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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见过面,这次找我相谈,必是有要事,但,山下的事,我和你玄鹤师叔已无心也无力去管。你携了我的拂尘去给他,他就明了。
“是。”明城低眉垂首。
玄真子看了低头的小徒弟片刻,忽然问:“你喜欢当道士吗?”
明城不明所以,抬眸。除了大师兄奇怪,今天的师傅也奇怪,不仅说话正经,神情也似无限高深。
见明城不答。玄真子的神情像挥走苍蝇似地,继续语重心长:“我和玄鹤已经把路走尽了,我们不管事,你们几个却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路。道门有道门的规矩,如果有一天,你们觉得束缚想离开了,也不用管我们两个老头。”
“师傅……”明城跪了下来。
“人活一世,不过转瞬,怕得多了,路就难了。”玄真子摸著胡子走过明城面前,走出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
明城跪了许久,才站起来。
拂尘搁在桌子上,老旧得发黄。那些风卷云怒的岁月已经成为过往,它和他的主人都老了。
明城不甚明白玄真子今天说的话,隐隐透著机锋,又透著无奈和疲倦。
掷坤宫一行。对他来说,并不意味著什麽。
素忘机一出奉天观,就遥遥走在前头。
他功力高深,在林间行走,身影似狐魅一样飘忽不定。在他身後,众门人没有声息地默默跟随。
素忘机手里握著剑,眉头紧蹙。从奉天观出来,他就神情不善。
经年不见,本应淡忘。再相见,心中竟然陡生波澜。自己的道行,是这样浅麽?
虽然不在山上,但是多年来执掌权柄,宫中事无巨细都逃不过眼底。知道简飞去奉天观寻是非,已经在回山途中的自己就擅自改道,直接往奉天观而来。
卜入观,就看见他挡在另一个人面前,不顾危险,暴露生门,惶急地拉住人。若不是自己及时出手,血溅当场可以想见。
不见想见,相见不想见。素忘机刻意不去看明城,却是和站在明城身边的黝黑男子对上视线。
年轻人体格高健,浑身野气,虽然面目粗涩,但是眉鬓斜飞,周身蕴转著不可一世的气势。浑不似道门中人。就是这样一个人,近乎占有地环著明城的腰,不客气地对视自己,墨黑的眸中竟闪过冷厉的金芒,似护食的兽。
明城浑然无觉对方无礼的举动,轻靠在侧,这般古怪的亲昵场面,由不得素忘机不恼。素忘机不仅恼奉天观此遇,更恼对此反应过敏的自己。对明城,他心里一直有不明不白的暧昧感情,沈沈浮浮,缭绕不去。
师尊提起过一会玄真子,之前一直被他忽视,这次一并讲了。掷坤宫虽大,但是祖师爷爷、各位长老和师尊潜心道学,不理俗务,有事俱吩咐弟子去做,故大半的人心和权责都到了素忘机的手上。
若不是山下的魔祸……也不会惊动祖师爷爷露面,师尊重新理事。
千头万绪的事,事事让素忘机烦心。
“师兄,师兄……”简飞追在身边。素忘机一听他的声音,脑袋发紧,眉尖一蹙,在简飞开始絮叨解释之前,袖手拔地而起。风和云绕在他的脚边,素衣轻扬,身如疾剑,如行走在墨绿的树林之上。
一众弟子亦飞空相随。小白眉咒著奉天观几只扫把星,愤愤咬牙。
自昆仑顶上的玉倾宫拔峰入空之後,皇皇平地之上建立起来的掷坤宫就成了昆仑最高。
玉白色的宫殿高高低低,层层叠叠,长年缭绕云雾。明城捧著拂尘踏上掷坤宫的台阶,已经有两列宫中弟子出来相迎。
和巍峨浩大的掷坤宫比起来,山脚下的奉天观真的只是一只土包子而已。明城不明白他一个奉天观的小弟子来掷坤宫,值得掷坤宫摆出这麽大阵架吗?
掷坤宫外植著高耸入云的珍树,仰头都看不到树冠的尽头,开满花的树冠像飘飘渺渺的一幅幅云锦图,淡粉的莹白花瓣从天空落下,下一场绵延不断的花雨。石阶上铺陈这样的豔色,让人都不忍踏上去。
明城看看脚边,自己每踩下一步,那些花瓣有灵性般,尘一样飘开去,不会踩到。抬起头,石阶的另一端,穿著宽道袍的掷坤宫掌门正含笑相迎,素忘机站在他的身後。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师傅真的只是玄英的师兄,这麽简单吗?明城不悦地大踏步上前。
异种奇闻 41。归尘
掷坤宫的宗主白衣出尘,玉立在人群中。
明城看他姿容秀雅,虽不及玄鹤师叔好看,但面上亦看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和自家的师傅师叔一样,这一位修习道行应该也已不止百年了。和自家的师父师叔不一样,这一位的功力更高,周身流转的精纯之气仿佛一层云雾一样绕著他,表情淡淡,身影淡淡,简直不像一个人,像一只幽灵。玄英的衣袂和头发无风自飘,只让明城觉得眼睛累。
这样一比较,自家两位长者平时精气内敛,过得更是柴米油盐,喜笑怒骂信手由来,修习也不尽当回事,不像修道者,像个普通人。
就连素忘机,站在这位宗主身後的掷坤宫弟子,也比他的师尊有人味……明城的目光落在久违的旧友身上,素忘机几经历练虽沈敛不少,站在他师尊身边,气质上的瑰逸和锋锐却更突出,俨然下一任继位者。
玄英待明城很慈祥,淡淡的眉目在扫过明城手中的拂尘,轻留一刻後就落在素未谋面的师侄身上。引著明城往宫中走。
明城很不自在,这个长得不老的小师叔,言谈举止偏偏端著老年人的架势,语声温和,但是问过几句後就流露出浓浓的疲倦和不经心。明城几次三番提到师傅,都被引开话题,明城捧拂尘捧得辛苦,他当做没看见……
明城没奈何,看向跟在後面的素忘机,素忘机避开眼光。
明城的耐心快被耗光了,巴不得交了东西就走,这掷坤宫这麽大,走到什麽时候才算绕完?旁边的小师叔还在源源不绝地灌输他诸般修习的法门。明城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只觉得和师叔师兄教的那些相似又不同,哪里入得了心。
掷坤宫的里面和外面一样华美,玉殿青纱,白石铺路,路边遍植奇花异草,这儿的花开得也比山下盛,没有一朵败的,假得像是用法术堆积起来的幻象。奇鸟珍兽也养了不少,奇怪的是,这些通灵的小东西在明城靠近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顿住不动,有的还瑟瑟发抖,明城一走远,它们就鸣叫著四散奔走,十分可怜。
明城莫名其妙。
玄英若有所思,别有所指地道:“前天凌晨,不知何故,宫里这些灵兽悲鸣不已,和此刻的慌乱倒有些像。它们在害怕……师侄身上可有带著厉害的法器?”
明城下意识看自己身上。手里一把发黄的旧拂尘,一袭灰扑扑的普兰色道袍,腰间系著绳子,多余的饰品都没有。
撞上素忘机的眼神,再低下头,哦,还有腰间的望山剑,望山剑的剑柄上还缀著紫穗玉葫芦……师傅说剑是祖师爷爷的祖师爷爷传下的道家宝贝,没理由会和仙兽相冲啊,至於玉葫芦,本为素忘机所有,这麽个小东西,不至於是玄英口中的“厉害”什物吧。
“望山剑……明城,可以借我一观吗?”玄英直直看向明城腰际的剑。
小师叔开口,怎麽可以说不,要看随便看。明城把腰侧的剑解下,这是一把不听话的剑,小师叔能看出什麽来吗?
明城瞅著到了玄英手上的剑,剑出鞘,黯沈无光,哪里是平日光芒闪闪的锋锐样子,此刻看上去,真是又钝又难看。
这柄蠢剑,还会装傻啊。明城在心里默咒,但是面上还是恭敬地不说话。前天凌晨,那不是龙游那厮偷果子的时间吗?老魔头动作粗笨,肯定惊到山间灵兽了。今日宫中这些灵物对自己既恭顺又害怕,八成是因自己身上沾染了龙游气息的缘故。
自从和龙游在一起後,无论是出里昆仑之时,还是在伏沂山之际,猛兽和妖灵都不会靠近自己。这特殊的情形,在人群里并没有出现。
玄英专注地看著剑,摸了一下剑身,他的指尖到处,呲溜溜爆出一串火光,玄英笑了笑,道:“剑上灵气更重了。”
玄英口中默念,指尖轻拂,马上就破了剑身的伪装,剑气暴涨,金光冲天,萦绕红咒。
玄英把剑归鞘,对明城道:“上面沾了血。适才为之清洁了一下。”
玄英想了想又说:“这把剑,是佛门之物。你以後自会知道它的来处。它隐没千万年,已有独立的灵识,认你为主,是你和它的因缘,你……好好待它。”
佛门之物,怎麽在道宗里传承?以後会知道它的来处,什麽来处?认我为主?我怎麽觉得它根本更喜欢跟著龙游?龙游……想到龙游,明城莫名想到龙游说的话,“这把剑和我有亲缘,可以伤我”,“我允许你杀我,明城,如果,你真的想”……
怎麽会想杀他?剑刺入龙游胸口的那刻,自己心也要停止跳动了。剑在自己手里,却不听自己使唤,嗡嗡作响,刺入龙游的身体,简直要化进去,黑红的血从创口流出,丝丝入剑,全被吸收。现在想想都後怕。
无论是兽形,人形,感情已经放出去,魔也罢,怪物也罢,那一刻,明城明了自己绝对不想失去它。它对自己做再过分的事,也是自己给予它的权利。
“我知道。”明城对玄英说。
玄英明明说著剑,目光却放在远处,灰蒙蒙地了无生气,充满了悲悯和厌恶。
说话间,来到了一处近似祠堂的大殿,白帐蜿蜒。玄英领著明城进去。素忘机站在门口。
殿中有强大的结界,进入结界,是一个空旷的虚无空间,放著无数的拂尘,每一支拂尘上都封著金印,上面有道号或金像。
玄英接过明城手中的拂尘,放到空置的一处木案上,拂尘为法术凝固,上面自动出现了“玄真”两字。
玄英见明城不解,便道:“每一个本门弟子在这里都有一个位置,有金像的是飞升成仙的,呈黑影的是遁地重入轮回的,没有影像却有名字在此的都还活著,是离教的弟子。”
“我师傅他……”明城讶然。
“如果当年他愿意,现在统领掷坤宫的就是你师傅。”玄英淡淡道,“他当年心魔深重,选择离开,不想这麽多年,仍是未解,我此番是意欲请他出山相助,不想他让你把随身之物都还了回来。归还拂尘,岂不是归尘吗?和叛教有什麽两样?”
玄英语气淡淡,言辞之间已有严厉。明城暗想,怪不得师傅不肯来,肯定有陈年过节啊。不过小师叔的语气,更多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你师叔,近来如何?”沈默半晌,玄英忽然问一句。
啊?明城愣了愣,道:“还好,只是近来病情有些反复。”
玄英点点头,拿了一支小巧的木罐子出来,递给明城道:“这是雪蓉果提炼的药,对他会有所助益。”
“谢谢小师叔。”明城接过药。
异种奇闻 42。说魔
明城一声随口叫的小师叔,引得表情淡淡的玄英眉角一挑,眼里泛起笑意。
“嗯。”他应得顺口。多花了分精神过问师侄的日常作息。明城一一应了。
明城一心想走,偏偏被缓缓冒出的左一句,慢慢问出的右一句绊住,他怎麽知道他这个小师叔常年一个人躲起来研习经文要义,掷坤宫里的人尊他为师,很少有人会去打扰他,他的几个弟子又太知事懂礼,能说说话的人根本少之又少,冷淡的本性便变本加厉。虽然不习惯和人交流,说一句话都要想半天,玄英还是不讨厌和这个面善的小师侄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