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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
我害怕周启崇出事。
我害怕他像我父亲那样不声不响地离开,对于过程一无所知的我徒得一个最后的结局。
我知道这样很冲动,而且就算知道了他的消息,我也很可能无能为力。
但我不想什么也不知道就直接跳到结局。
江丰给我的那一次,已经够了。
实际上,这个话题我跟周启崇讨论过,当时周启崇嬉皮笑脸:“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撑着一口气,等着被送回来跟你见一面。”
我敲敲他的脑袋,示意我在正经说话,然后对他道:“若是以后我要…”
“不会的,”周启崇打断我,笑了笑:“了了不会的。”
军区不可能给我碰电脑或手机,但是没过两天,我便可以每天到外围训练场上跟着兵们跑圈,或者去实习工坊转转。
个人自由受限,但军区有个好处,就是三餐定时,我总算有人盯着按时吃饭,不必担忧胃酸再在我的胃上灼个什么窟窿。
周启崇还是没消息。我心里着急,但除了明里暗里跟其他人打探情况以外别无他法。
我有次偷偷溜进工坊再次黑进军区资料库找信息,找到天亮时被人抓到,一下子惊醒了才发现是做梦。
工坊里怎么可能有网络?
我渐渐不想出去,担心有消息来我却不在宿舍,于是成天乖乖禁足在宿舍。
宿舍里并不无聊,我有时候翻周启崇的抽屉或衣柜,坐着一翻就可以翻一整天;有时候用手蘸着水在墙上默写代码,或者用那种智能语言按我已经掌握的部分随便编写一小段程序;有时候我跟门口的大兵聊天,有个人认识周启崇,说周启崇带过他们这群新兵。
他说周启崇离了婚还好些:“那个时候教官刚结婚,脾气爆得很。”
“踢人特别疼。”另一个接话道。
“那次我们新兵训练结束要散了,请他去喝酒,他就一个人喝,喝醉了就嘟嘟囔囔要回家。”这人说着,笑起来:“他喝醉了,找不到路,问他家在哪里,他就说要在一起。”
另一个警告他:“你还敢说——等教官回来打死你。”
晚上宿舍走廊里大兵们训练完毕吵吵闹闹回来,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凌晨五点多钟外头响起晨练喊操,他们又互相说着话出去。
等待的时间越长,我就越痛苦。
周启崇失踪近两周,上校终于给我一点信息,任务成功,但还有后续任务,具体情况需要保密。我被安排送出军区回到家里,继续由国安的守着。
但这种心悬在半空的感觉仍未消失,我再次翻过国安设的重重阻拦黑进军方系统,经过排除,找到一个最有可能的任务——灰鸽援救行动。
系统里显示任务还在进行中。
联系方式是结束交接。
救援行动。
这种行动一般是解救被劫持人质或者搜救意外坠落的飞行员。
我希望是第二种。但如果是第二种,一定是需要实时联系互通消息的。
其实是哪种都无所谓,周启崇平安回来就好。
他此次失踪太过不同寻常。他以前总会给我个大概期限,这回却只开了一个会,然后就无影无踪;以前军区认识我的人多少会安慰我一句没事儿,他们没问题,可这回我得到的只有无可奉告;以前我在他们系统里甚至可以用资料分析出番号和联络频道,这回却什么也没有。
无论是军方还是国安,给我的建议都只有一个“等”字。
国安派人来跟我商谈代码的事,我告诉他们当然可以,等周启崇回来我就自己去国安。
他们再三叮嘱我,是看在我爸的份上才对我宽容有加,希望我能好自为之。
我如果好自为之,就不会找上国安,我现在已经直接将自己暴露在国安面前——张全不在,有内鬼。
或许,现在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代码在我手上,甚至猜测到江丰临死前必然给我留下了什么指示。
江丰确实留给过我指示——他让我背下来,然后删了它。
我猜他完整的意思其实是,背下这段代码,删了整个程序。
我觉得他太信任我的能力。
我其实只是个小市民而已。
若是周启崇完完整整回来,我就是个良民,若是有什么变故,我也说不好我会如何。
指不定报复社会,或者在报复社会之前就已经因为失眠或臆想,被关进精神病院。
周启崇扔了我一堆安眠药,现在我只能省着点用。
我吃了一片安眠药趴在床上,玩一个从军区带出来的周启崇旧衣服的纽扣,外面雷声阵阵,时而有闪电划过,树木“嘎吱”作响,像是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
奇异地,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下,我居然睡了过去。
我梦见自己在爬一道很长很长的楼梯,周启崇在楼上伸出头来让我快一点,可我每到楼梯转角处,就会多出几级来。
周启崇俯身来拉我,我把手伸过去,抬头便看见周启崇变成了张全。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背上一身冷汗,外面闪电一亮,照亮了突兀地站在我床边的张全。
张全满身是水和血,给我的感觉像是还在梦中。
他开口说话,声音发抖:“沈江佑,我带你去见周启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我居然挤出时间更新了!!!么么哒大家
☆、真相大白
我浑浑噩噩被张全拉起来,扣衣服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好几次手滑,终于勉强搭上。
张全沉默地站在一旁,突然出声安慰我:“他还活着。”
我闻言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稍稍定了定神,推开张全伸来扶我的手,哑着嗓音说:“我去洗把脸。”
我将脸浸在冷水盆里,直到胸腔里的气全部用尽,才“哗啦”一下抬起脸来,肺部火辣辣地疼。我盯着镜子中那个面色惨白的自己,一字一顿地自语:“他还活着。”
周启崇还活着。
我擦干净脸走出卫生间,穿戴整齐,面色平静地看着一身狼狈的张全:“走吧,去哪里?”
张全没有回答。
我们坐上军车,一路沉默。
我下车时去拉车门,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因为握拳太紧被指甲刺破,我随手将手掌擦了擦,抬头就看见那个周启崇的上校教官。
这里是军方的医院。
周启崇在加护病房。
“手术还算顺利,子弹都取出来了,万幸胸口的子弹没穿过任何脏器,有一根神经可能以后会有问题,如果复健情况好的话,也会不错,”那医生推了推眼镜,翻动着手上的报告:“但他胸口伤势太严重,腿上也是失血过多,还没有渡过危险期。”
上校朝那医生使了一个眼色,医生住了口,目光飞快地在我身上扫了一下,合上报告,淡淡说道:“有其他情况,我还会继续向您汇报,上校。”
他说完,立正行礼,上校回礼:“辛苦了,尤医生。”
尤医生转身要走,又转过来瞥了眼张全:“张先生,需要检查吗?”
“不,谢谢,”张全摆手:“我的都是小伤,找人处理过了。”
“嗯,”尤医生警告道:“不要掉以轻心,以免落下病根。”
尤医生脚步渐远,周围的人也沉默着迅速离开,走廊里的人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空寂到让人浑身发冷。
张全摸摸我的肩:“沈江佑?”
我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我想见见他,”我僵着脸对张全说完,又转向上校:“上校,请让我看看他。”
上校“哼”了一声,什么也不说地大踏步离开。
张全拍了拍我的肩,带我去消毒杀菌,进加护病房。
周启崇在昏迷中,面上戴着呼吸面罩,右腿被包扎得很好,胸口插了两根管子,不见起伏,一根管子里面鲜红鲜红,也不知道是流出去的还是流进去的。
机器以一种极低的声音“嗡嗡”地响着。
我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样,甚至没办法立刻表现出悲伤。
平时那个精神充沛、时常嬉皮笑脸的男人此刻闭着眼,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心电图机屏幕上那根明亮的光线时不时有节奏地起伏一下,我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周启崇没受过那么重的伤。
为什么我只是睡了一觉,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张全拍拍我的脸,唤回我的神志,半拖半拉带我出去脱了衣服,递给我一杯热水。
我站在加护病房外面,抱着热水瓶不肯挪步,眼镜看着周启崇的方向,终于正面开口同张全说话:“为什么你会跟他一起回来?”
张全沉默一会儿,答道:“他们的任务,是去救我,还有几个国安成员。”
我怔了怔,茫然地看他一眼,又扭回头来看周启崇的方向,无意义地“哦”了一声。
张全站在一旁同我一起看着,良久才说了一句:“国安的人,只有我一个回来,另一个回来的时候失血过多,没救过来,周启崇他们队里,连着他在内,只有五名队员生还。”
我听着他的声音在发抖,于是转过去看他的表情。
张全还是往常那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声音里透出的悲哀在面上一丝不显,像是永远戴着一张面具。他看着我,突然微微笑了一下:“周启崇是帮我挡了一枪才变成这样的。”
“我们分析出了这种智能语言,”他淡淡地续道:“去美国谈判……他们在山底安了炸药,我们全部被困。十三特种队派人来救援,一路杀出包围圈,出来的时候国安全员安全,特种兵死了三个,我们休息下来跟上头联络,被内鬼暴露了地点。”
他没有说后面的内容,我也没有问,只是问了一句:“李峰?”
“是的。”张全冷冷道:“他是美方派到国安的卧底,再通过国安跟华宇的合作,以国安探员的身份进入华宇——本来只是为了监视和保护你。”
我觉得脑袋有些眩晕,于是半靠在墙上同他说话:“什么时候换的人?以前的李峰呢?”
“他在国安的身份是钟盛余,现在已经死了,当时有许多人开枪,不知道是谁杀的他。那次我从美国回来约你跟李峰吃饭后,就换了人,你的那个大学同学现在换了个身份,在姚城瞒着他父亲搞游戏开发。”
我哑然失声。
这个钟盛余成为李峰的时间巧得令我心惊——那之后不久,老头留给我一个程序后,删除Fly Dove,清除所有痕迹,离开我的生活;我背下程序代码,背上行囊回到昶城同方雯相遇;然后老头成了江丰,我的父亲成了英雄,我回到帝都;周启崇带我去见周夫人,一个多月后,周夫人逝世……
现在,周启崇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原因是为了救张全,而张全又是为了我手上那个智能程序去跟美国谈判,国安内鬼是“李峰”,害死了我父亲,如今又差点害死周启崇,可他如今已经死了,除了有个尸体以外,同我父亲的下场别无二致,我甚至无从向什么人复仇。
时间像一场温吞优雅的默剧,我以为只要躲在角落里就不算是演员,实际上早已被化好戏装,灯光在头上。
如今,一切终于算是真相大白,然而这场剧还远远没有落幕,也不可能再倒带回去改变个什么。
“代码。”我说道。
张全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抬头看他:“我把代码给你们——江丰给我的,所有。”
张全眨了眨眼,终于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