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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死了……”
“什么烦死了?”背后一道嗓音冒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其诺哥?你怎么老是像无业游民一样,说出现就出现?”她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他坐到她身边,偏头看着她。
“你干么这样看我?”他的眼神好怪异。
“……我是卡布。”
他冒出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她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瞪他。
“你少来了!我刚刚才见到卡布哥到我家去接姊姊回你们叶家。”
“原来是因为你刚刚遇见了卡布。真可惜,是我开玩笑的时间挑得不对。”他叹口气,有些扼腕。
难得他想开开玩笑说。
“不用忙了,这位大哥。就算我没先看到卡布哥,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的啦!”米苏受不了地翻翻白眼。
其诺听了十分讶异。
“从小到大,我跟卡布的同学总是会认错我们,就算是我爸妈,也偶尔有搞错的时候,为什么缇拉跟你,一眼就能分辨出我们?”
“为什么不能分辨出你们?我从来就不觉得你们两个人长得像啊!”米苏耸耸肩,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就好,否则我还真担心要是有一天你把我跟卡布搞错,那就糗大了。”他露齿一笑,安慰地拍拍胸口。
“放心啦!你跟卡布哥一点儿都不像。”
其诺笑了。
米苏不知道,世上唯二觉得他们双胞胎兄弟不像的,一个是她姊姊缇拉,另一个就是她自己了。
“这会不会是上天的旨意?”其诺摇摇头笑叹。
“什么旨意?”她好奇地问。
“上天派了一对不会搞错我们兄弟的姊妹花,让我们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他的话让米苏沉吟了一下。
接着,她突然抬起头,期待地看着他。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他觉得她的眼神太热烈了一点。
“其诺哥,你觉得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吗?”
“我认为是。”
“那么,你觉得我独一无二的特点是什么?”她双眼亮晶晶地瞅着他。
“唔……你很甜。”他思索了一下。
“难道你是辣的吗?回答具体一点的啦!”她下甚满意他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说,你有种会让人想亲近你的气质。”
“那我弹钢琴时,有什么独一无二的特色?”她继续巴巴地问着他。
“我是音痴,听不出来。”他爱莫能助地摇头。
她听了不禁有些气闷。
“那就算了。”她起身就想走。
“你要回家了?”他拉住她的手臂。
“我还想再晃一晃。”她不想回家去。
下管是看到客厅里的那台琴,还是看到老爸的脸,她都觉得压力很大。
“你最近有没有继续练琴?”
“没有。怎么了?”她疑惑地看他。
“我听你爸爸说,他打算安排你在你二十岁生日那天露一手,弹首曲子给大家听。”
“我爸?他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她先是讶异地瞪大眼,接着是燃起熊熊怒火。
其诺深思地看着她,突然,像是预防她会逃掉一样,他把双手压到她的肩上,低头瞧进她的眼底。
“米苏,你诚实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很抗拒弹钢琴?”
“你在说什么啊?”她视线游移着,不肯看他。
“每次讲到钢琴的时候,你的眼神就会变得闪躲不安。”
“我没有……”她扭着肩膀,想要挣脱他的手掌。
“你的反应就像现在一样,嘴里否认着,眼睛却不敢看我。”他的嗓音突然变得好严肃、好低沉。
“你乱讲,我才没有这样——”
“米苏,看着我!”他低喝。
米苏一怔,不由自主地抬头回视他。
视线与他相交的一刻,她的眼中立刻充满泪水。
“你干么这么凶……呜呜……”她捣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呜咽起来。
其诺低叹一声,放松了手劲,张手一伸,将她往他怀里一带,密密实实地拥着她坐回长椅上。
他让她挨着他大哭特哭,哭到他觉得胸前一片潮湿后,才开口安抚她,叫她收收眼泪。
“要不要说给我听?”他温柔地问道。
“我现在很讨厌弹钢琴。”她伏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
“讨厌弹钢琴?”难怪她几乎都不碰琴了。
“应该说,我已经失去演奏的能力,再也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音乐小天才了。这个学期末,学校办了音乐会,而我做了一件让老师和学校都蒙羞的事。”
“裸奔?”他猜测。
“不,我跳火圈。”她认真地回答。
“……”
“……”
两个人死死地互瞪着。
最后,叶其诺先认输。
“好吧,我们从头来过。米苏,你做了什么事,让你认为学校和老师们都会蒙羞?”
“我……一个音都没弹,就下台一鞠躬了。”
“你爸妈知道吗?”
“我只有告诉过姊姊,只有姊姊知情。”她摇摇头。
“要不要说一说?”他抚拍她的背,一脸的怜惜。
“学校的竞争很激烈,激烈到我无法想像的地步。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把彼此当成假想敌。所以我没有朋友,在那里我觉得孤单得要命。”
她紧抱着他,娓娓说出这两年来一直独自忍受的苦楚和压力。
“还有呢?”他引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再回音乐学院了,但是每当爸爸一脸期望地看着我,我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抱着她,轻声地笑。
“我以为你很坚强,怎么会被这一点小事打败呢?”
“我才不坚强!”她捶了他的胸口一下。
“我还记得当年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独自背着包包,勇敢上飞机的模样。”
“你们觉得我勇敢,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一坐上飞机就哭了。”
“真的?我还以为你第一次坐飞机,一定兴奋得不得了呢!”他讶异地看着她。
“才怪!我上飞机哭,下飞机后看到身边有一堆外国人,也吓得哭出来。到了学校更惨,我因为半夜想家哭;因为英语不好,听不懂老师的要求哭;因为找不到同学一起上厕所哭;因为半夜肚子饿,好想吃卤味跟珍珠奶茶哭;因为……因为……呜呜呜……”
令人难受的往事,像垃圾一样,拚命地从心底挖翻出来,越挖越深,越挖越多。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只能用力地捣着唇,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其诺默默地将话语已经破碎成千万片的泪娃娃揽进怀里,低叹一声,心疼地将她紧紧抱住。
“我知道,我知道了。嘘,不要哭,不要哭……”他在她耳边低哑地轻声喃道,温柔的音调从她心房上拂过,为她捡起一片片无人可诉的心酸和害怕。
他们都忘了,就算她的音乐天分有多么的好,可十多年来从没离过家的她,依然只是个孩子而已。
“米苏,这就是成长。如果你能跨过这些困难,就会真正的成熟。”他语重心长地告诉她。
他知道她还有一段路要走。
“我觉得,长大让人一点儿也下快乐。”
“哦?”
“小时候,我就一直追着姊姊、你和卡布哥的脚步,天天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才能跟你们平起平坐,一起上学、一起玩游戏。偏偏,我好不容易一年一年地长大了,却渐渐才明白,原来你们也是会一年一年地长大的。”
“可怜的孩子,数学下好,受的苦也比较久。”他拍拍她的头。
闻言,她揍了他一拳。
“还有,你跟卡布哥唸书念得好好的,没事弄什么跳级啊?害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离我又远了一步,让我难过死了!”她至今仍然对这件事埋怨不已。
“呃……我会跳级,也是不得已的。当年是卡布想跳级,身为双胞胎弟弟的我,怎么能输给哥哥呢?所以我也只好跟着拚了。”其诺无奈地回答。
“总之,我小时候的记忆里,都是不断地在你们身后追逐。所以,我觉得长大这件事,对我来说好痛苦、好漫长。”
他笑睇着她,然后紧紧地拥紧她。
“你放心,现在你已经快追上我了。”
“是啊,我还要再等一个月,才可以追上你。”她有些无奈。
他轻笑出声。
“二十岁生日那天,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到时看着办喽!”
想到爸爸四处乱放风声的举动,米苏顿时感觉头痛不已。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的办法吧?
为了安慰一脸忧愁的小女朋友,叶其诺低下头,用亲吻来镇定米苏的心神,顺便抚慰她追了他一辈子的傻劲。
现在,她好不容易终于快要成长到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一样是大人的年纪了。
第八章
人们永远学不会一件事:尽管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天有下测风云”那一关。
徐米苏从好几天前,就不断在心中排演了无数个可能发生的场景,打算在生日那天,拒绝老爸要她当众弹琴娱乐大家的要求,然后再藉机以温和而感性的方式,表达自己想休学的意愿。
生日这天,没什么三姑六婆、闲杂人等,除了自家爸妈跟姊姊之外,就只有叶家双胞胎兄弟在场。
原本一切都是这么的顺利、一切都是这么的平和,谁知道一个不速之客的登门造访,却让她沙盘演练了好几个晚上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她站在门口,瞪着满面怒容的金发男孩,一股恶寒不由自主地爬上全身。
‘我终于找到你了!’金发男孩气愤不已地用英文吼道。
米苏下一秒的直觉反应,是“砰”的一声,直接把大门门板甩上金发男孩的鼻子。
门外静默了十秒,然后扬起一串串的英文咒骂声,同时响起非常不客气的擂门声跟电铃声。
‘开门!蜜雪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我吃闭门羹?开门!你给我开门!’
门板一直砰砰砰的敲击出声。
“外面那个外国人是谁呀?”
“传教士。”米苏压着门板,面不改色地回答。
“有这么凶的传教士吗?我还没遇过哩!”徐母眨眨眼,不停地伸头观望。
“现在的传教士很有钱喔?我好像看到那个人身后有一台黑亮的大头进口轿车耶!”徐爸好奇地摸摸下巴。
“排场这么大啊?”徐母瞪大了眼。
至于其它几个年轻人,则是心照不宣地笑看着米苏。
那个金发男孩明明就是冲着米苏来的。
屋里的人都看着米苏,等着她解释。
没人相信外面那个跳脚怒吼的家伙会是个传教士。
就连不懂英文的两个老人家,都听出了那个外国人嘴里一串串的“法克”,比较像是脏话,而不太像是神爱世人的传教内容。
“他该不会是你的小男朋友吧?”其诺倾身,似笑非笑地询问她。
“不是!”米苏嘟起红唇,不高兴地瞪着其诺。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徐母好奇地问。
“他是我们音乐学院里最顶尖的学生,世界青少年组小提琴的第一名。”她不甘不愿地回答。
“哇啊!这么厉害呀!那不就是你的同学吗,还不赶快请他进来?”徐爸催促米苏打开门。
“可是他……”米苏看看大家,十分犹豫。
“来者是客,我们怎么能让人家在外面等呢?这样很失礼。”
“我跟他又不熟,请他进来做什么?”她急得跺脚。
“不熟他会于里迢迢跑来帮你过生日?”徐爸不相信。
“他那个人骄傲又自大,只用鼻孔瞪人,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我们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他哪会特意来帮我过生日啊?”她气得双颊通红。
“哎呀,还是打开门吧!人家都站在外面了,请人进来坐坐又怎么样?”好面子的徐爸一把推开米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