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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平示意管事出去,然後对明城恭敬地道:“儿子们请道长喝杯水酒。”
明城冷眼一瞥:“你们在想什麽?”
“这回真没。”仲平和气地笑,“是二哥从谷外带了些好酒,我们不过找个理由聚聚。家里已经有十五人,血缘亲,骨肉亲,道长真不见一见?爹不亲,娘不疼,我们真的很可怜。”
明城听得头疼:“我不喝酒。”
“不过是些花叶米粮酿出的水,说‘茶’更妥当。”仲平不气馁,“这谷里,来去我们这一家人,道长真的不愿意见吗?还是,说道长……怕?”
明城眉头一跳,看向仲平的目光带了丝严厉。
仲平跪了下去。
几个孩子里,仲平长得最像自己,明城看著仲平说著劝服自己的话,觉得格外荒唐。他想起以前跟素还真在掷坤宫的花树下吃酒喝茶,再看看现在这一窝混乱混蛋,老天爷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明城看著仲平的脑袋瓜,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在离开昆仑山的那一刻已经休止。现在活下去的,是另一个借著他皮囊的人。
仲宴很乖,他一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声不吭,一下子看看面目沈凝的道长,一下看看做出一副哀求样的大哥。
等明城的神思从天外跑了一圈回来。仲平开口了,声音有点低:“道长,不想知道舒因这几年在外面活得怎麽样吗?同样是儿子,为什麽道长信他,不肯再信我们了呢?无论我们做什麽,都从来没有起过害道长的心思。”
明城心中一震。
仲平微微抬起头:“这瑶灵谷,没有道长,不会存在,更别说我们这帮兄弟了。父亲的本事大,如果不是愿意为道长执守谷中,上天入地,谁能拦他?不知会造下多大的业。我们……也愿意的。”
明城探究似地打量了眼仲平,这个大儿子的心思比他想的要复杂。
仲平不介意说更多:“即使,道长不想要父亲和我们了,不想要瑶灵谷这个家了,我们也会随道长一处。”
“你说什麽?”明城睫羽微颤。
仲平了然地道:“舒因安然无恙,虽然出谷时候被爹封了记忆,但是他仍想起来,并去往昆仑了。这些……我没有与别人说,我知道,是因为舒因是我的双生子……我甚至能和他即时通话,当然我没这麽做。我也并没有和别人说,若道长肯信……”
明城起身,长长的宽袖垂下来,就像他强自静谧下来的心湖,等著重磅石头的沈入。他问:“为什麽?”
为什麽仲平知道,却没有说,而是任事态顺著不利瑶灵谷的方向发展?
素忘机若接到他的讯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平静即将被打破,这是多麽令人振奋和欣悦的消息!
明城厌烦够著一滩死水了。他自有他的足够理由。但是仲平是为了什麽呢?他从小在谷中出生,在谷中长大,瑶灵谷就是他的全部了。
没有明城希望听见的威胁或交易。
仲平只是说:“我不喜欢人间,即使是三界外的瑶灵谷。魔就是魔,不该去最黑暗的地底吗?我想看看一切有形的都消失掉,撇开所有的杂乱无序,彻底清洁後的世界是怎样子的。没有什麽……值得我留恋……”
明城怔住。他没有想到他一心想撕毁的举动,会有人赞同。
仲平说:“觉得挺有趣。道长这样做,在道长看来,或许是理所应当。在我看来,也没什麽不好。只是……”
明城不由循著话语声看向仲平。
“只是当一切都不复存在後,对道长而言是,是脏污多余累赘的我们,真的从不值得您花心思多看一眼吗?母亲……”仲平抿了一下唇,“这次聚会是我的提议。无论您要做什麽,您总要好好看看您的孩子们。我们并无恶意,从一开始至今。”
这是一个奇怪的要求,奇怪的场合,奇怪的对谈。
怎麽别扭也好,明城神使鬼差地点头。
仲平笑得开心。
请出门口的时候,明城忍不住问:“你真的没怪过我?”
仲平淡淡地道:“道长做什麽都没关系。道长只要知道,瑶灵谷里的我们,选择的都是道长你。”
明城简直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大儿子到底是什麽心思了。
而且……仲平长得好快,他们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倒像兄弟。
快被兄长和娘亲遗忘的仲宴拉住道长的小指头,跟上大人的脚步,小声地说:“娘去哪里,宴儿都要一起。”
其实仲宴可以长得很快,他只是喜欢以小儿形态讨要父母的宠爱。久而久之,反倒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永远长不大了。
明城的眉头从见到仲平後就没舒展过,等看到门口跪著的一列儿子,见他出来时候纷纷露出温驯的笑容,明城心里的不适都快爆炸了。
“起来吧。”明城不自然地开口。
跪著的男子们纷纷站起。
气质阴蛰的是二儿仲荣,英俊逼人的是三儿仲庭,冰雪沈默是四儿仲轩,活泼阳光的是五儿仲恩……
明城被这麽多目光包围著,这些孩子甚至有长得比他高,看上去比他成熟了。瑶灵谷里阴沈沈,明城却觉得似被小太阳照著。若这大堆孩子再异口同声喊他“娘亲”,不用等素忘机来帮忙料理,他说不定羞愧难当,爆体身亡了。
仲平退到一边,一向在兄弟里做头的仲荣马上走到明城身边,引著道长去亭中就坐了。
儿子火烫的目光,黝黑的肌肤,有力的牵引,不由令明城回忆到被故意遗忘至角落的花林事件,不自在下,想著龙游怎麽不快回来?万魔谷到底发生了什麽?会跟自己的行动有关吗?
不安。
筵席很简单。如果不看是群魔乱舞,可以讲天伦之乐一家亲了。
明城食素,案前多瓜果菜蔬和花茶,酒只摆了一小盅。似约好了不令他为难,众儿子并没有特别众星拱月,各玩各的,只不过目光总会飘到这位名副其实的母亲大人身上。
有妖灵歌舞、弹筝、欢唱。几个儿子耐不住手痒,也有持剑换刀下场比试一番的。
其乐融融。
他们怎麽会这麽多人间的把戏?明城只要想到他们可能是因为吃了人,所以才无师自通,悬在半空飘荡的心就会沈沈下落。
异种奇闻 40。全魄
龙游回来的时候,天色将晚。
他看见儿子们喝得歪七歪八,自制力浅的都露出了触手形态,扭成一团,不禁好气又好笑。
等到他看到明城格格不入地远远坐著,一副困恼的安静样子,不由扯起唇角笑了。
一杯接一杯,慢吞吞喝著花茶,陪在明城身边的仲平看见龙游回来,便站起来让了位。
“谁出的馊主意?酒量不好,出来现眼?”龙游大咧咧在明城身边坐下,嘴巴里虽然责怪,眼里却有笑意,长臂一探,拿过明城面前的酒,仰头喝尽,目光瞟到仲平面上,“仙灵岛的奉桃酒?你带进谷的?”
仲平应道:“上次儿子听爹提过,这酒味清性烈酒意浅,说不定道长会喜欢。儿子就跟灵岛的仙姑们要了些。”
龙游扫了一眼满地的酒坛子:“你们能喝多少?”
仲平道:“总共三十六坛,儿子留了十坛孝敬爹。现在这二十六坛,弟弟们喝得也差不多了。”
龙游点头,看向明城:“觉得如何?”
明城根本没喝酒。他看了眼酒後发疯有在傻笑,有在喋喋不休,有扑在一起打架的儿子们,对仲平说:“散了吧。”
龙游叫仲平把留著的酒送房里去,便跟在明城身後同回了。
一旁支头假寐的仲荣忽然开口对仲平说:“万魔穴热气蒸腾,我们这里都能感应到了。不知道爷爷怎麽了,我想去一趟。”
仲平摇头:“没有爹护著,我们毕竟有副累赘的肉身,进去会焦灼化灰。若真有什麽事,爹刚才会说了,看他一脸平静,万魔穴不会有什麽大事。这天地间,难道还有谁能对爷爷不利?”
仲荣想想也是,便作罢了。见仲平费力气去扶醉鬼兄弟,便不屑地道:“让他们横躺这里好了,睡醒了自会回去,又不是人,会动不动生病。”
仲平不介意:“既然大家都修有人形,便以人的习俗,一家相处,有何不好?难道你喜欢扔掉人貌,四处爬来爬去?”
仲荣想想有趣:“未尝不可。”
这边兄弟斗嘴,那边夫夫相随。
明城一个人走得飞快。
龙游瞧著他的背影,加快几步,走到明城的身旁,捉了他的手。
十指交握,便有暖融热意酥骨。
龙游的指尖轻轻摩挲,明城的心头颤了颤,深吸气。
“你不喜欢看他们喝,便不用陪。”龙游道。
明城看他,龙游温婉地对他笑。明城沈默半晌,扭开头,闷声:“他们真的是我生出来的?”
龙游哈哈大笑。
笑声止也止不住。明城的脸慢慢红到了脖子。
“他们是长得快了一点。”龙游有趣地瞧著明城赤红的耳朵尖,道,“是你不乐意看他们啊,不准他们叫娘,不准他们叫爹,他们只好叫你道长了。”
明城挥开龙游的手,却被龙游抓住了手腕。
龙游说:“他们是我们的附属物,你不必在意的。而且,我没有放他们跟著我出去外面为非作歹啊,即使仲平,他也伪装得很好,仙灵岛的半仙们都以为他是修道的灵子。”
明城很想反问,真的没有作恶吗?那麽,捉进谷中来的人和妖,算怎麽回事?
但是,这样的问题,不止一次出口,闹得不愉快,得不到解决的办法,彼此生气。简直恶性循环了。明城情绪忽然下跌,咬紧了牙关。
对魔来说,人终究只是食物。即使是他,也是被豢养的所有物。
龙游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快,拉近人,问:“怎麽了?刚才还好好的。”
明城面前的男子,身量高挑,不失健硕,入鬓淡眉,墨发白肤,一双情挑的桃花眼,风流英俊,注视著他的目光温柔深情,恨不得把天下都放在他脚下做礼物。
仔细看,龙游现在的外貌比明城要漂亮许多,男人的英气笼罩著标致齐楚的长相,魅惑性感。明城垂眸:“你要找什麽样的伴侣没有,为什麽偏偏找定我?”
仍是老旧的问题,带著一丝无奈,想掩埋进土的书册,捡出来都扬起迷眼的灰尘。
龙游低头:“除我之外,你会和谁这样长长久久在一起?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我们彼此就是答案。”
肉麻的回答,让心都酸得皱起来。
明城的嘴唇闭得死紧。
龙游的指腹缓缓抚摸唇瓣的弧度,就像恋人甜蜜的温言软语,等待收获的心灵颤抖著开启。
仲平慢悠悠走在前头,十个扎著红油纸的酒坛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