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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无法淡然啊……
叶修筠想,难怪王惟弈瞧不起他,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分明想着要赎罪,只要那人愿意,他什么都可以舍弃掉。怎么临到关头,却变得退缩起来。
真要弃那人而去吗?
既然是那人的意愿,他已无怨,亦无悔。
☆、灰衣少年
陡峭山道上,小禾独自奔跑着。
见到主人难受得几乎要死去的模样,他手忙脚乱的急去请郎中。虽知道或许没什么用,但若是能缓解一下主人的痛苦也是好的。
小禾是个孤儿,双亲死时才六岁。若不是得叶府收留,早就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也说不准还有没有命在。所以他即使拼出了这条命,也定要护叶修筠周全。
小禾这一走神,不慎踩到路中碎石,脚一滑,就这样顺着崎岖山路滚落了下来。
小路不远处便是河谷,若掉下去,不死也成了残废。小禾吓得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然而预想中的头破血流并未发生,仿佛落进了滚滚云层里,软绵绵的也不疼,缓了一阵,才发现自己瘫坐在地上,前方一人玉树临风立在眼前,一脸关切的正看着他。
男子一袭灰白道袍,连披散着的头发也是灰白的颜色,但看容貌却又十足的年轻,圆润的脸庞,五官带着一股少年特有的朦胧感,虽不出众,搭配起来却很柔和美好,令人看着就觉得心里舒服。
刚从惊吓中恢复出来,小禾话都说不利索了:“……是你救了我的命吗,多……多谢你。”
男子伸手将他扶起,道:“如此行色匆匆,定有紧要之事,不知可有山人相助之处?”
“有!当然有!”小禾猛然想起叶修筠之事,如见到救命稻草般的死死抓住男子袍角,不禁语带哭腔道,“请救救我家主人,他快要死了……”
对方也不多言,拂尘一收,只道两字。
“带路。”
叶修筠的状况不容乐观。
男子入内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榻下痛苦无力的叶修筠,尤其是唇角渗出的血,鲜红得刺目,恐怕是在剧痛之下咬伤了舌头,男子便将手指伸入叶修筠的齿间,一边仔细查探着。
猛然男子喝道:“够了!你下手太重!在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小禾被猛地吓了一跳,然而看四周,就只有他们三人,并且此刻男子正背对着他,这话又不像是对他说的。
男子的喝声倒是十分管用,看叶修筠平静了下来,小禾也松了口气。
小禾心想,主人这病一直药石无医的,吃再多补品也没有起色。如今看来,甚至还不如这道士的一句话有用处。主人的异常,该不会不是一般生病,而是……撞邪了?
可惜没等他再多想,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眼前。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修筠轻飘飘的意识被拉了回来,耳边缠绕的铜铃声消失,睁开眼,见一鹤发少年守在榻前,心中疑惑,不由问道:“你是……”
对方食指掩唇示意他先别说话,手中拂尘一扫,叶修筠顿时感觉身体残留的疼痛消失,被冻僵的血脉恢复流畅。于是他支起身道了声多谢,同时也愕然的注意到身边的小禾被定住,举着手一动不动。不仅于此,周围竹林的竹叶、溪水的水流全部都是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流动的风都感应不到。整个天地间,唯剩下他与对面男子是正常的。
……时间被静止了吗
男子笑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别害怕,我只是不想让咱们的对话给别人听到,尤其是那个人——”
说着扫过他一眼,眼神颇为意味深长,叶修筠下意识的按住了怀中的《牡山杂记》——与这男子分明是头一回见面,叶修筠却感觉仿佛所有事都被洞穿了一样。
“……请问你是?”
对方轻咳一声,道:“不认得我了吗?真失望啊,咱俩分明见过许多次面的。……算了,那时候我还不是现在这个形态,怪不得你呢。”
少年眸子晶亮亮的,如墨玉一般,但黑中微带着红,是绀黑的颜色,与他一身灰白的朴素装扮略有不搭。叶修筠还注意到,他衣边领口都缝着纯白绒毛的滚边,如果是用来御寒的,自然无可厚非,然而如今时节却是盛夏,再加上那一头不符合年纪的灰白长发,令人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绀青的眼、灰白的身影,叶修筠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置信。
“终于想起来了吗?”男子笑道,“我就是那只蛾妖。”
叶修筠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一遍对方的衣着:清逸的道袍,挥扬的拂尘,一派仙风道骨之态,完全察觉不出一丝的妖气。
叶修筠道:“……你看起来根本就是个道士。”
“若是那么容易被看出来,我这千年蛾妖也不要做了。”男子轻轻一笑,道,“对了,山人失礼,聊这许久还未自我介绍——牡山山脚小妖一只,公子唤我云渊即可。”
一听“牡山”二字,叶修筠双眼一下子就亮了,取出怀中的《牡山杂记》问道:“你就是著此书之人吗?”
云渊并未答话,而是看一眼书,神色认真道:“你不该留下此书,书中怨灵终有一日会要了你的命的。”
叶修筠淡然回道:“生死有命,非人力可变,一切交予上苍裁决吧。”
云渊摇头叹道:“虽说是与你初次相交,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你这副样子,说好听点是看得开,说难听了,就是脑袋不开窍。他虽然曾是你的爱人,但如今感情不再,他也并未顾念旧情对你心慈手软。你如此纵容下去,也未必能换得他的回头。”
叶修筠笑了笑,没有接话。他感觉这只妖精完全不像志异传说中描写的那般可怕。讲话虽有些口无遮拦的,却是个快言快语的真性情之人,这点倒是与小禾挺像的,只不过云渊举止翩然,做起来看着没小禾那般粗鲁放肆罢了。
云渊发现自己滔滔不绝的给叶修筠分析利弊,讲了好一段话,叶修筠连一丁点表示都没有,只是对他淡淡的笑。云渊便无奈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是有在听,只不过……”叶修筠话语顿了顿,垂下眼睛道,“我心意已决,你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云渊被噎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真是对牛弹琴,我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你自己反倒不在意。若不是为了寻桑,我真懒得管你。”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叶修筠下意识重复:“寻桑?”
而云渊不愿与他多聊那个名字,将话题又转回到书妖上面:“书妖虽拥有巨大的力量,其灵却被囚禁在书中,无法现身出来。他若要害人,只能以梦为媒介,或者转嫁他处力量。而他想要脱出,便只有依靠两种方法,一是附身于凡人肉身之上——这种方法最省事,被附身者承受的痛苦也是最小。然而那书妖对你的恨意太深,竟是采取了第二种方法——”
云渊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问道:“最近你可有感觉到身体异样?”
叶修筠答道:“就是觉得冰寒入骨,不过还是尚可忍受的。直到刚刚发作那次,感觉就像是自肚腹处被切成了两半一样。”
说着,不禁抚上自己的腹部,掌下冰凉,如同一座冰之火山,不知何时还会再次爆发。
云渊点头:“那便是了。第二种方法,就是书妖寄居到了你的体内,如胎儿依附着母体一般,慢慢吸干你的精气养分。他可以得到一副新的肉身,然而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你的性命也就完了。你刚体验到的剧痛,以后日日都要发作一次,而这样的日子,你至少要经历百日。”
叶修筠本就苍白的脸一瞬间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他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我分明是男子……”
“这没有男女的差别,书妖需要的,不过是个寄主罢了。”
见叶修筠听后默不发声,云渊伸手道:“终于知道利害了吧。还是将此书交给我吧,我有压制他的办法,保证可以护住你的性命。”
叶修筠的回答依旧毫无犹豫:“不。”
真是固执!
云渊无语,他自认口才不算差,面对叶修筠,终于有了一种拳打棉花般的无力感。
叶修筠丝毫没将生死放在心上,他只是问道:“有一件事我不解——我与王惟弈自小一同长大,他是人,这我再清楚不过了,都说人死后会变成鬼,为何他成了妖。还有一点,你与此书又有何关系,为何如此关心我们之事。”
“哈,我管此事,自有我的理由。再说我也没必要害你,你不过一区区凡人,与我毫无利害。至于那人为何会变为书妖嘛——”
云渊拂尘一挥,半空中顿时现出“王惟弈”这三字来。
“王,王者。惟,一心也,弈,则是博弈、对弈之意。一身落拓的王者,欲夺回属于自己的万里河山,一心想要投回帝业争斗之中,可惜最终仍是被儿女情长所累。叶修筠,你便是这王者劫数。他虽死去,王者帝气犹存,与书中蕴含的巨大灵力汇合,这才逃避了成为孤魂野鬼的命运,直接升华为妖。”
叶修筠叹道:“若不是我,他未来或许会是一名仁德君王,万人景仰,青史留名……若不是因为我……”
“你不可如此想。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若是投入帝业争夺中,九死一生,也未必能得善终。他的命运,不是你可掌控的。”
“至少那样,他的未来还有转圜余地……至少他还有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
云渊看了一眼叶修筠道:“他的死,就是他选择之后的结果,你用不着自责,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天运不济。如今看来,其实他也是你的劫数。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将此书交我?”
叶修筠摇了摇头,依旧是断然拒绝。
“唉,那便怪不得我了。”
云渊话音一落,灰白衣袍顿时无风纷扬,身形瞬动,竟是要自叶修筠手中硬夺。动作太快,完全是肉眼无法察觉到的速度,叶修筠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在云渊手指即将触碰到书边的时候,静止的空间突然有了波动,空中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枚青翠树叶就着这涟漪自他们头顶上方缓缓落下。
云渊见那树叶,顿时停止动作,抬手接住。
叶子闪出光芒,一瞬而已。一旁的叶修筠看着有些吃惊,再仔细一观,云渊掌中其实不过一枚普普通通的桑叶罢了。
对着桑叶,云渊唇角竟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来:
“寻桑啊寻桑,我到底该说你是慈悲,还是残忍呢……”
☆、知己
“寻桑啊寻桑,我到底该说你是慈悲,还是残忍呢……”
此话讲完,云渊的身形如鳞粉般渐渐消散。即将要散尽的时候,面对着叶修筠,居然露出了几分不忍的神情来。
而他没再多言,道句后会有期,便离开了。
云渊走后,四周一瞬间恢复一如常。小禾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过什么,只是惊奇云渊怎么一眨眼功夫就给凭空消失了。被叶修筠一句:“此乃道家仙术。”,给搪塞过去了。
叶修筠心思纷乱,撇下小禾回屋内静心。已是傍晚时分,门一关,屋中光线顿时变得昏暗。叶修筠也不点灯,只是静静独坐着。
这样也好……
叶修筠想,自己欠他这么多,这幅残缺之躯,正好可以尽到它最大的用处。而且……如此一来,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