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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梁啊……”大鱼小声嘀咕,“那时,我也没有到近前,都在哥哥们身后来着。”
“那我们现在游过去看看吧。”
“不行的,哥哥们说你过去会被他吃掉,我们就待在队尾好啦。”
我朝魔昂望了望,他的身边已被围得比刚才密实。而且,他的身体成了仰着的状态,脊梁被藏在了身下。
“你刚才肯定看错了。”大鱼笃定地跟我说,“魔昂长着头发,而长着头发的生灵就不会长鳞片。你看我们这些大鱼,我们长鳞片,就不长毛发。对吧?”
他说得肯定,我险些点头附和,方才想起自己。
大鱼见我没有反驳,接着说:“如果一个生灵既长头发,又长鳞片,那就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大鱼朝我靠了靠,神秘兮兮又慢吞吞地说:“我听我爷爷说过,一百年前呢,仙君受到一个上天的旨意——”
大鱼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他的一位哥哥给揽走了,瞬间隐没在一片片幽冷的鱼鳞之中。我再想找他,却怎么也寻不见了踪影。
我游到前面去问师父。师父听罢,不耐烦的摇摇头:“没有的事。”
“可是,为什么我既生头发,又长鳞片?”
“这有什么稀奇?你看看它。”师父随手捞过来一只小海龟,“你看它,不但长毛,还长龟甲哩!”
我仔细瞧那小海龟,哪里有毛?分明是它龟甲上生着青苔。
小海龟挣脱了几下,从师父手中滑脱,赶紧游进一丛乱糟糟的海草里。
而我们的队伍,也已经游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座海底山,是大鱼的家。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百年来,魔昂竟然就在你家附近。”师父对大鱼头领说,“这要是传到仙君耳朵里,仙君恐怕要以为你是故意包庇魔头了。”
“没有的事。”大鱼头领干笑几声,“这海底,可不比平地,哪能一望平川呢?这水看似清净,其实变幻莫测啊。”
“就是!”那条损了一双鱼鳍的大鱼附和头领,睥睨着师父,“你若怀疑我们,就别来找我们帮忙!你们这些住在地上的,顶靠不住,找人帮忙时许诺这又许诺那,到头来,什么诺都圆不上。”
“你快闭嘴吧,快去治治伤口。”头领面露不悦,一边高声问,“饭菜准备好没有?咱们吃过好继续赶路。”
从大鱼家出来,又游了一天一夜,终于发现海水明显越来越浅,终于近了岸边。
从水中冒出来时,岸边的阵仗是我从未见过的——沙滩上站着密密麻麻的神仙,正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只是押个重伤的妖怪,犯得着吗?”师父不屑地哼了一声,撇开仙阵不顾,竟自回庭院了。我跟在身后,回头时,看到大鱼把昏迷着的魔昂交给穿着铠甲的仙兵。
此后三天,海边都是风平浪静的好天气,师父却很烦躁。
天地间最后一个魔头已经被生擒了。师父这个最后的降魔者,从擒住魔昂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名不副实。而我,也不必去海边做饵了。师父和我面对着大段大段空白的时间,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好。
虽然过去也很闲,但那时候,闲着是为了养精蓄锐、守海待魔,可如今,闲得没有了止境。贪睡如师父者,都闲得失眠了。
我想起那条叫我“求求哥”的大鱼,曾叮嘱我务必给他写封信。于是,我早上巡视过海滩之后,从收集来的贝壳中挑选一枚最大个的,趴在沙滩上,给大鱼刻信。
“我一切都好。”我记得信应该是这么个写法的,“你好么?”
这时,无所事事的师父走过来,好奇的问我在给谁刻字。我说大鱼。
“大鱼?!”师父吹吹胡子,捡起我刻字的贝壳“嗖”地扔了出去。贝壳在海面上打着一连串的涟漪。
“别给那些大鱼写信。”师父拍拍手上的沙,“他们只是一群没有节操的鱼罢了,为了便宜,什么都做得出来。为师向来看不起他们。”
“可是……他们帮师父逮到了魔昂啊。”
“嘿,乖徒儿,你是在质疑为师的判断吗?看来连你也开始有些主见了。”
“是吗?”我有些害羞,“我也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有些不一样。”
“是啊。一百岁,已经快成年了。无论对于谁,一百岁都不算小了啊。”师父感叹着,又从我身边捡起几枚贝壳,“嗖嗖嗖”地扔到海面上。
第二天,我在海滩上坐着。白云犬把一只小螃蟹叼到我面前。是让我帮它煮了么?我拿过小螃蟹,看到蟹壳上有字“求求哥,你的信我收到了,我也很好,送你只螃蟹来吃。”
原来昨天被师父撇掉的贝壳已经漂到大鱼家了。我觉得很奇妙,然后随手支起一只小锅,把螃蟹煮了,送给白云犬吃,它很开心。
可惜,白云犬还没来得及把美味吃进肚子里,就有一大队螃蟹挥舞着钳子向我们冲过来。
是报仇的么?白云犬呲着牙一边刨地,一边怒视着螃蟹群。然而,螃蟹还没到近前,一个大浪先打了过来,把螃蟹队伍冲散。兜头砸下的海水把白云犬和我淋个透湿,几只螃蟹还挂在我们头上,之后一浪高过一浪,刚才还发烫的沙滩,现在成了一片动荡的海。
我和白云犬只露出个脑袋漂浮在水面上,朝庭院游去。赶到时,只见到师父正郁闷地坐在房顶上,看着四周白茫茫的水。
师父和我在房顶上等了一整天,水也没消。于是,师父拍拍脑袋,“我们去仙都算了。”
好在,仙都还是一片安稳,比上次来时更加繁华。
师父和我赶到时,太阳刚落,就有仙家迫不及待地挂出来各色灯笼。那灯笼里面囚的是五彩萤火虫。不同年龄的五彩萤火虫会有不同的颜色。
路过一处宅院时,见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告示:“主人已去北方密林游玩,落花时节回来。”现在才是夏初,望见院子里的青慈藤蔓才刚刚生出花苞。
师父叫我上去扯了告示,一边愤然地说:“真是一群暴殄天物的家伙!这么好的宅院就空着不住?不知道天底下还有没处住的神仙吗?我们搬进去吧。”
师父踹开门,阔步走入,先占了一间漆成绿色的大房间,然后叫我去买些吃的。
我虽不曾在仙都里切实生活过,但还是懂得仙都里吃穿用度都是要用钱币的。
我望着师父,摊出手心。
“什么?”
“钱币。”
“为师没有那玩意儿。”
“那我用什么买吃的呢?”
“你不会讲价吗?!笨徒儿。”
我走在灯光通明的街市上,新奇地看着两旁的小摊,脚边跟着上蹿下跳的白云犬。
“请问,这团子怎么卖?”
“只要两枚铜币,就能秤一斤。”
“可以少秤一点吗?”
“行啊,来多少?”
“来,来不要钱的……”
老板已经扭头不看我了。
我又问了卖松糕的、卖椰子的,都没能把价格讲到零,不过试吃了几样,肚子倒也不太饿了。
走到街市的尽头,见到一大群和我年纪相仿的神仙,他们穿着华丽,紧紧围在一起,不时叫着好。
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白云犬先跑过去,挤进密密麻麻的腿脚之中,一会儿又兴奋地挤了出来。
它晃着印着鞋印的脑袋,“汪汪”叫了两声。然后一声铜锣响,把白云犬吓得一蹦。看热闹的仙群一哄而散了。我走到刚才热闹的所在,见地上有一只黑铁笼子。笼檐上挂着的灯笼,正被一盏一盏撤去,逐渐暗淡的灯光中,有一个黑影靠在笼子的一角。
撤灯笼的是一个穿着铠甲的仙兵。他收下最后一盏灯,从笼子顶上跳下来,站到我面前,疲惫的说:“今天的时间已经过了,想玩,明天早点儿来。”
“这个……怎么玩?”
“啊?”仙兵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又扫了扫我的穿着,“你打哪来呀,怎么穿得这么寒碜?”
“我原来住海边。”
“哦,那你说不定认得他呢。”仙兵指了指笼子中的黑影,“他是最后一个妖怪,叫魔昂,前些天在海里被白眉道长擒住的。仙君仁慈,放缓处治,现在每天把他带到这里,来给仙都的小伙子们参观锻炼。只要交十个铜币,就能在魔昂身上用一种法术,今天有个家伙使火术,把他腿上的毛都燎干净了,可好玩了。”
仙兵和帮手把笼子抬上四轮车运走。我看到原来笼子所在的地方,有一层黑色的灰烬。
“可怜啊。”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是不远处一个老者。
我走过去,见他正低着头在地上摆弄着几枚贝壳。
“真可怜啊。”老者又叹口气。
我问,“你是觉得魔昂可怜吗?”
老者抬起头瞄了我一眼,“不,我是说我自己可怜。”
“你哪里可怜?”
“哪里?”老者愤然地叉腿坐在地上,“你看看我穿的!”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自己。
老者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穿的比我要好一点,但他不甘心,他接着说:“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那边有试吃的啊。我刚吃过,多吃几家,每家不要超过两次,他们就不会赶你。”
“是……是吗?”老者撇撇嘴,“反正我就是很可怜,你看我的贝壳都这么破了。”
说到贝壳,我才想起我兜里还揣着一把,怪重的,就翻出来送给他了。
“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老者说着把贝壳收好,又从身上找到一枚白色的药丸递给我。
“这是什么?”
“上好的灵药,叫忘痛丹,只要吞了它,任何折磨都会感受不到。”
“我没有受到折磨。”
“你是没有,但总有受到的,还是因为你而受到的。”老者说着,朝地上那摊黑色的灰烬看了看。
我心有所感,揣着药丸离开老者。
待回到师父的“住处”时,心想可以把忘痛丹给师父解饿,没想到师父已经翻到了粮食。
“上天赐予的。上天从来不会让神仙贫瘠。”师父吃得饱饱的,躺在藤椅上迷迷糊糊对我说,“这户暴殄天物的仙家,剩了许多粮食在仓库里,还有松子酒呢。”说完,师父就接着睡了。
我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摸着口袋里的忘痛丹,渐渐进入梦乡。梦里,那个老者又出现了,他对我说:“把它给魔昂,把它给魔昂……”
☆、第四念
第二天,我一早就去了昨日魔昂被困的地方。等待近一个时辰,四个仙兵才打着哈欠驾着马车迟迟而至。
他们破费一番力气才把魔昂的笼子抬到地面上,随即就去街市里吃早点了。本有一个仙兵被留下看守,但他显然不愿意独自挨饿,自言自语说“左右都被施了破力咒,他又逃不掉。”于是,便追着同伴而去。
我来到铁笼前面。看到魔昂正闭着眼睛躺在晨光里,右侧眼角下有一块暗红色的结痂。
我敲了敲铁栏杆,他的眼皮动也没动一下。白云犬“汪汪”叫了两声,他的眼皮却颤了颤。
“我有颗丹药,想给你。”
听我这么说,他才终于睁开眼,盯着我看,然后有些费力地坐起来,依靠着铁栏杆,像是随时都会瘫倒下去。
我把手臂伸进笼子里,把丹药拿给他看,“这叫忘痛丹,吃了它,就不会感到折磨。”
我摊着手心,他却迟迟没过来拿。我刚想把手撤回来,方听到他开口,声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