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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三四天里我从我那位妹妹和一对自称是我爸妈的五十来岁的夫妇那里勉强得知了我的一些情况,他们始终不相信我失忆了,但是却很乐意陪我“玩”这个失忆的游戏,虽然他们都觉得这个游戏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而且很没意义。
我叫严和,男,二十七岁,老爸是什么建设公司老董,我就是一挺有钱的小开,妹妹严姗姗是一家大超市的经理……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人是我。
我现在最常干的事就是拿一面镜子使劲照,然后告诉他们诸如我的鼻子没这么高、我的嘴唇比这薄、我的眼窝没这么深之类的“废话”,他们则一边点头附和一边怜悯地看着我。
我那妹妹一有空就往我这边跑,穿着职业装脖子挂着工作牌坐在床边深情款款地看着我的脑袋,时不时的长吁短叹一番。
她说我是在晚上买夜宵过马路的时候让一辆闯红灯的车给撞了,重伤,送进医院里抢救了几十个小时勉强算是把命保住了,却一直昏迷着没醒,医生说是凶多吉少撑不了几天,爸妈都在考虑给我准备后事了,结果我又突然醒了过来,比诈尸还邪乎。
“我告诉你一件更邪乎的事儿。”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给人说鬼故事的时候那种故弄玄虚的口气说:“我真不是你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确定我不是你哥,你说你哥是学金融的,可我是学广告的,我高中在城南中学念了一阵后来转学去了另一个学校,你哥念的是一中……还有你哥是大公司高管我就一破广告公司的小职员啊。”
我指着我这张英伟不凡的脸说:“而且我不长这样,真的,我没这么帅,我是Gay没错,可是你觉得长了这么一张脸的家伙像是做下面的吗?”
严姗姗惊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说:“原来你是被上的那个!就秦央那个白斩鸡一样的小身板居然压得了你?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我突然觉得他一点儿也不讨人厌了。”
“秦央是谁?”我扭曲着脸说:“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好吧!这不是我的身体,我不是你哥,我不认识你,我怀疑我是什么孤魂野鬼附了你哥的身,至于他本人很可能已经挂了……咳,死了,当然也可能是我上班路上掉窖井里所以穿越到你哥身上了。”
她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你拉倒吧,你变着法儿的夸自己害不害臊啊你,你不说你失忆了吗,哦,你失忆了你还记得自己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啊?瞎扯也不编得圆一点儿,你脑袋真的让车撞撞就成蠢蛋了?你这智商真的是我哥吗?还穿越呢,骗三岁小孩呢吧,你怎么不说你是外星人侵略地球你就是那异形趁机寄宿在我哥身体里啊。”
说完她就从我枕头底下抽走那本穿越小说,轻蔑地看着我说:“这是二表妹给你的吧,哼,荼毒青少年的垃圾读物,必须销毁。”
我很委屈,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不记得我是谁,可别的东西我还记得一点,你信我啊!信我啊!”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一边恶狠狠地威胁我要让精神科的医生来好好整治整治我,一边往门外走,说有空了再来看我。
当然她这人其实嘴硬心软,终究还是没真的让人来整治我,晚上下班了依旧来看我一边给我削苹果,我特别感慨,说要是我真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就好了。
她手上顿时一僵,然后阴森森地笑着拿水果刀捅了那只可怜的苹果一刀又一刀。
我遭了这飞来横祸撞坏的不只是脑袋,两只胳膊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一条腿重伤另一条腿轻度骨折,肋骨还断了几根,还好没扎到肺里否则我就得去见阎王了,严姗姗对此特别感慨,说:“你不知道你当时全身上下就没剩几个零件是完好无损的,就差直接做报废处理了,可惜这人哪,毕竟不是机器,没法返厂重修,总之没死就好。”
我依然坚持这不是我的身体,虽然这种坚持一点儿实际用处都没有,又在医院里待了几天被人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阵,最后大夫说我没大碍了,身上的伤可以出院回家慢慢休养,以后定期回医院复查。
我那位便宜妹妹在我出院那天特意请了假又拖了一位说是我表哥的壮汉开车来医院接我,我一半残废抗议无效只能坐在轮椅上被她推出了医院,正要上车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是那天我刚醒的时候,出现在病房里的那个我觉得很熟悉的人,另一个人则是之前严姗姗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里的另一个男主角,一个苍白瘦弱的青年,看起来很阴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下意识地觉得有点害怕,总觉得一看到他我就浑身发疼。
严姗姗看到那人很不客气,说:“秦央,你来干什么?”
那青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我来找严和有事。”
严姗姗一下子站到我面前拦住他说:“不好意思,我哥他现在身体不好,不见客,秦央,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之前我哥出事的时候怎么都不见你问候一句,之前人间蒸发,现在才来表达爱意不觉得太晚了么?你怎么不干脆等他进骨灰盒了再来看他啊?”
我顿时汗颜,这姑娘当真彪悍。
有她挡在我前面我也看不见那个叫秦央的是什么表情,总归不会太好,不过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总觉得对上他那双眼睛我心跳都要快上两倍。
倒是另一个人开口说话了:“严小姐别误会,我们来找严先生有点事。”
“哦,什么事?公事已经交给别人去处理了,他要请很长时间的病假,至于私事么……”严姗姗显然对那个人比对秦央的态度好多了,说到这里时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笑得一脸促狭,然后对那人说:“我哥好像失忆了,你也知道车祸这种事情很难说的,他脑袋还动过手术……总之,我想你就算找他也没用。”
外面风有点大,冷嗖嗖地往我的脖子里灌,我鼻子发痒,惊天动地地打了个大喷嚏,把严姗姗吓了一大跳。
她马上对那两个人说:“我哥刚出院身体还没好,不能总在这吹风,两位有事还是过几天再去我家吧。”
然后又招呼那位壮汉表哥下来把我抱上了车,嗯,半残的人没有发言权只能让人新娘抱着上了车,我倒是挺坦然,严姗姗好像憋着笑脸都憋红了,再看看外面的另两个人,脸都有点不同程度的发黑。
回到那个我所谓的家之后我又试图和我那便宜妹妹便宜爸妈沟通,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的哥哥和儿子,可惜数次沟通无果,还造成了反效果,连老先生老太太都觉得我是车祸后遗症精神出问题了,为了避免我真被送去精神病院我只好闭嘴。
但是这种用着别人身体的感觉非常别扭,我明知道这不是我,却依旧在用这个身体行动,吃饭,他们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我是在装傻,导致我连从生活习惯的不同上面证明我不是严和都没用,他们只会觉得我是故意的。
几天之后那两个人又来了,只是来的时机很不凑巧,我那貌美如花柔情似水风华绝代的便宜妹子正好也休假在家,而她看起来确实非常讨厌那个秦央,连带着对另外一个人也不太友好,直接把他们拒之门外。
然后她吩咐别人不许给他们开门,回客厅里拿了个苹果切开一半分给我,一边贼兮兮地看着我,还要故作惆怅地说:“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秦央吗,怎么你都不在意他似的?是不是你也觉得他不好,所以不喜欢他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那个人我就想到他那对眼睛,顿时打了个寒颤差点没被苹果噎死,好容易才把苹果咽下去了,我严肃地告诉她:“看吧,正常人哪会这么容易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可见我真的不是你哥。”
她撩了撩长发,又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故意的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神经的人,装这种事情有意义么?”
我无语凝噎,我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比证明自己是某个人还艰难的事情了,就是证明你不是某个人。
Chapter。48 日记》》
我那便宜妹妹又把一张身份证扔给我,说:“收好。”
我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果然无论长得多好看的人上了身份证的照片都一个赛一个的难看,严和这张英伟不凡的脸在身份证上也显得愣头愣脑两眼无神,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身份证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看着有点邪门。
严姗姗对此很不以为然,说:“我们打算告那个肇事者的时候上法庭用,让他看看上面的血,让他羞愧,谁知道那王八蛋二百五还挺自觉,自己进局子里自首还认错赔偿了,付了你所有的医疗费,所以也就没用上了……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要是没活过来的话我是打算让那王八羔子一命抵一命的,你也别觉得不解气,你出事之后咱表哥就招呼了几个弟兄拿麻袋把那人套了胖揍了一顿……”
我听了只觉得头疼。
外面突然闹哄哄的特别吵,严姗姗跑到门口去神经兮兮地贴着门听了一会儿,然后把门偷偷拉开一条缝又看了看,接着回头一脸兴奋地对我说:“外面那俩人打起来了!”
我对暴力场面一点兴趣也没有,哼哼了两声就拿起一本杂志看,不再搭理她。
只是更让我头疼的事还在后头,几天之后严姗姗去上班,家里只有一个护工和我。
我看外面日头正好就想出去晒晒,到了外面又觉得肚子有点饿,那护工就回去拿点心了,我一个人摇着轮椅在林荫道上前进了一百多米,接着就被人绑架了。
绑匪是两个年轻人,正巧我还都认识,或者也说不上认识,一个是之前那个秦央,另一个就是那天和秦央一起来后来又跟他打起来的男人。
两人显然早有预谋,秦央开车,另一个人动作迅速地把我扛上车,关车门,踩油门,一气呵成。
我估计那个护工拿了点心出来却只看到路上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轮椅八成得发疯,严姗姗那女人也不好应付搪塞啊。
秦央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发现他嘴角有块还没消的淤青,那目光似有千言万语,我只看懂了一样:他对我恨得深沉。
把我扛上车的这个家伙也不遑多让,额角也是青了一大块,面色不善,也不说话,一个车里两只闷葫芦,一路上连个屁都不放,让我十分紧张,十分惶恐。
我怀疑是那个叫秦央的由爱生恨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要对我下杀手,毕竟他看着我的眼神着实不太友善。
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其实我是穿来的这件事,并且仔细琢磨过了让他相信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结果是有点玄。
车在路上七拐八拐,我对这一带完全不熟,或者说全无印象,也不知道他是要往哪儿开,眼看着出了市区,路越来越窄,周遭建筑物越来越少,活动的人也没几个了,前路越来越荒凉,我想我完了,这架势不是要绑架勒索就是要杀人肢解还要弃尸荒野啊。
不过想想我又不觉得害怕了,死就死了,我一直坚信这不是我的身体,说不定我死一死还能穿回去呢。
车在一栋三层楼的小平房前面停了下来。
这地方偏僻的很,这附近除了这一栋房子就没再见着别的人家了,就这样居然还通了电,旁边电线杆有点斜,看起来跟比萨斜塔似的,好像谁上去碰一个手指头就能把它推倒。
大冬天的看什么都是荒凉一片,草是枯黄的,房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