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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忘机敲桌子:“当年的事,你不是不知道?”
素忘归摸胡子:“如果是当年的妖魔出世,我现在还能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吗?”
素忘机皱眉:“可是……”
素忘归追问:“你在想什麽?”
素忘机少有地吞吞吐吐:“我以为它们没死干净……”
“现在的没死干净,还是以前的没死干净?素忘机你什麽时候什麽神神叨叨,婆婆妈妈了?”素忘归忍不住拿起酒葫芦就喝。
素忘机不悦地盯著敢触掌门逆鳞的人。
素忘归哼道:“你自己在想什麽自己清楚。不要再妄想了,死了渣都不剩的人,难道还能从土里爬出来?”
素忘机後悔曾把明城的事说与了素忘归听。
素忘归起身走:“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一切重来,他会那麽选,你也会那麽选。什麽都不会变。”
如花,似梦,是时间长轴上短暂的相逢。
……
新入门的昆仑弟子间有个传闻,看见掌门随身带的腰坠没?那个玉葫芦啊,神著,可以装天,可以装地,万足谷里的成千上万条蜈蚣精,那可是“唰”地一下就被收进去了……
太可怕了!
异种奇闻 50。痕迹
曲易是昆仑掷坤宫的掌门亲传弟子。
素忘机对他看重,他在山上很混得开。但是曲易喜欢山下。
掷坤宫美虽美,站在山顶上,可以望见险峰层峦,白云飘渺,宛若飘渺仙境。美过头了,没有实感。
山下人多马杂,烟火气重。曲易偏喜欢家长里短的热闹。
曲易有一次打怪回山,因为受伤,半路昏迷,为人所救。救他的是一个穿石榴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和老爹相依为命。他们待曲易像亲人。
分别後,曲易每次下山都会去看他们,每次都带一些父女俩用得到的东西。
小姑娘叫他道长哥哥。
有一次,曲易去的时候,等了很久,才见小姑娘捧著花奔跑回家,铃铛样的笑音,远远就能听到,甜美得像欢快的林雀。
老爹说,小姑娘有了喜欢的人,是从西边迁来的舒家,小夥子,挺实诚一个人。
曲易不喜欢小姑娘喊别人哥哥,但是他是一个道士,没有置喙的余地。如果可以,曲易想为了小姑娘做一个普通人。不会法术没关系,他会学会耕田、种菜,养家禽,他会对她好。
喜欢,这种事真的说不清。
你喜欢她,她喜欢他……没有回旋的余地。
曲易觉得不对劲,是因为见妖物日渐多起来。虽然妖物有它们的圈子,大部分游离人的活动范围外,但也有些例外。
人,想上天;仙,想下凡;也会妖魔,想学著做人。
小姑娘跟曲易说,舒家的堂爷爷辈有做道士的,貌似也是昆仑山下来的。为什麽道士可以成家呢?
堂表亲,一表三千里。
道家流派多,有双修的不奇怪。曲易奇怪的是,道士怎麽会和妖怪是一家?
曲易捉一只树妖,误入深林,遇见个半路杀出来救树妖的少年。彼少年,曲易见过,姓舒,名单,小姑娘喜欢的人……哈,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个妖魔鬼怪!
小姑娘知道真相,不但不怕,还责备曲易好妖坏妖不分,树妖在村里饥荒的时候,尚知送蔬果甘露救人。为什麽连生存的权利都不给?
第一次吵架,曲易甩袖而去。
回昆仑一趟後,曲易带了许多道士来擒舒姓一家。禀报掌门後,掌门一听舒姓,便派了曲易的师叔处理此事。
师叔素忘归与曲易说,对妖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不是同一类东西,别妄想沟通交流。
舒家尽灭,一把火焚了尸,烧了房。
曲易担心小姑娘不听他的解释,小姑娘却失踪了。
村子里的人在陆续失踪,甚至离奇死亡。
周边山林里却平静得连一只妖灵都找不到了。
曲易去看小姑娘的爹,老爹古怪地笑,他说,舒单一家是舒姓旁支,你们动了他们的人,姓舒的本家怎会袖手旁观?哈,我家闺女?我家闺女被你们逼得跟魔鬼走了。
事情愈演愈烈,直到有男人怀孕,有怀孕的男人破膛死掉,一步步糟糕的发展,像老谋深算的魔在跟人挑衅。
素忘归与掌门说後,掌门几乎派出了掷坤宫所有的精英弟子。
妖魔出没的山林,不管里面除了他们要找的妖魔外,是不是会伤及其他无辜的妖魔,掷坤宫里出来的道士下手极狠,不留余地,一下子把所有生灵都灭了个干净。
曲易不在这支正气凛然的队伍里面。
他引来的同门遵照师令痛下杀手时,曲易跪在素忘机的门外。
素忘机坐在门里,拿著书,看不进书。皱著眉,心情十分不愉快。
曲易在门外哀求。
这个弟子性格骄傲,平常看人也鼻子朝天三分,现在却在门外絮絮叨叨地嗓子都哑了。
“求师尊……”
曲易求素忘机的格杀令能缓後,因为他的小姑娘入了林,一直没出来。曲易非常明白素忘机的手段,宁可错杀,不会放过,殃及必不可免。
素忘机不明白为什麽一向听话一向果敢的弟子忽然这麽唯唯诺诺了。
若等他慢吞吞寻到人,只怕妖不见了魔也跑了。
只要一想到最坏可能付出的代价,素忘机说什麽也不想看到一丝可能旧事重演的苗头。
把一切危险掐灭在未扩及之前,哪怕是无用功。
素忘机没有对弟子解释,他只是冷冷地踢开门,冷冷地问:“她是你什麽人?”
曲易的头低得更低了,他可以看到素忘机一尘不染的雪白布靴,一如他师尊不沾尘欲的漠然表情。
恩人。这两个字很简单,但是曲易说不出来,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对小姑娘的定位不是这两个字就可以概括,他不想自欺欺人。曲易咬牙,抬头说:“我和她什麽关系也没有,她有她喜欢的人,我不是她的什麽人。”
这次强调的一句话,充满了各种激烈的感情。
像一团火,在这个清冷惯了的殿宇间令素忘机一怔。
曲易赤红的双眸,目呲尽裂,眸中带著团绝望的火焰,快把里面忍耐的情绪烧焦了。他看著素忘机,像看著一线生机。
这孩子……
素忘机眉心一顿,依旧冷漠地扫了眼颓废不堪的弟子,明明一开始是最发力、誓要荡平妖魔的人,现在却在求恳把围剿妖魔的行动拖後再拖後。
“……迟了。”素忘机吐出没有感情的句子,“未免事态脱出控制,清魔行动已经提早开始。你现在赶去,也许能帮师兄弟一份力。”
分明带了丝责问和嘲讽的语气。曲易没有听出,他接触到字面上的意思,一下子傻了。
素忘机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大步走了。
曲易仍呆呆跪著,师尊的话,他似乎没听明白,素忘机的衣袂飞起,带起的锋利像一把刀,更像一个耳光摔在曲易的脸上。
“师尊……我喜欢她啊……”曲易的声音几乎折了下去,带著不肯忍受的重量,和微弱的强自镇定。
素忘机飞快的脚步微微僵住。
“她是一个人啊,活生生会跑会跳,会说话会笑的人啊,生命没有贵贱之分,如果不是她,是师尊最重要的人在里面,师尊是否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弟子做不到。”曲易泪流满面,颤抖悲戚的声音提高了,他忽然朝素忘机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然後跳起来,飞也似地跑了。
素忘机的脚步停下。
喜欢……哈哈,素忘机忽然觉得好笑。好笑得令他笑出眼泪,笑得蹲下腰来,停也停不住……但,这只是他脑中的自己,他仍然挺直著背站著,摸摸眼角,酸涩,却没有湿意。
心,紧绷地疼痛起来。疼得他没有力气迈出脚步往前走,或者回去房间。
掷坤宫这麽大,这麽高,白晃晃的天,那麽高,那麽空寂……他站得似天与地之间的空气都朝他挤压过来。
素忘机扁了扁嘴,想笑,却笑不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哭,和笑,……喜欢,这些奢侈的感情,他是不是真不会了?血奔涌在心上,找不到突破的出口。
生命怎麽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是不是,明城?凭什麽,那些妖魔鬼怪的命,需要你拿命去填?为什麽为了世间千万条可能波及的生命,我要亲手把你推进炼狱?现在,轮得到一个後辈来质问我孰是孰非吗?哈……
喜欢什麽,那麽轻,轻地伸出两只手指就可以掐死。什麽声音也不会有。
素忘机微微仰起头,对著青空道:“我不会让你死得没有意义。”
我替你看著这片清明大地。
人命,比起妖魔鬼怪的命还是要重那麽一点点。
亲者的命,比起世间蝼蚁众生,还是要贵那麽一点点。
即使图惹上杀业。
异种奇闻 51。燃烧
舒莫是一尾小触手,他那麽小,缩起来就是团可以握在人掌心的毛线团。
他们舒姓一脉都听舒想的话。舒想是厉害的舒想,所有的妖怪都听他的话,他说等他娘归老後会带著他们一起找一处世外桃源,除了妖怪,只有妖怪。
舒莫觉得舒想的话肯定都是对的,虽然他喜欢人类。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伤害人类。但是,他们一族繁殖得太快了,舒想再约束,还是会有不听话的喜欢惹事。
舒单不是那样的魔,舒单是舒想的孙表亲。舒单跟舒想说他想要一个家,舒想就给舒单一个家了。
但是,笨蛋舒单哪里不好住,偏偏跟著他家里的人,跑到昆仑山边来了。
舒单跟舒想说,他要跟一个女孩子成亲,舒想怒了。为了不惹麻烦,他们一族有不杀人类的禁令,都与妖怪通婚。
人类太脆弱了。跟妖怪生下的孩子,还能强点。
舒单执意。舒想很生气。舒想的气还没消,舒单出事了,听说是他未婚妻的道士朋友带著许多道士把舒单一家都杀了,舒单,和舒单的人类爹娘。
人,可以随便杀人吗?舒莫不知道。
舒想还没说什麽。族里冲动的魔已经出手了,他们有了借口,去招惹他们唾涎或憎恶的人族。
这一次,舒想没有马上惩戒所有的犯禁者。如果他想,他可以把任何一只魔都轻轻捏碎。因为他的血统都不一样,他是我们中最强的。
越来越多的道士被吸引下山,虫子一样往魔怪栖身处围拢。
道士没有同伴们说的那麽若,同伴们也没有他们自己想的那麽强。
舒想和舒莫启程的时候,舒想叫舒莫先去看著,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舒想的娘提的地方。
舒想的娘亲告诉舒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