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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特地来看我。”
一实微微地笑着,轻轻地点点头。
“听说你也到过我家了?真对不起。还麻烦你跑到这种地方来。”
“一实先生!”
阿敬战战兢兢地走到床边,然后突然低下头,整个身体几乎要折成两半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啊……”
“我知道我再怎么道歉都没用,可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阿敬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头致歉。他的头低得几乎让他觉得血液都要倒流了。
这时,一个柔和而温热的东西轻地触了触阿敬的手。
“啊……”
“喂,你在做什么?”
那是小孩子的手,又甜又尖的小孩子的声音。
“大哥哥,你在做什么?”
“实晴。”
一实沉稳的声音响起。
“你去爸爸那边。你知道爸爸抽烟的地方在哪里,对不对?”
“嗯!”
小小的小女孩留下了一室轻微的糖果香,快速地跑开了。她有点粗暴地关上了房门。
“你不坐吗?”
一实那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震撼着阿敬的耳朵。
“嗯!”
阿敬一把拉过放在窗户旁边的椅子,被灿烂的阳光照过的椅子感觉暖烘烘的。
“请问……”
“啊……”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话的。他们互望了一眼,不由得同时笑了出来。先前发过高烧的一实,嘴唇看起来很干燥。原本给人沉稳感的眼睛四周微微泛青,看起来消瘦了下少,是因为脸上的肉也少了的关系吗?
“请问……”
一实又开口说道。他把轻轻交抱着的手放在伸长的膝盖上,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指尖。
“这次的事你不要把它放在心上。是我自己……执意要待在室外的。这是我自找的。”
“怎么……怎么能这么说……?”
阿敬把身体往前探,用力地摇摇头。
“都是我……我没有遵守约定才会这样。都是我破坏了约定……没有去接你才会这样!”
阿敬用力地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紧咬住嘴唇。
“我……那天中午就跑到你家去了。我好想……看看你。”
“啊……”
“结果……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刚刚那个女孩子……叫你‘爸爸’……她是这么叫的。”
“等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你虽然年轻,但是像你这种年纪就当爸爸也不奇怪。只是……我吓了一跳。该怎么说呢……是冲击吧……”
“请你等一下!”
一实用略微强硬的语气打断了阿敬的话。他轻轻地咬住嘴唇,单薄的肩膀不停地颤动着。
“等一……下……”
下一瞬间,一实几乎是以爆发的态势笑了起来。只见他抖着肩膀,两手住嘴角,很痛苦似地笑着。他不停地笑着,间或夹杂着几声咳。
“那……那确实是……冲击吧……”
“一…一实先生……”‘“连……连我也……觉得是种冲击……”
“啊?”
阿敬不由得站起来,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边咳嗽,边很痛苦似地不停笑着的一实的背。
“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
一实抽着筋,好不容易才把笑声停了下来。他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水。原本惨白又干燥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就像西洋的陶磁娃娃一样。看起来是那么地透明,漂亮得让人几乎想伸手去触摸。
“真的……没事吗?”
一实仍然吃吃地笑着。
“嗯。就算换成别人恐怕也一样会大吃一惊吧!就连我也惊得差一点要翻了过去。”
“啊……”
阿敬闻言瞪大了眼睛。他的表情应该就是所谓的惊慌失措的最佳版本了。
“你是说……”
“不是我的孩子啦!但跟我有血缘关系没错,她是我外甥。实晴是……我姊姊的遗孤。”
遗孤?
一实微微地眯细了眼睛,慢慢地点点头。
“我姊姊……一生下实晴就过世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
阿敬倏地停下伸过去的手,连眨了几次眼睛。
“这么说来……”
露西……大概是四岁左右。它确实是一实的姊姊担任义工时饲养的最后一只狗……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吗?”
阿敬忍不住问道,一实停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后回答。
“是的,她在生下实晴之后,脑部的动脉瘤就破裂了……几乎是立刻死亡。要说是摔死也不为过。没有人……想过姊姊竟然会这样就死了。”
只要还活着,每个人都会想到明天。
明天会不会比今天更好?明天要做什么?明天就这么办吧!明天……。一定没有人会想到明天再也不会出现。昨天之后就是今天,今天之后就是明天,这是自然的道理。一定没有人会对这种事有任何疑问的。
“一实先生……”
一实无精打采地垂下头,闭上眼睛。乾爽的头发从耳边滑到脸颊上,将他那纤细的脸庞遮盖了起来。
“我的四周……充满了姊姊的回忆……”
一实的声音好沙哑,听不大清楚。
“都是关于她的回忆……”
“一实舅舅!”
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尖锐的小孩子声音窜了进来。突然间,房内洒满了光。
“喂……实晴。”
跟着一个男中音响起。那种沉稳而从容的语气似曾相识。
“啊……”
“呀……”
抱起了少女走进来的是——“森川……先生……”‘“啊?”
一实不解地回头问。他的头发飞舞着,微微的药草香随即扩散开来。
“鸣原,你认识我姊夫?”
“姊夫?谁啊?”
阿敬惊愕地反问道。
“森川先生不是你的老师吗?”
“啊?”
这一次轮到一实惊得瞪大了眼睛。
“老师?……说起来也算是……”
“看来我的自我介绍方式好像出了点差错。”
森川一边哄着紧紧攀住他脖子的实晴,一边露出沉稳的笑容。
“说起来……我跟一实的关系有好几层。其中之一,我确实是研究所里的指导教授以及研究生。这一点我应该提过吧?”
“是的。”
“此外,我们还是妻舅和姊夫的关系。我是一实的姊姊实名子的先生。”
森川慢慢地如数家珍似地说。
“我还是一实的外甥的父亲,也就是实晴的父亲。”
“啊……”
“所以……”
一实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孩子啦!”
这么说来——阿敬倒想起来了。
当时,少女不就是对着屋里大叫爸爸的吗?那种态势摆明了不是冲着一实,而是对着留在屋子里的某个人呼唤的。
“对…对不起……我……误会了……”
阿敬不由得缩起脖子,整个人缩得小小的,一副想挖个地洞躲进去的感觉。这时候他实在很恨自己这一副比一般人都高大的身躯。只因为他贸然骤下断语而产生了误解,结果竟然因此没能遵守约定,害得一实落到如此下场。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不是说没事了吗?”
“啊!狗狗!”
实晴从爸爸的手臂上滑下来,跑到窗边天真地叫着。
“爸爸!有狗狗耶!它好乖哦!好可爱!”
“是桃子吗?”
一实问道。
“你把它带来了?”
“……是我要它跟来的。”
阿敬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压着额头说道:“我一个人不敢来见你,所以便拉着桃子一起来了。”
“是你把它拉来的……?”
一实吃吃地笑了。
“真让人羡慕啊!你跟桃子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是饲主和狗的关系,反而像是朋友。”
“是啊,虽然我对狗的训练还不是很行。”
阿敬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因为脸上的肌肉一实都绷得紧紧的,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笑开来。打出娘胎以来似乎还没有过这么紧张的经验。
应该没有吧?
“我只是在捡到它时给了它一点服从的训练而已,只是现在却好像是我在服从它似的。”
在一实的劝说下,阿敬又坐回窗边的椅子上。
“大哥哥。”
实晴走近阿敬。
“那只狗狗是大哥哥的吗?”
“是啊。”
阿敬一边笑着一边抚摸着少女的头发。
“不对……或许应该说大哥哥是它的才对。”
“?”
“啊,没什么。”
阿敬清了清喉咙。
“我可以摸摸它吗?”
“我说实晴啊……”
一实摇着头。
“要玩小狗,我们不是已经有露西了吗?”
“啊,没关系啦!”
阿敬很干脆地说。
“我不是说过吗?我帮它做过服从的训练。而且它是一只狗,就算有人对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它也不会生气的……顶多……”
阿敬吃吃地笑了。
“事后会觉得不高兴,把气发到我身上来罢了。”
“哇!爸爸!我们去看狗狗吧!”
得到阿敬的允许之后,实晴大喜过望地拉着森川的手出去了。门砰的一声被关了起来,病房里又回归静寂。
“啊……”
一实突然抬起头来。他那白晰的脸上几乎一点表情都没有。那薄薄的嘴唇仿佛想说什么似地柔和地半开着,然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除非阿敬看走了眼,否则一实那有着深层双眼皮的眼睛,看起来真的有淡淡的水光。他仿佛一点都没发现阿敬的视线似地轻轻低着头,干爽的头发滑落到脸颊上。
“……你累了吗?”
阿敢轻声问道。一实闻言,反弹性地抬起了头。他惊愕地看着阿敬,顿了一下,然后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睡太多反而觉得背好痛。一躺到床上就会不知不觉地睡着,结果晚上根本就睡不着。”
“那就好。”
阿敬觉得椅子的靠背好坚硬,一实让他感到坐立难安,这时他好不容易才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带来一样东西给你。”
“啊?”
带来的东西一实被他放在背后,结果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阿敬用手摸索着,拿出一个薄薄的包裹。
“这个…”
“那是什么?”
一实很率直地把手伸过去,接过那个包裹。包裹的形状几近正方形。
“会是什么呢……”
一实小心翼翼地撕开胶带,将包裹打开来。
“哇……”
一实发出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的叫声。
“好棒……好可爱!”
那是一本狗的写真集,而且不是专业摄影师拍摄的,是一些饲主们为自己的爱犬拍下来投稿所刊出来的相片。没有一只狗有任何装模作样的姿势,有像野狗一样摆出一副高傲模样的,有露出肚子的狗,更有好像眺望着什么似地,面向海洋静坐的狗。最可爱的就是一群你推我挤的小狗狗们。
“那是……”
阿敬有点难为情似地说。
“那是我的同事要我带来给你的。她是一个非常喜欢各种狗类制品人,可说是这方面的权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狗痴。”
一实一边慎重地翻阅着,一边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微眯着眼,露出非常怀念似的表情。
“这只狗……好像姊姊以前养过的狗……”
一实指着的是一只坐在车上,一脸喜色的长耳狗。
“威尔士短腿狗?”
“嗯……我想可能是配种狗,就是所谓的杂种狗。”
一实一边将快要滑落的外套重新披好,一边用沉静的声音说道:“我姊姊之所以喜欢狗全是因为那只狗的关系,它名叫露西。”
“你说露西……?”
一实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点着头。
“我那只露西就是这样才取这个名字的。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想念姊姊。”
“你姊姊真是个爱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