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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国度(上)-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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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在本性毕露时,与你平常伪装的德行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老早就很想对她说她的个性其实很阴暗了。

她愉快地绕高了唇角,“客气了。”跟他和无邪相比,她算是功力尚浅的了。

遭人十万火急拎来的太医,跪在他俩后头老半天后,觉得自己现下出声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

“呃……陛下?”他是不是打扰到某两个人的好事了?

“快过来替她瞧瞧。”浩瀚马上朝身后扬手。

然而似再也无法忍耐的晴谚,却在深吸了口气后,身子瞬问瘫软了下来,浩瀚在她失去力气时连忙搂紧她。

“浩瀚,我好后悔……”眼皮似有千斤重,疲惫犹如排山倒海而来,转眼间她几乎快睁不开眼。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我为何不坚持到底。”如果当年她没有因为自责而放弃他就好了,也许这样一来,他俩的人生风景,这一路上就将有所不同。

也许就将花香处处,或是柳暗花明,也许就能根依为伴,彼此安慰着伤口、彼此坦然以对。也许……”有很多的也许,只是她放弃了那个也许,令它成不了另一个也许。

无瑕死后,在无邪接替了亲姊的位置成为皇后时,退至暗处的她曾想过,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因无邪天生就是颗璀璨明珠。她既聪颖无比,又看似柔弱得需要有人好好疼惜,加上身分的关系,无邪的确是稳座帝国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

而她呢?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一道永远阴暗,静静跟随在浩瀚身后从不离开的影子。

到后来她才明白,她不是从不离开,而是离不开。

她离不开的,之所以会如此,并不是任何加诸在她身上的责任,也不是任何的内疚,而是她无法离开这名在她的生命路口中处处与她交错的男人。

她不是甘心成为他的影子的。

紧握着他衣衫的指尖,逐渐乏力地松开,她闭上眼,身子软软地自他胸前滑下。

“我再也不想后悔了……”已经够了,她再不当他的影子了。

第六章

百年前高翘的檐角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飞掠过山顶的云朵带来些许的凉意,山顶之巅,那座总是藏在云中忽隐忽现的宫殿,正因某神的驾到而自云雾中露出来。

“女娲死了。”带来消息的北海,懒洋洋地躺坐在椅里。

晚女娲一步,正准备下山亲率天宫神子迎战帝国的天孙,作梦也没想到,这个在战前返回迷海、表明了不愿为神子而死的北海,突然在沉睡前离开迷海来此见他,就是为他带来这个噩耗。

“你说什么?”神情丕变的天孙,快步走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不敢置信地扬高了音量。

“死在一个叫廉贞的人子手中。”遭人拎着的北海,不痛不痒地继续把话说完。

“不可能……”天孙震惊地松开手,一手抚着额,不断在嘴边喃喃,“这不可能……”

“她已死是事实。”

“她是个神人,没道理会败给一个凡人!”这怎可能?身为神人,拥有神力的女娲,怎会死在凡人的手上?

北海莞尔地问:“神就不会输?”谁规定的?

他不禁语塞,脚下的步子颠颠倒倒地退了数步,末了,颓然地在远处坐下。

来不及说出口的憾恨,像是自四面八方窜进殿中的风儿,无声无息地灌进了他的身子里,鼓涨得就快要破裂的心房,一下又一下地揪紧刺痛着。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将那些搁置在他心坎上已久的言语,全都说给不在这儿的女娲听,可现下,就算他再怎么想说,女娲却已经不在了。

自混沌开始,无尽的岁月以来,他从未体会过那种名唤为失去的痛楚,他亦不明白什么是无法挽回,那些悲欢离合,与刺骨椎心的疼痛,从来就不该是属于他们的,永远与美好,才是他们不变的一切,他们来人间,不是为了体会这些的。

不该是这样的……

北海踱至他的面前,看着低垂着头的他,紧握着双拳,像是强自要忍耐下什么似的。回想起以往他总是跟随着女娲的目光,与他此刻想要掩饰伤痛的模样后,北海有些明白地搔搔发。

“你恨吗?”

像是伤口一下子就被揭了开来,天孙狠狠地抬起头,眼中凶猛的目光,是身为老友的他从未见过的。

“你想为她报仇?”以他的性子来看,是很可能会这么做。

天孙咬牙切齿地道:“他们不过是凡人而已……”凭什么……那些在地上生存的人子凭什么杀了她?

“你该知道,女娲本就不怎么想再活,她已为她身上的责任痛苦很久了。况且,她之所以会出战,也是受地藏神子所迫。”身为局外人的北海,还算满讲求公平的,“因此你若要恨的话,那不光只是人子,就连神子你也该一并恨下去。”

他眯细了冷眸,“但杀她的,是人子,不是吗?”女娲为何而战,他不想追根究柢,因他知道,女娲曾是如何深爱过她的地藏,但女娲因何而死,他就无法这么简单的算了。

舒适坐在椅中的北海跷着长腿,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并无阻止他的打算。

“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但……”他慢条斯理地再道出另一个即将成真的事实,“若我没料错的话,不久之后,你也会死在人子手上。”在他急着为女娲报仇前,他还是先想法子让自己活着,或许会比较实际一点。

天孙的身子微微一怔,而后极其缓慢地转首看向早已预见到结果的他。

“在有了女娲的例子后,你还愿不愿为神子而死?若要抽腿,现下还来得及。”

说起责任感,只怕他比女娲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像你那般自私。”天孙执着地朝他摇首。坚定的目光,看来有些锐利,“天宫是我一手创造的,天宫神子们的生死,理当由我来负责,我绝不会让人子灭了天宫!”

不在乎他人如何看待他的北海,低声笑了笑,冷不防地敛去了笑再问。

“你怕吗?”

“怕?”生性高傲的他,扬起下颔嘲弄地问:“我怕什么?“

“我也不清楚。”只懂了一半的北海,语带保留地把话还给他,“这得问你自个儿才成了。”

徘徊在殿外的云朵,在狂风劲吹下,如浪涛般涌进殿内,远去了天孙阴侧的面庞,也远去了北海质疑的日光。

随着时光逝去,在沉睡与苏醒过后,百年前,北海没有确切的答案好回答天孙的那个问题,却在百年后,有了答案。

隐隐约约的,可听见自远方海面上所传来的战鼓声,飘浮在海上的狼城,城身在狂风中无一丝动摇。坐在殿台上远眺着远方战况的北海,一头黑发,自在地在风中摇曳飘动。

身着一袭绿衣的涟漪,两手按在殿栏上,听完了他所说的那些过往后,在风中回首看向他,不解地问。

“为何天孙要转世回人间?他不甘心吗?”

“对。”

她愈想愈不通,“既然天孙无视于凡人,那天孙为何还忌惮于浩瀚,甚至视他为可匹敌的对手?”

“他只是害怕。”北海毫不掩饰地咧笑,“就与其他的神人一样。”

“怕?”

“因为他们不相信,人,可以比神还重要,甚至重要到可取代他们的地位。”

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心结,所以才搞得天上天下一片乌烟瘴气的,在他看来,那些执着于神与人这老问题的人们,全都是吃饱太撑。

“这有什么好怕的?”涟漪袅袅移步至他的身旁,低首问。

他掬起她一缯长发,凑至唇边亲吻。

“倘若一个凡人在众多凡人心中比神还要值得仰赖,甚至成了凡人们心中的信仰,那么,这座人间,还要神做什么?”

在曾经拥有过权力之后,无论是人与神,都很难忘怀那种至高无上的滋味,为此,一旦自己的地位有了动摇的危险时,别说是人,就连不该太过干涉人间的神,也无法就这么眼睁睁地拱手让出主宰的地位。

“你呢?”她瞄着一副像是置身事外的他,“你怕不怕?”同样也是神人的他,与天孙不同之处,只在他没有死过而已。

他不以为然地问:“你认为我会在乎这些?”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想了想,“你不会在乎。”当年的两界之战他都可以袖手旁观了,甚至,就连他一手创造的海道,他也可以扔下百年不管,他又哪会去在乎人与神哪个比较重要?

“还是你了解我。”他拉住她的长发,揽过她的纤腰吻上佳人的芳唇。

“那头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涟漪推开他的俊脸,一手指向正在海的那一端以生死较劲那些人。

北海挑高了眉蜂,“这就得看帝国那位杀了无数罪神的将军,他究竟有何能耐了。”

  地藏——

帝军与地藏之军,两军在马秋堂所率的大军再不能没有饮水时,在这日正式交战于玉门隘口补。

身为两军的主帅,阿尔泰与马秋堂,在开战后,很快地即在漠地里找着彼此的对手。

“你想灭地藏?”面对不让他们轻易踏入玉门隘日一步的阿尔泰,马秋堂面无表情地同着这名同胞以及转世女娲。

对于手下之军很有信心的阿尔泰,只是全权将那个领军想入侵玉门隘口的段重楼,交给连孔雀也信任无比的纺月去对付,而他自己,则是好整以暇地来对付这个拥有神器的马秋堂。

他伸手扳扳颈项,“我无意如此。”

“那你为何来此?”

阿尔泰坦然一笑,“我不过是想杀光所有想成为女娲的人而已。”

整个人怔在这答案中的马秋堂,当下只觉得似有盆冷水自他头上浇下,令他遍身寒冷彻骨。

“什么……”先前,他猜遍行径令人摸不着头绪的阿尔泰,会背叛地藏投效帝国的所有原因,但他怎也猜不着,他所想要自阿尔泰身上挖掘出的,竟是这等令地藏之人心冷的答案。

“地藏不需要女娲,而我也不允许有人成为她。”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这事实,阿尔泰继续道出从没告诉过任何人的心愿。

接踵而来的另一个未曾知跷的事实,就像把镶嵌在伤口上的利刃,它稳稳地卡在骨头里。拔不出、拿不掉,又让人痛彻心扉。淬不及防的愤怒,它来得是那样的快,额上青筋直跳的马秋堂,忍不住愤声朝他大吼。

“但你就是女娲!”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身为女娲其一,他怎能这般对待女娲?

阿尔泰—脸理所当然,“因此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动手不是吗?”

远远徘徊在西天的夕日,将遍地的黄沙染成一片怵目惊心的血红,艳霞的光影自阿尔泰面上的轮廓上走过,影晦影明,令马秋堂怎么也看不清他此刻真正的模样。

当风儿吹扬起近处沙丘的阵阵飞沙时,在阿尔泰耳边所听见的,并不是岁月悄声逝去的声音,而是一根根戳进女娲心房的针,在狠狠刺进后所发出的心碎声响。而眼前这一片女娲不愿再踏上的红色大地,则是当年的女娲汲出心底最深沉的血泪,一点一滴洒成的。

只是这些,承受着神恩的地藏神子们不会明白,百年前不会,百年后也依旧不会。

他很想问问,究竟是谁立下了规矩,言明只要创造了什么,就得对什么负责?

责任这两字,不只是对人间之人,就连对天上之神来说,都是个太过沉重的字眼。

这不,瞧瞧眼前这个自小到大痛苦活在复国责任中,到了后来还得承担新女娲一职的马秋堂,他这几人也才活了短短不过数十载而已,他就已活得艰辛万分,那么女娲呢?在为神子苦苦撑持着地藏数百年后。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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