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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说,只有碰到你的身体并得到你认可的人才能进得去。”
颜宸说着对着离玥展开手掌:“把手给我。”
离玥伸去右手,颜宸的大手覆在其上,一条蓝光自手心窜出,绕着两人的手掌缠了好几圈,最后又钻了回去,只不过这次是隐没于离玥的手心。
“不早了,休息吧。”结界的事了结,颜宸也能稍微安心些。
“等等。”离玥叫住准备会大屋的颜宸,“这个,你衣袖里掉的。”
颜宸接过离玥捡起的通信蝶,潋岚认得这个,顺着问了一句:“别人传给你的?”
“杜若的。”白天颜宸布置结界的时候这只纸蝶才飞过来,所传信息也都和颜宸猜得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事,慕缭光已经破了格杀咒,这几天要多加小心。”
交代完毕颜宸就走了,出乎意料的干脆利落。
离玥隐约觉得这份决然是为了不让自己为难,其实离玥真的有想过请颜宸也留在这儿,有结界护着,起码能让他睡个安稳觉。只是,这种白痴般不怕死的话离玥还没糊涂到在潋岚跟前儿说。
深夜,离玥和潋岚都躺在床榻上,却无睡意。
潋岚背对着离玥,只听呼吸声他也知道离玥没有睡:“妖虽是异类也需要休息,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你怎么不睡?”
“我怕我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会被你摇醒。”
离玥咽了下口水,老夫老妻之间果然瞒不住许多。潋岚动了动,却没有转过身。
“想问什么就问,憋一晚还不把你给憋死。”
“……那个…你其实知道我想问什么吧?”离玥终于开口,但潋岚却不予回话。离玥等了一会儿,只好继续道,“白天你去找我的时候,是不是隐藏了气息?”
“隐藏与否,有什么影响么。”
如果你有隐藏,很可能就代表你现身之前已在屋外站了很久。
离玥忽然觉得有点儿冷:“潋岚…我和颜宸所说的话,你其实都听见了吧。”
“你和他有说什么我不能听的吗。”潋岚不答反问,平静的语调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我……”语塞与此,离玥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目光落在潋岚清瘦的背影上,离玥只觉得越发难受,伸手试着握住了潋岚的肩膀。
夜风带来潋岚身上浅淡的桃花香气,但他仍没有回头。
离玥最终微微用力,将潋岚搂入怀中。有些事,问得再清楚也没有什么意义。
潋岚感染着离玥的体温,终是轻叹一气,在离玥怀里扭转了身体,去和这个扎根心底的人面面相对。潋岚喜欢看离玥的眼睛,有时候这比话语有用得多。
“玥,你在害怕。”
离玥不做辩驳,这次倒希望潋岚能一眼将自己看透,来告诉自己,堵在心口,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愿你怕的并不是我……”潋岚淡淡地说,离玥安静地听,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可潋岚却闭上了眼睛,伏在离玥怀里,如同安睡一般。
“如果我真的隐藏了气息,就算你察觉不到,颜宸难道也察觉不出?……玥…我只想让你知道,在你放手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
话说到这儿,已再直白不过了。
离玥感觉到有人缓缓地将手放进了自己手中,低眼看着怀中潋岚,离玥心口紧得厉害。
真想找来这世上最烈的酒,狠狠大醉一场,再也不醒过来。
另日一早,太阳才只刚露出薄光。
“玥,快来!”听见潋岚的喊声,内屋的离玥快步过去。只见潋岚已出了包裹屋子的结界,正在搀扶什么人。从离玥的角度看不到那人的脸,但那一身素白衣衫上的血迹却是刺眼。
潋岚一把架起受伤男子,对离玥道:“让他进来。”
“杜若?怎么会……”离玥伸手帮忙接着昏迷的杜若,“难道妲族那些人还敢对他出手?连神仙都敢打,要造反啊?”
两人将杜若安置在床榻上,潋岚探手在杜若胸口感知了一番,眉头就皱了起来。
“今早出来就发现他晕在悬廊那边,谁伤了他我不知道,但情况不太乐观。”
“我去找颜宸。”
“你留在这儿。”潋岚拉住离玥,“他本是和孔雀一起的,他现在出事,八成和那个慕缭光有关,你不要出去。”
离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慕缭光发生正面对抗了,看着潋岚离去的背影,一口闷气堵得离玥无处发泄。他本不想惹这些麻烦,更不想因为这些麻烦成为身边人的负担。
“…嗯……离玥?”杜若微微睁开眼睛,声音有些低哑。
“你醒了,别动,一会儿颜宸就来了。”
杜若想坐起来却被离玥阻止了,只好躺着道:“解逸和慕缭光还未来么?”
离玥摇头,语气里尽是担忧:“果然是他们跟你动手了。”
“抱歉,没能阻止慕缭光,反倒让他把解逸带走了。”
“那些过往恩怨我已经知道了,有生死咒在手上,谁又能阻得了他?”
杜若不经意地微微抬了下眉,轻声应道:“是么……颜宸都告诉你了啊。”
“以前总死孔雀死孔雀地叫他,现在反倒不想让他死了。”离玥说着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点儿善意的挖苦意味,“跟他一比,好像我也不是那么倒霉,心里果然平衡了好多。”
杜若暗暗瞪了离玥一眼,但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一闪即过,离玥根本就没注意到。
“对了,慕缭光除了带走了孔雀还有没有说其他的。比如提前宣个战,说会什么时候来抓我一类的?”
“没有,不过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杜若淡淡地说着,带有一丝笃定,“那个人的心机和实力都非常人能比,我听你的语气,怎么好像并不害怕。”
离玥苦笑道:“难道我现在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躲在墙角使劲儿发抖他就能不来抓我了?横竖都是死,我何必在死前折磨自己。”
杜若缓缓舒了口气,似乎别有深意一般:“你倒是想得开。”
“其实啊我怕得要死。”离玥微歪着脑袋瞅着杜若,“我一屁大点儿的小妖怪要在这些不管当人,当妖,还是当魔都厉害到不要脸的人手心儿里保小命……真是…老天啊,您不觉得有点儿太难了么。”
况且,还不是保住小命就万事大吉了。
离玥眼前隐隐浮现潋岚和颜宸两人的身影,顿时头痛不已。
一声巨响炸断了离玥的思绪,余波蔓延到这里,连屋里的桌椅都在微微颤抖。
离玥和杜若互看一眼,大概都想到了那个最不好的可能性。
“我去看看!”离玥起身冲到门口,忽然想到潋岚的嘱咐,脚下不禁犹豫起来。
正在此时,又一声炸响伴着刺目的亮光震荡而起。离玥集中目力望过去,穿过连廊,在离玥可透视的极限范围内只有一个人影。
一席红发在空中扬散,如同开在风眼中一朵极红的罂粟。
再也顾及不了许多,离玥迈步冲出结界朝着那个方向发力飞去。你叫他如何眼看着潋岚身陷妖风中心,而无动于衷?
离玥赶到时,颜宸刚刚一击逼开了数丈外的慕缭光,紧接着回身一剑劈向困住潋岚的妖气旋风。潋岚在风眼中定住心神,察觉到身侧那一剑劈开的裂缝,身形一闪便抓住这瞬间的机会飞了出来。潋岚飞出的同时,颜宸将琉霜送出挡在潋岚前方,潋岚借机手掌合叠结出一印直打在妖气上。
离玥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冲击,指缝间看到那一股仿佛通天彻地的旋风透出层层红光,势力更胜从前。只不过,这次它飞旋而击的人,是慕缭光。
没想到面对慕缭光的突袭,这两个人能如此默契。
慕缭光周身腾出一股浅淡的黑雾,口中似乎吟唱了什么,来势凶猛的妖风竟在击向他的同时生生从中一分为二。慕缭光身形未动就避了过去,抬手召出一串形状怪异的东西,细看过去竟全是由婴儿的头颅粘连而成!歪歪扭扭,有很多甚至都未完全分开,脑袋连着脑袋,一张脸上眼睛鼻子一大堆,不分你我。
那一串婴孩头颅怪笑着朝潋岚缠去,空中,头颅的数量越来越多,远看着就像一张血黑色的大网。潋岚挥手唤回红色妖风,两股旋风合力冲破了这群恶心至极的脑袋。离玥刚想松口气就见被冲散的头颅虽形散,攻势却丝毫不减,一个个仍旧叫嚣着砸向潋岚。
“颜宸,救潋岚!救潋岚啊!”
离玥大惊失色,好在理智还没死绝,还知道自己冲过去也无济于事。
颜宸从方才就注意到了离玥的出现,只是战局不允许他分神。心中念起剑诀,颜宸人还在远处,琉霜已有所感应,顿时乍起一片青光。那群头颅仿佛被这青光刺伤一般,一个个哀嚎惊叫起来,真正的鬼哭狼嚎也不及其万一。
慕缭光远远地看了离玥一眼,温存的笑意还在唇边,他人就已经朝潋岚逼了过去!
颜宸脚下蓄力,快得简直像一道银光,也几乎同时飞了出去。
可他飞身而去的,竟是离玥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两处猫腻,亲们可看出来了~?
☆、第四十九章 破界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离玥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陷在了一个坚实又柔软的怀抱之中。耳边还在嗡嗡作响,离玥扬脸,在看到颜宸的那一瞬,忽然觉得非常安心。
“…你比百年前聪明许多呢。”慕缭光的身形出现在不远处,手臂上刚刚被划出的伤口缓缓地淌出浓红的鲜血,“什么时候看出来那个‘我’是假的了?”
颜宸抬手召回琉霜,离玥扭头看过去,小小惊讶了一番。
琉霜的速度当真举世无双,只趁方才那一刹竟已将漫天头颅料理了个干净。
“青光遮目的瞬息,你结了一印,至于要猜出你所结何印并不难。”琉霜重新回到颜宸手中的同时,离玥感到护在周身的暗蓝色柔光明显增强的力道。
原来长剑在手才是他的最佳状态。
慕缭光在发现离玥的前提下仍选择攻击潋岚,无非是想逼颜宸出手。颜宸这边分神,他便有机会擒住离玥。只是,慕缭光没想到自己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落在颜宸的眼里,使用替身的一记佯攻并没能骗得了他。
潋岚此时也飞了过来,颜宸松开离玥,眼睛还盯着慕缭光,吩咐道:“你们两个都回去。”
离玥靠近潋岚的时候,那层蓝光就蔓延了过去,将两人同时裹护了起来。
“你一个人…没问题么?”
不管这么问到底有没有意义,让离玥头也不回地走掉,他无法做到。
“嗯。”颜宸淡淡地应了一声,一如既往的平静而认真,“答应你的,我没忘。”
离玥暗暗攥了一下拳,不再说什么。潋岚现在无暇顾及其他情绪,他只想好好保护离玥闯过这一劫。至于两人之间心境的变化,或好或坏,他都只能暂时忽视。
慕缭光倒是不着急,看着离玥和潋岚双双飞离,眉目间天生的笑意仍丝毫不减。
“你不想问问我,解逸现在在哪儿,情况如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