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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室友不是人-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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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正中央摆着木制的四足桌椅,桌上放着套粗瓷的茶壶茶盏。
    他回头冲老板笑笑:“挺干净的……”
    怎么能不干净?除了这几样起码的东西,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板扬着稀疏花白的眉毛问:“二位可需要用晚餐?”
    “有赤豆粥来两碗吧。”骆柯挑了个木凳懒洋洋坐下。
    “我只要白粥!”叶析强调。
    “不行,”骆柯摇头,“在这里必须喝赤豆粥。”
    叶析气呼呼瞪他,觉得他是存心的,同寝室一年多,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喜欢豆制品,连豆沙包都不吃。
    对叶析的怒气视若无睹,骆柯轻飘飘说:“赤豆有辟阴的功效,最适合你吃。”
    老板闻言诧然,用浑浊的瞳子盯着他细细看了几眼,满是褶皱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意味深长地道:“我倒是白操心了,原来是个行家。”
    听他也这么说,叶析不由得信了几分。
    骆柯又转脸问老板:“今儿没有走脚的先生在客栈落脚吗?”
    老板摇头:“没有。”
    “奇怪了……”
    “哦?”
    “路上我们遇到了走脚的先生。”
    “是嘛?”老板显然也有些意外,猜度,“或许他连夜赶路了吧。”
    “可能是吧。”骆柯手指插进头发里,若有所思,随口应道。
    “对了,你们是游客吗?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赤柱峰?”老板问道。
    “我们是搭旅游巴士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耽搁了,只好滞留在这里。”叶析解释。
    “旅游巴士?”老板诧异,“卧不库达这两年不太平,根本没人去那里,所以赤柱峰已经很久没旅游巴士经过了,你们乘坐的是辆什么样的旅游巴士?”
    “是辆蓝白相间的单层巴士,看起来挺普通的。”叶析回答。
    老板微微变了脸色,急忙追问:“司机是不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普通话说得挺标准,车尾号是0489?”
    “是的。”答话的依然是叶析,他下车寻找被撞的苗族少女时,曾经仔细打量过车子。
    老板同情地看着他们,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那辆车一年前出了车祸,掉下山涧,车上十几名游客和司机无一幸免。”
    骆柯和叶析登时面面相觑,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们乘坐的竟是辆幽灵车。
    骆柯从小见鬼比见人还多,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叶析却冒出了一身冷汗。
    老板动作很麻利,一会儿工夫就煮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赤豆粥送过来:“我就守在前台,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就成。”他交待完,迤逦歪斜地慢腾腾走了。
    眼前的赤豆粥煮得软软烂烂的,热气氤氲,弥散着豆香,叶析虽然不喜欢,但他折腾一整天,又累又吓,实在饿了,拿起汤匙,抿了一小口,小脸顿时皱成苦瓜,真难吃,黏糊糊的像浆糊,他愤愤地搁下汤匙。
    “不许挑食!我们住在僵尸客栈,尸气重,多吃点才能避免阴气侵蚀!”骆柯呵斥,瞅着叶析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稍微和缓了语气,解释道,“先生在走脚前,为了辟邪,也都要在喜神口中放七颗赤豆的。”
    “什么是喜神?”叶析好奇地问。
    骆柯不吭声,斜眼瞥瞥叶析面前的赤豆粥。
    叶析虽然不情愿,可他知道骆柯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可恶性子,如果坚持不喝,还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法子逼迫自己……
    这么一想,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他喂自己喝符水的情形,脸登时红得无可再红,当然不仅仅是被气的,赶紧掩饰地低下头,捡起汤匙小口喝粥。
    见他还算听话,骆柯心情大好,笑眯眯说:“你知道湘西赶尸吧?”
    “鬼片里见过。”叶析嘴里含着粥,含糊不清地说。
    “湘西盛行的赶尸,其实是苗家白巫术的一种。
    起源于苗族的祖先蚩尤,是一种可以驱使尸体行走的法术。
    赶尸匠不能直接叫他们‘赶尸匠’,而是要尊称‘先生’,赶尸称为‘走脚’,至于尸体……”他狡黠地瞟了叶析一眼,放慢语速,“为了避讳,也不能直接叫死人或者死尸,而是要称为‘喜神’,就是死尸的谐音。”
    叶析愣了愣,才问:“你的意思是,赤豆其实是放在死尸口中的?”
    “是啊。”
    话音刚落——“噗”叶析含在嘴里的赤豆粥猛喷出来,他尴尬地起身,捂着变成花脸猫的嘴角:“我,我去洗把脸。”

  ☆、第46章 十

骆柯伸手拉住他,警告:“别去,这里阴气重,夜里不安稳,还是不要离开房间。”
    叶析将信将疑地停住脚步。
    骆柯站起身,摸出张湿巾帮他擦脸。
    叶析被他猝不及防的亲昵举动吓得呆掉,心脏几乎罢工,忙慌乱地抢过纸巾:“我,我自己来。”
    骆柯斜眼看他:“你怎么啦?最近有点奇怪哦。”
    “哪里奇怪?”叶析粗声粗气地反驳,慌乱地用纸巾在脸上一通乱抹。
    “动不动就脸红,像受惊的兔子……”
    “我本来就容易脸红。”飞快地打断他的话,叶析坐回椅子上,顺手端起碗粥使劲往嘴里扒拉,口齿不清地嘟囔,“快吃吧,我困了,吃完早点睡觉。”
    “可是,”骆柯弯眉,细细地笑了,“你吃的那碗粥是我的。”
    “咳咳咳……”叶析再次被呛到。
    “按照小女生的说法,这应该算是间接接吻吧?”骆柯托着下巴,慢悠悠说。
    他满意地看到,叶析瞬间变成红烧蹄髈,连发梢都红了。
    真是太好玩了,如果骆柯曾经怀疑动摇过,那么现在也无比确定,放过叶析是绝对正确的,这个小笨蛋越来越能愉悦他,远远值回票价。
    ***
    一夜无话。
    次日早餐,俩人吃的还是赤豆粥,吃完饭后,叶析掏出几张钞票塞给老板,跟他道谢辞行。
    “我劝你们最好原路返回,不要去卧不库达。”老板沉吟着警告。
    “为什么?”叶析问。
    “听说这两年那里不太平,游客、政府派来的医生,还有什么搞民俗研究的学者……曾经有几拨人想要进去,结果都发生了意外、死于非命。”老板叹气,“大家都传说那里有恶鬼凶煞作祟,后来就再也没人敢走近卧不库达了。”
    “怎么会这样?!”骆柯很吃惊,两年前他曾经随旷野去过卧不库达,记得那里山峦叠翠,云清岫灵,属难得的福祉之地,风水很好。
    “谁知道呢……”老板摇头,“兴许是名字太不吉利了吧。”
    离开客栈,走在通往卧不库达的山路上,叶析忍不住问骆柯:“老板说名字不吉利是什么意思啊?”
    “你真是问题宝宝,”骆柯丢给他个白眼,还是解释,“卧不库达是土家语,意思是‘惨死鬼’、‘化生子’集中埋葬的坟地。
    这个名字本身似乎很不祥。但其实和‘见棺发财’的蓄意一样,并不是不吉。
    所以这么多年来,卧不库达人杰地灵、山明水秀,没想到……”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那些人发生意外,兴许只是凑巧呢。”叶析猜度。
    “或许吧。”骆柯当然不认同他的说法,但也不想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淡淡应付,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下午三点多,俩人才抵达卧不库达。
    远远便看见寨子口竖立著作为地界标志的高大黑色木门,形状颇像以前汉族人为贞节女子竖立的牌坊。
    刚一踏进木门,周遭的温度骤然降下来。
    天色也急遽转暗,昏沉沉的。
    阴冷阴冷的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叶析缩缩肩膀,嘀咕:“有没有搞错?怎么突然就降温了?”
    骆柯抬头,见寨子上方乌云漫涌,黑压压的遮天蔽日,仿佛风雨欲来。
    他吸吸鼻子,微拧起好看的眉毛,空气中隐隐有股令人厌恶的血腥气味。
    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恍恍惚惚,如同隔了层水波。
    那种浑身乏力、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他屈起手指,用骨节处使劲敲敲鼓胀钝痛的额角。
    “怎么,”睥睨到他骤然发白的脸色,叶析担忧地问,“又不舒服了吗?”
    根本没留意他的问话,骆柯心不在焉地盯着布满阴霾的天空,沉默了几秒钟,才自语般说:“不是意外。”
    “啊?”叶析愣了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里阴气很盛,的确是有恶鬼凶灵作祟。
    还是怨念很深的恶鬼凶煞,所以走近的人会被煞气煞到、死于非命。”骆柯想起记忆中插在陶尼身上的桃木钉,心脏蓦然一抽,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啥?!”叶析错愕,茫然四顾,只见天空虽然布满阴霾,但触目所及,山峦挺拔、绿树绵延,绿意掩映中,间或探出吊脚楼飞扬的檐角。
    这大山深处的寨子,给他以与世隔绝、恍若桃源的幽静感觉,完全没法体会到骆柯所说的——“阴气很盛”。
    知道他不懂,又懒得多做解释,骆柯没再说什么。
    俩人在密匝的林间蜿蜒穿行,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眼前豁然开朗。
    山腹平坦处出现齐胸高的木栅栏院落,一眼看不到尽头。
    有细细的丝竹之声从院内飘出来,非琴非瑟、非笛非萧,婉转幽咽,如泣如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乐器演奏的。
    叶析踮起脚尖,探头探脑向内张望。
    只见两扇黑色木板门对着的,是栋气势颇为壮观的吊脚楼。
    由主楼和两翼伸展开来的骑楼组成,看起来颇像汉字中的“凹”字。
    吊脚楼前栽种着叫不出名字的各色灌木,零星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娇嫩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象是摇头晃脑的孩子,煞是可爱。
    他扭头问骆柯:“这里就是旷野家?”
    “是啊。”
    叶析感叹:“他们家真大,房子也很漂亮。”
    “旷野的阿爸是苗王,也就是这个寨子的头领。”骆柯边说边推开黑木门。
    “苗王?”叶析还以为这种称呼早就绝迹了呢,歪头琢磨的功夫,落在后面,忙三两步追上去。
    丝竹声从院子的西北角传来,那里有片茂密葱翠的凤尾竹林,一直延伸到吊脚楼后面。
    竹竿竹叶掩映间,一个少年倚靠着根碗口粗的竹竿,手执一片竹叶,正在吹着悠长婉转的调子。
    脸孔大半被竹子遮挡,首先闯入眼中的倒是他横在唇边、执叶的手。
    纤细修长,骨节匀称,半覆盖着杂绣艳丽花鸟图案的宽幅银色滚边衣袖,衬得葱白似的肌肤,越发细腻莹润。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转过头来。
    细细的眉,盈盈的眼,一瞬间,叶析几乎以为见到了《魔戒》里的精灵王子。
    他大概十*岁,利落的短碎发,穿着一身传统的苗族服饰:左衽上衣、大脚长裤,领口、袖口、前襟和裤脚都刺绣着非常繁复鲜艳的花鸟图案。
    身为男孩子,穿这种色泽艳丽的衣服,本来应该给人以太过花哨、难以接受的感觉。
    可是,穿在他身上,居然说不出的适宜。
    叶析看得呆住。
    他还以为苗族人都长得黑瘦矮小,可面前的少年,虽然没有骆柯那种精致绝伦的漂亮,但清秀静雅,犹如块温润莹泽的羊脂玉,别有股令人着迷的韵味。
    骆柯瞥到他紧盯着旷野,一脸的失神,双眼直发光,和旷野重逢的喜悦瞬间被不快代替。
    他知道旷野是个很吸引人的男孩子,可从来没想过叶析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花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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