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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有回来,八九是你把她藏起,告诉你,不是我要找她,我和她不相干,是她母亲要找她。”文钦说,“对不起,我语气重些,也许你受了伍秋如小姐指使,不过,没有人勉强,她不要她母亲,我也不会理会,那是她们两母女的事。”
“伯母怎样了?”
“我不想讲,她是伍秋如的母亲,并不是我的母亲,你告诉她,叫她自己考虑。”
“她不在我这儿,叫我怎样转告她?”茱莉在电话里哭起来,“她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她真的不在你家?没有可能,她一直和你最好。而且,只有你家才可以让她住得舒服些。”
“她离家的确马上来我家,但当晚我们有争吵,当然是我不好,这件事我一个人负责。第二天,她不告而别的走了。”
“啊!”文钦吸口气,“会不会去了朱家和陶家?她一共有三个好同学!”
“没有,我一发觉不见了她,便马上打电话。后来又亲自去找宜珍和翠姿,她们都很担心,最后,我们都以为她已经回家。”
“她不会回来,除非她母亲已经回来。”文钦感到心绪不宁。
“她到底去了哪里?”
“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应该好好招待她几天!”
“是我不好,大错特错,”茱莉顿了顿说,“文钦,若是你不介意,请你来我家讨论有关秋如的事。同时,你也可以看看,我有没有收藏秋如。”
最后一句很有吸引力:“好,我们谈谈!”
“你们家司机亚帆,他知道我的地址,你可以叫他送你来!”
到王家,袁巴利也在。患难见真情,茱莉自从失去秋如,他一直陪着她。
茱莉首先带文钦参观她整间屋子,文钦知道秋如曾住过哪一个房间。
他相信秋如真的走了。
三个人在二楼的起坐间,边喝咖啡一面谈,避免楼下佣人耳目众多。
“你们那天晚上发生争吵?”
“是的。”
“你们不是好朋友?常常吵架的吗?”
“不!我们七年相处,还是第一次争吵,秋如不单是从来没有和我吵架,连宜珍、翠姿,也没有半句吵闹,反而我脾气不好,和宜珍、翠姿都闹翻,不过很快又和好如初。”
“那么说是你跟秋如吵,她受不了你,所以愤然出走。”
“的确是我不好,我做了一些令她无法忍受的事。”
“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能说,那是我的私事,我想保守秘密,总之,不会是口角之争的小事,秋如不会为小事计较。”
“我没有兴趣了解你的秘密,但秋如因你而失踪。”
“的确加此。我一直承认全是我的错,不过,秋如是从你家走出来的,你也有错!”
“如果坦白告诉一个人,她的缺点在哪儿,这样也算是错?
“问题是她根本没有那些缺点,你冤枉她!”
“嘿,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文钦不以为然的摊摊手。
“秋如说你说她虚荣、虚伪,你有没有说过?是秋如撒谎?
“我都说过,难道你说她不虚荣吗?我希望你回答我这问题时,不要说假话,公平些!”
“我不管你是谁,我可以告诉你,秋如绝对不虚荣。在我们四个女孩子当中,她最自甘淡泊,我比她更虚荣。”
“同一鼻孔出的气,气量是相等的,杀人犯会不会说自己杀人?”
“你不要忘记我承认自己虚荣,我没说和秋如一样甘于淡泊!”
“你维护她!”
“能维护多久?一年?一生?失踪吧,也总有见面时候,这些事情瞒不了你。”茱莉仰头回忆往事,“我们四个女孩子当中,秋如环境最差,身世最可怜,她、她妈、她外婆,三个女人住在一个廉租屋小单位,她自小丧父,母亲对她没有现在万分之一好。她没有父爱,也没有母爱,因此她最需要爱。幸好她外婆很疼她。我们几个女孩子去逛街,她总吵着回家陪外婆。每天下了课便回家做家务,她从未怨过住得不好;从未怨过零用不足,也从来不怨她母亲。她虽然比不上翠姿活泼好动。但是,她一直很快乐,很满足她的生活,直至她外婆去世,曾经一度,她很忧郁,后来她母亲认识你爸爸,心情好了,对她也好了,秋如又变得很快乐。”
“她既然甘于淡泊,她没有理由那么开心跟随她母亲去改嫁!”
“我曾劝她反对她母亲再婚,她都那么大了。你根本不了解秋如这个人,她永远多为人设想:因为她母亲声言若秋如不同意,她不会再婚。秋如认为你爸爸很爱她母亲,她认为母亲为了家,为了她挨了十五年,应该让她过些好日子,她是善体亲心,你懂不懂?你有没有为你爸爸想过,他那么大年纪没有个伴多孤独?秋如一点也不欣赏你家,因为她早知道你不欢迎她两母女,但她苦着脸住进石家,她母亲怎样想?她是不想母亲自疚,她常常提起你,觉得很不快乐。她说过如果可以,宁愿回去住以前的廉租屋。秋如是个感情至上的人,金钱对于她,只不过是排第九。现在你应该明白,她为何不能接受佛烈?因为她和他没感情!”
“噢!”
“你骂她虚伪,也错,我们四个女孩子当中,脾气数她第一。在学校每次和其他同学冲突,她都会出面劝阻。相处七年大家都会做过错事,但总是她第一个原谅别人。秋如的确很温柔,这是她的优点,奇怪怎会变成缺点?哪一个男孩子不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只有你!”
“我对她一点都不好,但她也还顺我意。”
“我们都知道,你故意为难她。她实在心里也很难受。她为什么要忍你?不是因为想留在你家做千金小姐,找金龟婿。若真是这样,她不会打佛烈,那是她一生中最火爆的一次,原因是有的,但不是虚伪也不是造作:第一,她性情温柔,第二,她肯宽恕别人,第三,她从小就忍受母亲无理取闹;你为难她,只不过走了一个母亲,来了一个你。不过,最大的原因:她是为了她妈妈,她妈妈一早就看出你不喜欢她们。她怕女儿受委屈、受欺负。她母亲说过若你待她不好,她马上结束蜜月旅行,回来跟你理论。秋如不希望影响她母亲的快乐旅程;不希望你更憎恨这个继母;不希望因为她,而影响母亲和后父的感情。她怎能不忍你?”茉莉越说越气,“你要她应酬你的同学,她不肯,你威胁她,要把你爸爸找回来评道理。秋如不想事情闹大,影响长辈,她又忍了。在可能范围内,她一定忍。但影响她本身清白,她不再忍了!如果她真的虚伪,为何不敷衍佛烈,骗光他的钱把他一脚踢走?或者连亚伦、尊尼都骗了,她岂不变成小富女?何必逃出来?”
“我以为她到你家住几天,摆摆架子,我不相信她肯离开石家!”
“对呀!你们家那么富有,享用不尽,如果她虚荣,赶都不走,如今她连我家都留不住。她那么虚荣,应该找个藉口回去。”
“她并没有回来,走了也快一个星期,不在你这儿,又不回家,她在哪里?”
“八九不离十,秋如去了佛烈家享福去了!”茱莉说。
“不会,她最不喜欢佛烈!”
“但佛烈有钱,有钱什么都行。虚荣心重的女人根本没有感情,钱多就好。”
文钦面一红:“你何必挖苦我!”
“对!”袁巴利还是第一次开口,“最重要是把秋如找回来,伯母那儿,瞒不久的。”
“唉!”茱莉长叹了一口气。“她除了一个母亲,无亲无故,哪儿有人收容她?”
“你……你不是说她自杀了吧?”文钦这下子可慌了,一切由他而起。
“也有可能,实在,她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茱莉想想,鼻子一酸便流下泪来。
文钦什么优越感都没有了。其实,他从来没有害人之心,跟谁都相处得好好的,如果秋如因他而死,那真是罪大恶极!
“你不要唬我,我胆量不是那么大,别看我拳头重!”
“秋如当天来,我要她长住。但她说只几天……对了,她说过要找工作做,自给自足!”
“她大学还未念,做什么工作?”
“她不做事,依靠石家,你又会骂她虚荣!”
“又是我的错。好!全是我错,我冤枉好人。但是,她也笨,何必因为我几句话出外挨苦?”
“秋如不是没有自尊心的。”
文钦托着头,想了一会:“她能做什么事?”
“当然是写字楼工作。她功课好,会考成绩骄人,又是中七毕业生,在写字楼找一份工作,应该不会大难!”
“明天我们分头到写字楼去找她。”袁巴利说:“也请宜珍、翠姿帮帮忙,看见秋如马上抓住她不放。”
“这是个好主意,明天我去中环……”
文钦每天外出找秋如,又过了十天。
这天,他开车路过湾仔,在一个巴士站附近,看见一个女孩子,长得很像秋如。
但发型、服装不对,他一边开车一边看,又在倒后镜看,突然吱的一声,他把跑车停下来。
他跳下车,跑过去,幸而他是田径好手,他及时把正要上车的女孩叫住:“秋如!”
那女孩回头,看见文钦很诧异,后面的人大声叫:“喂!上车,上车,不要挡路……”
“秋如,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她马上想到母亲:“对不起,让一让好吗?”
“混帐!”
她打倒退,到文钦前面:“什么事?”
“真是你!”那张脸没有改,他仍然认得,“快跟我过去,我的跑车阻塞交通,汽车快要被人拆散了!”
文钦跳上车,秋如看情形不好,也连忙开车门上车。
幸好没有警察。但是,已被后面的司机骂个不停,还有人喊打呢!他们到合和中心吃茶。
文钦打量她,她把长发全盘在头上,穿一套娇黄的套装裙,同色高跟鞋和手袋。
一个女白领的样子,完全不像个中学生。
她虽然没有化妆,但打扮老气,起码比真实年纪大五年。
“你打扮成这样子,老远几乎认不到你。”
“女孩子在社会上做事,大年轻很吃亏。我骗同事我今年二十一岁。”
“你在哪儿做事?”
“就在这中心,是一间商行。”
“什么职位?”
“见习秘书。除了打字,速记、电脑我都不会。幸而老板对我好,每天上午十一时至一时让我学速记和电脑,公费的!”
“每月多少工钱?”
“三千,我是最优待的,其他见习秘书只有二千五,她们还会速记,学电脑又要自费,又要用晚上的私人时间。”
“三千元能做些什么?”
“能令我独立,我在铜锣湾租了个小房间,每月四百,每天三餐,买些衣服。以前的牛仔裤和短裙都不能穿。”秋如没因为和文钦吵过而不理会他。看见他好像看见老朋友,“唯一不便的,是上班、下班,每天上班要排队搭巴士,下班又是排队。每天单是搭车排队,花去我一两个小时。晴天还好,下雨天就变落汤鸡,还要赔上一套衣服,损失不小!”
“你上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