大人有块上古宝玉,既然你叫青瑰,那八成不会错了。”
青瑰追问道:“沈大人是我爹爹吗?”
张公指指一旁的椅子叫青瑰坐过去,道:“自是有这种可能。”
青瑰心里高兴,压在心头的石头轻快了些,抬眼好奇地望向四周,突然惊讶站起来道:“我方才明明听张公您在同别人讲话,怎么不见人啊?”何止不见人,连个鬼影都不见,莫非这张公在自言自语?
张公笑着指指挂在墙上的一张画像,道:“老朽同那画上人讲话呢。”
青瑰走上前去,只见那画上是位穿着青色翟衣的漂亮女子,那翟衣上绣着五彩翚翟纹,袖口衣缘皆镶着红底云龙纹,最亮眼的却是头上的那顶凤冠,翠翎金凤,累金飞龙,珍珠绕着红蓝宝石,即使是在画上,也能觉得出璀璨耀眼。
青瑰没见过那般华丽的女子衣裳,呆呆看了会,问道:“这又是龙又是凤,只怕不是寻常百姓家吧?”
张公笑着点点头,道:“自然不是,以前她可是贵为皇后。”
青瑰不解,问道:“以前?”
“这画是前朝的,画里的人,自然也是前朝的皇后。说是从墓里带出来的,墓里的画像见不得光,硬要展开,马上便会化成灰。那帮人听我有手艺,便来托我。小娃娃,我张公这一辈子瞧尽了美景美人,画上的,人世的,都瞧遍了,也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谁知道天天对着这幅画修补时,却被这画中的女子迷去了心神,你瞧,她眼睛美不美,日日瞧着她,心神都被吸进去了。”
“旁人都当修补古画是枯燥乏味之事,殊不知这揭芯裱糊接笔全色之间,可以体味出良多。当初作画之人是何种心情,画中人是何等生平,都一一猜想了去,便也意蕴无穷了。像这画上的皇后,这般多情眼眸,谁知道招来了福还是惹来了祸。”
青瑰仔细瞧那画中女子,美是美,却也未见得如张公口中那般摄人心魄,张公见他脸上还是疑惑,摇摇头,不再多讲,道:“岂可与外人道。罢了,你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看我补画,补画是秘不传人的技艺,今日看在恩公的面子上特允了你,日后找到沈大人,记得替我美言几句。”
张公讲完便开始仔细补色,将破损之处一笔一笔细细上色,或深或浅一一补全。青瑰瞧了会,觉得眼皮发沉,使劲睁了几下,只觉干涩,朦胧间瞥见了那墙上的女子,华美的衣裳模模糊糊看不清晰,倒是水汪汪的眼睛含情带怯瞧得分明。张公说的在理,真不晓得前朝哪个画师画出这样传神的女子。
青瑰暗想着,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外面已经天亮,张公裱好了糊,正在上画芯四周的纸牙,等青瑰揉着眼睛起来伸个懒腰,那局条也已经镶好了。
张公眼睛已经布满红血丝,笑着叫过青瑰,声音中几丝沙哑,道:“小娃娃,过来看看,裱的可好?我张公也算是对得起沈大人了。”
青瑰一瞧,可不比原来气派多了,连那些折痕都不见了踪影,青瑰心里欢喜,连番谢过张公。那张公却道:
“画只损了边缘,修起来倒也简便。谢字不敢当,老朽倒是还有件事想求小公子。”
青瑰忙道:“何事?”
张公看着墙上那女子画像,道:“我张公一辈子自诩才高八斗,一直抬着下巴瞧人,不把凡夫俗子放在眼中,更不会轻易敬仰什么人。只是沈大人当年才识气度着实让老朽佩服,更是救了老朽一命,如今老天爷叫我在有生之年见到了恩公画像,也算是眷顾于我,我想了一宿,终是决定要劳烦恩公一场。”
“我张公一辈子未曾娶妻,单单只沉醉于这古画中的女子,若小公子好心应允,老朽想请恩公坐高堂之位,老朽想娶这画中女子进门。”
青瑰只觉荒谬,问道:“可那是纸上的画,又不是真人,怎么娶?”
张公道:“我对她爱慕半生,就算是画,也已情深,怎么娶不得?”
“可……可你不说她是前朝皇后吗?就不怕亵渎?”
张公摇摇头,道:“人还在画外的时候,确实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在这画中,在我这宅院阁楼里,便只是我的缨儿。小公子,可愿意成全?”
青瑰轻叹,道:“愿意是愿意,不过……”
张公得了应允,立马高兴得跑下楼去,大声唤着:“杨二!去买些红绸子红灯笼红喜字,快点去!”
这一吆喝将白狐与穆青锋也给惊动过来,张公乐呵呵道:“今日我张公娶妻,还请两位捧场!”说罢,也急匆匆跑开了。
青瑰从阁楼上下来,白狐过去牵过青瑰,道:“就知道你是来瞧热闹了。画补好了?那老疯子怎么突然张罗着娶媳妇了?哪儿来的媳妇?”
青瑰将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白狐只觉荒唐,穆青锋也紧锁眉头。个把时辰过后,张公换了件鲜亮衣裳,一夜未眠的脸上本是灰败,被红绸子衣裳一映,倒是有了点血色。杨二虽也是一脸不解,但还是照着师父的吩咐跑出去买来了红灯笼,高高挂上去,顶上还搭了红绸子,堂屋里也贴上了一双双的大喜字。
张公请他们三人进屋,然后遣退了一众下人,连杨二也打发了出去,那张公将沈大人的画卷小心挂好,然后抱着前朝皇后的画像,对青瑰道:“小娃娃,你来说。”
青瑰愣,问道:“说什么?”
穆青锋在青瑰耳边小声教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青瑰“哦”了一声,清清嗓子,有模有样拖着声音喊了起来,那张公也有模有样地拜了起来,抱着画卷,拜完天地拜再拜沈大人,只是夫妻对拜之时,有些犯难,张公想了会,笑着拿着画卷往自己脑门上磕,瞧着有些滑稽,磕了三下算是礼毕。然后将那女子的画卷也挂了上去,道:“今儿我张公也大婚了,谢过诸位,谢过诸位。”
屋里其他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只有张公一人神采奕奕,说是要设宴宴请三位,穆青锋却站起来,道:“既然画像已经补好,我们便不再宁川多做停留,不如快些赶去京城。青瑰意下如何?”
青瑰自然更想快些去京城,总觉得张公这人诡异。青瑰看看小白,小白也微微颔首,青瑰答道:“谢过张公美意,我们还是早些启程吧。”
张公也不再多推辞,道:“那也好,我已经叫杨二给三位准备了些盘缠,还请笑纳。”
来的时候匆忙,走的时候倒也利落,几句话的功夫张公已经送他们到了门口,青瑰回头看见了堂屋那里的一抹喜庆的大红色,只觉妖异,未觉喜庆。
话别后,张公目送着他们走远,然后关紧大门,走回还高悬着红灯笼的堂屋,怔怔看了会屋中那女子的画像,然后转过身,朝着青瑰他们离去的那个方向跪了下去,跪了一会,便哭得老泪纵横。
正哭着,张公听到头顶上有人问道:“张公怕是只说了三分话吧?那两人年少,不识丹青,穆某不才,却也能辨得这皇后凤冠翟衣的画像,最多不过一二十年,怎会是墓中带出的前朝之物?”
张公抹抹眼泪,却不站起来,仍旧跪在那里,道:“罢了,穆青锋是何人,怎会轻易糊弄过去。”
一声清啸,那青锋剑已经出鞘,寒光凌洌地架在张公脖颈上,穆青锋道:
“在下愿闻其详。”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早晨,千树万树梨花开~
21
21、第二十一章 。。。
张公本是皇宫中的画师,如今逃落到宁川,成了草野间的画工。此刻他跪在穆青锋的剑下,眼泪已经干涸,已是发鬓苍白的老人遥望着青瑰远去的地方,几分平静道:
“二十年前有沈大人,二十年后有杨大人,这个朝代不来明君,却也出了不少贤臣。可贤臣能有几个善终,前几日听说杨应杨大人也被陷入狱,怕是不能保全。同杨大人相比,沈大人当年倒是明智得多,明哲保身,权倾四野之前早早退了。只是退得太干净,倒叫人起疑。”
“沈大人前一天在朝堂上辞官,当天夜里就有禁军围了沈大人的宅院,一连围了两日,不见人出,也不见人进,到第三日,院里突然起了火,火势烧得旺,半个城都能望见,围在外面的禁军也闯进去帮忙扑火,后来听说没有救出来一个活人。禁军围得蹊跷,那场火也烧得蹊跷,大火过后下了几日大雨,沈大人地宅邸也就彻底损毁了。”
“听坊间传说,当时沈大人的妻子已有数月身孕,沈大人辞官前几日,沈府还派人出去寻产婆,可这火一烧,沈府上下再无人迹,京城里都说怕是没了。有人揣度是圣上旨意,要取沈大人性命,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若真是圣上想要沈大人的命,一道圣旨更容易叫沈大人身败名裂。再说那火是从屋里开始着的,倒更像是府里自己放的火,也有人说沈大人机警,故意烧了个干净,其实早就带着妻小远走高飞了。”
“昨日老朽瞧见那个叫青瑰的孩子,那孩子八成便是沈大人的骨肉,可沈大人心肠慈悲,断断不会将自己骨肉抛至荒野,老朽便揣测当年沈府怕是真的出了事端。至于沈大人是否还在世上,老朽不敢妄断。”
穆青锋闻言,撤下了青锋剑,要去将张公从地上扶起来,那张公却推开穆青锋的手,道:“老朽早该这么跪着跟沈大人谢罪了。我本是民间画工,年轻时云游京城留下了些虚名。因当今圣上得了幅古卷,多有损毁,命沈大人寻访能补画之人,这才找到了我。”
“沈大人对老朽有知遇之恩,不过,老朽终是负了沈大人。沈大人曾托给我十几卷古书,那些古书因年代久远,残页破碎,老朽修了一年,将近修完之时,听闻沈大人辞官之事,匆匆赶去沈府,远远就瞧见了佩刀把守的禁卫军,老朽不敢造次,便折返没来。修补古卷时也瞧见了书中内容,倒像是沈家的家谱,既然是家谱,想必是沈府珍重之物,本来想过几日再送去,谁料沈府起了那场大火,沈家人从此没了踪迹。”
“老朽将沈大人所托之物放于暗格之中,那日外出回家,发现房中似被人翻动过了,夜里还听见房瓦之上窸窸窣窣之声。老朽越想越觉惴惴不安,深恐被那些古卷所累,便将那古卷埋在自家房屋地下暗窖中。老朽之前开罪于圣上,多亏沈大人保全,如今沈大人不在,我深恐受到牵连,便匆匆离了京,也没心思顾及那些古卷。”
穆青锋冷笑一声,问道:“单单古卷,怕还不值得张公长跪不起吧?难不成真得一直用剑相逼,张公才会将话说尽?”
张公浑身一颤,抬眼看了下穆青锋,而后兀自摇摇头,道:“罢了,穆青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看来老朽今日是瞒不过了。穆英雄,老朽且问你一句吧,你为何要在盛极之时隐退江湖?”
穆青锋不语,张公道:“老朽倒是听了些风言风语,说穆英雄被好友背叛,落了圈套,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