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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忘作者:轩辕赫连(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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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吉和小米原来住的村子里只有乡绅和先生家的孩子有大名,剩下的孩子都羡慕的紧,可是怎奈父母都是大字不识的庄稼人,憋上几天也就起出个富贵吉祥什么的,很叫不开,如今他们两个不仅穿上了好衣服,走进了大房子,还能有大名,简直太造化了吧!
  
  见两个孩子点头如捣蒜,“副将”乐了乐,保持着对他们的凝视,话却是对周栖说的:“周栖老弟,来给他们起个晴天霹雳的名字。”
  
  周栖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将头转向了竿竿瑞竹,小吉倔强的身形掩映了一斑竹影:“天寒翠袖薄;日幕倚修竹,不如小吉就改名叫寒竹如何?”
  
  “寒竹?真好听!以后我就叫容寒竹!”小吉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这个,寒竹啊,有了新名字,那你愿不愿意认我当干爹跟我姓啊?就图咱爷俩亲近,无伤你孝敬考妣,如何?”林魁趁机说出来他盘算了很久的话,然后紧张的等着小吉,不,寒竹的答复,虽然这么说让他这个铁血汉子很没面子,但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小子那股劲儿。
  
  “干爹!”所谓惺惺相惜,小吉很敬重林魁,况且在失去父母之后孤苦伶仃了这么久,他真的很渴望能有个亲人,这是每个孩子的心愿。
  
  林魁听了一阵狂喜,刚要伸手抱起寒竹,却发现寒竹脸色一变,仰着脸道:“可是,弟弟怎么办,您也收了弟弟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呵呵,秋儿以后就跟着我好了,便宜不能都让林兄一人占尽啊。”周栖插了嘴,然后将小米揽在了怀里,看着他的眼神柔的像一汪水。
  
  “秋儿?你说小米?”林魁就说不了周栖这股子酸文人气。
  
  “是啊。”周栖蹲在小米面前,望着他柔柔的说:“寒秋说过你是八月二十五生的,正过了中秋,长风浩浩送中秋,以后我们就叫长秋,周长秋,好不好。”
  
  这不是个疑问句,小米呆呆的望了一会周栖,然后弯起眼睛,重重的低了点头:“好。”
  
  “那叫我什么呢?”周栖也笑了起来。
  
  “干爹。”
  
  长秋把脸转向了寒竹,看到哥哥开心的用口型说:“再也不用分开了。”看来干爹那天没有骗他们,他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很久。
  
  “既然是周林两个兄弟把你们带回来的,也算是你们的再生父母,你们随了他们的姓也不算失礼,好事好事,不过我也不能吃亏,你们我都收了,以后就叫我师傅!”“副将”在一片温馨之下受了冷落,赶紧融了进来。
  
  “副将要亲自教他们武功?”林魁显得很开心,周栖却没什么表情。
  
  “正是,这七年来我已经将两套剑谱编的天衣无缝,只要两个小子用心,他日必定成器。”“副将”又坐回了石凳,然后一脸严肃的望着寒竹和长秋:“师傅这里有两套剑法,你们没人选一个来学,但不可一样,谁先来选?”
  
  “什么剑法?!”一听练剑,寒竹差点没扑师傅身上去,还好长秋拉了拉他的衣角。
  
  “叔……师傅,我想和小吉哥,不是,寒竹哥学一样的。”长秋抱着最后一点小希望。
  
  “这剑法不能同修,剑谱为为师所谱,自然也不会被破解。”
  
  “那都是什么?”寒竹还是不能平静。
  
  “一曰:相濡,一曰:相忘。”
  
  “香啥?师傅这名字咋这么那个。”寒竹也不喜欢虚头吧脑的东西。
  
  “不懂也好,随缘而选吧。”
  
  “师傅,那徒儿就选哥问的那个吧。”长秋看了看寒竹,知道他不会喜欢他不了解的东西,便替他做了选择。
  
  “好弟弟,那哥可就练相旺了啊,肯定越炼越旺啊!小米,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恩,再也没人欺负我们了。”
  
  “那是!有老爹在,谁敢欺负你们。”
  
  望着一派兴奋的众人,周栖深深的看着“副将”,他还是一张铁面,嘴唇不自觉的轻启:“一曰相忘,一曰相濡。”
  


4、第四章 。。。 
 
 
  杨柳吐嫩,水荇牵风,绯绯又是一春。
  
  长秋从师父那里请了安,信步回到自己的望朔轩,才走到院子中央就已落了一肩薄如蝉翼的杏花瓣。嗅到幽香淡淡,长秋索性静立在树下,任凭暖风卷起漫天的及第花,轻拂过脸,轻吹过发。
  
  这棵树是寒竹带回来送给长秋的,记得他们两个刚到菟於时看什么都那么新奇,困苦的童年掩盖了太多的美好,吃不饱肚子的日子里他们从来没注意过婆娑的树影,绚丽的繁花,即便是啁啾的鸟鸣在他们耳朵里也不过意味着一坨肉的诱惑而已,所以当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的时候,他们终于有闲心用儿童的心去看这个世界。翌年春日,草长莺飞,周栖和林魁与掌门越好去镇子里骑马赏花,就早早放了苦练基本功的两个小子,二人立刻你追我赶的跑到了后山逍遥快活。
  
  后山是菟於的屏障,山顶有一座类似于瞭望台的小亭子,旁边是一棵粗粗的大杏树,繁茂的树冠遮天蔽日,悠闲又有些霸道。即便是最年长的村民也说不清这棵树究竟活了多久,恐是已有千年万年,早已成了树仙也未可知。
  
  那年,当长秋和寒竹跑到山顶时正赶上杏花怒放,无数的粉白色的花被穿枝而过的长风轻轻的卷起,扬攘在淡蓝色的天幕下,远远望去像一场飒飒的雪。长秋从没见过这么华丽的画面,中蛊一般直直的走进了花幕,脚下是嫩草和落英沙沙的声响。长秋就这么仰着头呆呆的望着天空,而一旁的寒竹也看出了神,只不过他看的是长秋。
  
  “哥,真好看。”长秋回过头看向寒竹,及肩的黑发拂过粉嫩的脸颊,眼睛亮的像是幽谷的冽泉。
  
  寒竹走过去,用大一点的手拂下长秋肩膀的落花,顺着他的发丝,给了他一个承诺:“哥要送给你一棵这个树,让你以后每年春天都能看到杏花。”
  
  长秋只是弯着眼睛笑,什么都不须说,因为寒竹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做到,从小到大,无一例外。
  
  果然三天后,寒竹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一棵比他还高的小树苗,然后和长秋两个人七手八脚的种在了朔望轩的院子里。从此,这棵树就成了长秋的最珍贵的宝贝,小心翼翼的浇水施肥,还特地向干爹和门中的花匠请教养树之道,不觉一晃十余年逝,这棵树终于也是枝繁叶茂,顶天立地了。
  
  记忆越是温暖,回想起来就越是恬淡,如和风细雨徘徊在脑海,想抓却也抓不住。长秋闭着眼仰头深嗅,竟然闻出了寒竹的气味,嘴角不觉扬了起来。这时,他感觉有人走了过来,然后肩上拂过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几朵花随之落地,发出微微的叹息。
  
  “公子发什么呆?花都落了一身。”烛尘轻柔的声音从脑后传来,长秋微张开眼,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轻笑道:“的确是呆了。”长秋垂着眼看着烛尘,温柔的说:“我去哥那里走走,上次你收的杏花茶还有没有,我给他拿过去一些。”“我就去给公子取来!”烛尘脸早已红到了耳后,逃也似地跑进了茶坊,过了一会捧出一个精致的小锡瓶,上面盖着琉璃的团花盖子。
  
  长秋接过茶,透过斑斓的琉璃看了看里面满满的花瓣,又不自知的轻笑出声,转身走向了院侧的月亮门。望着长秋翩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竹影里,烛尘怀里像踹了一直脱兔,脑子里只剩下他刚刚那句淡如薄雾的“多谢烛尘。”
  
  烛尘,烛尘,悲伤微小,可从长秋嘴里叫出,竟会如此温暖。
  
  出了朔望轩的小侧门,一步之外就是一片小池,零星的散着几片残荷。长秋沿着院墙,轻盈的走在一肩宽池边石台上,然后一个垫脚上了石桥,而桥的那边正是寒竹的幽篁苑,后院的院墙上也开了一弯拱门。
  
  其实原本这两个出其不意的侧门和横在池上的桥都是没有的,想当初长秋和寒竹刚到菟於时被师傅下令分在了两个院子住,中间还隔了个池塘,这让从没分开过的两个人整夜整夜的偷偷哭,就像被天河分开的牛郎织女,而师傅就是狠心的王母娘娘。周栖和林魁虽然练功时对两个孩子苛刻的吓人,但早就把他们当成了心尖上的肉,看着两个小孩每天练完功还要费劲的从自己的院子里跑出来,七拐八拐的绕路去找对方,周栖干脆让人在他们的院墙正对着开出来两个小门,而林魁也不甘示弱,赶忙在池塘上砌了个小石桥。如此一来,这汪池塘几乎成了两院的内景,而两院也等于联通了起来。掌门“副将”对此事从未询问,其实就是故意放水,又不想招致别的弟子的口舌,便作全然不知状,眯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寒竹的院子就如名字一样,除了一株海棠树,满满竿立的尽是竹子。长秋进了门,沿着他和寒竹多年踩出来的小径往院子里走,很快就看到坐在院子中央的寒竹的背影。虽然已是春暖花开,但终究乍暖还寒,奇怪的是寒竹此刻竟光着个膀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长秋很是好奇,便将手中锡罐的盖子捏紧了些,轻提了口气向前走去,全无声息。长秋本来就仙骨飘然,又跟着周栖练了十几年的轻功,踏水而行早已不在话下,所以在他绕到寒竹面前之前,寒竹一点都没有察觉。
  
  正低着头的寒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雪白的武靴,心想坏了,连忙讪笑着抬起头,正对上长秋水一般的眼眸,瞬间有些窒息。
  
  本来还淡笑着的长秋刚到寒竹近前,他胸腹上几道血淋淋的抓痕就直入眼帘,虽不深但很宽,明显不是被人所伤,何况这方圆百里,也没几个人能伤得了寒竹。长秋扫了一眼寒竹额头的细汗,转而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说道:“哥,你是不是又去猎熊了?”
  
  寒竹最怕长秋,他一向是反对自己去与兽类搏斗的,还总说猛兽尚蠢钝不化,与它们交手再好的身手也难免被他们的混力所伤,人又不能与兽置气,最后就是自讨没趣而已。而今天,他又去自讨了,而且相当没趣。看着长秋一脸阴沉,寒竹忙插科打诨:“可不是的!本以为它们饿了一冬没什么体力,却还是被那杂碎抓了一把,肉都翻开了,不过长秋莫怕,我后来一剑把他挑了,已将遣人上山抬去了,回来直接送到厨房拆了,晚上就请师父,干爹还有你吃炖熊掌!哈哈哈呵呵呵呵……咳咳。”寒竹这喋喋不休,长秋却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到最后他终于撑不住了,心里面一根弦崩死了,随时都会“啪”的一声断掉。
  
  长秋性情本就沉敛,体态容貌又带着翩翩淡薄之气,难免不让人觉得他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所以门中的人都心仪于他,却也不敢太过亲近,正和寒竹相反。不过从小和他形影不离的寒竹对他的情绪简直了如指掌,倒不是说他有多能察颜观色,只是一种莫名的感觉罢了。比如此刻,他感觉到长秋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已经用意念把耳朵洗了百八十遍,做好了被长秋教育一番的准备,想来他这个兄长当得还真是越来越卑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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