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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条刚发出去不到一秒,杜子骁就回了一条:“有句话我一直不想说。”
“既然你问了,我只好告诉你。”
“是你逼我讲的。”
“你是个圣母。”
“还是个纠结矫情的圣母。”
“……”
“有人说你理想主义?还说你只顾及自己的感受,不顾身边人死活?”
“这么说的人一定知道你最受不了这种话,故意拿这话激你。”
停顿了有半分钟。
“你现在是不是在季勤章那里?”
白哲无言以对。
“我在。”他回。
“离他远点,他没安好心!”
然后配了一个“你四不四洒”的表情。
白哲笑了。
“好。”
他给手机锁屏,起身出门,左拐。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犹豫,越是靠近季氏大楼,心里越是七上八下不踏实。有个声音叫他回去,快回去,可又有个声音反复质问他你就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公司破产,员工失业?到最后,连白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
他先是去季勤章助理门前敲门,助理不在,不知去了哪里,他这才站到季勤章门前。门内传来助理低低的说话声,白哲心想,原来助理在这儿。
他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到门内传来了季勤章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徐易孚还敢提别的要求?他真是得寸进尺!”
徐易孚?
白哲心中一顿,将手缩了回去。
“您放心,只是贪心不足而已,我已经把他打发了。他想要的您都给了,他也不敢跟您硬抗,不过是想借机多捞点好处而已。”
“他要是识相,我倒是不介意多满足他几个要求,既然他这么不识相……”季勤章冷笑一声,下半句淹没在喉中,“白哲呢?”
“白老师在隔壁茶室等您。”助理说。
“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吧?”
“这怎么能叫白老师知道呢?”助理轻声笑了,“季先生,需要我把白老师请过来吗?”
季勤章大概点了点头,然后屋内响起了助理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开了。
☆、37| 7。26
账目往来应该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一张,虽然没头没尾,却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情。
白哲单手撑着身子,只瞥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心底有个确凿的猜测浮了上来,他却不敢信,想要探手把那张纸抓过来仔细地看一看,却有人先他一步,将纸抢走了。
他抬起头,季勤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慢地将纸撕成了一片一片。
白哲的心在他的动作里凉透了。
他扶着桌子边沿缓缓起身,目光始终盯着季勤章,像盯着一个不认识的人似的,良久,才缓缓道:“你跟徐易孚认识?”
这一摞账目往来记录本是要销毁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毁掉,就被白哲看到。事已至此,季勤章无可辩解,也不打算辩解,冷笑一声,坦然认了:“对。”
白哲不傻,前因后果一串连,他就想明白了。
“我跟徐易孚相识根本就不是巧合,是你安排好的。我不接受你的帮助,你就通过他向我注资。原来我最近的财务危机都是因为你……”白哲僵硬地笑了一下,“怪不得我当初叫人查徐易孚的底细时什么都没有查到,我以为他真的身家清白,其实你早就把我架空了。去调查的人,徐易孚,他们都是你的人,要骗我,不过编句谎话而已。真可笑,杜子骁当初劝我不要接受徐易孚注资我怎么都不肯听,原来他才是对的。”
季勤章现在听不得“杜子骁”三个字,天知道他从很早之前,杜子骁只是个三流艺人的时候就想动用自己的人脉封杀杜子骁。要不是怕引起白哲的反弹,杜子骁如今连娱乐圈都混不下去。现在他跟白哲撕破脸,对杜子骁的厌恶也不必再伪装了。
“勤哥,最近我到处碰壁也是因为你吧?唱片公司未来前景美好,此时注资有百利无一害,何况我把姿态放得很低,这样天大的好事谁会不想来分一杯羹?偏偏,没一个人肯帮我,甚至还有股东闹着要退股。我早该想到,除了你,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白哲只觉得胸口剧烈收缩着,每说一句话,心脏就像被人攥住了一样透不过气来。
即便白哲怀揣着再大的恶意去揣测,也想不到季勤章竟然有这样卑鄙的手段。唱片公司是白哲的心血结晶,但凡顾忌一点白哲的心情,都不会拿唱片公司下手,而季勤章竟然从唱片公司筹建之初就在打他的主意。这条线布得这么长,这么隐秘,白哲真想给他鼓掌三声,赞一句好一个季先生。
“你不过就是想让我低头而已。”白哲冷冷道,“你不过就是想逼得我走投无路,不得不求你,不得不向你低头。勤哥,你好计谋,我服了你。可我要是你,收网不会收得这么快。你要是再等等,等唱片公司再发展壮大一点,那时收网,我不会拖这么久,一定第一时间就来求你。”
季勤章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白哲知道自己说对了,季勤章的确想将线布得长一点,网布得大一点,然而是什么让他这么沉不住气,竟然现在就提前动用了自己的棋子呢?
白哲微微笑了。
“我跟杜子骁接吻就这么让你生气吗?”白哲讥讽道,“你发狂到要用整个公司来逼我就范?”
季勤章静静地站在白哲对面,不辩解,不回答,只噙着一抹不屑地笑看向白哲。那个温柔体贴的季先生全然消失了,眼前这张冰冷无情的脸孔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白哲扶着桌沿,深深地叹了口气。过往的许多事情纷纷涌上心头,一旦认清对方的真面目,那些讲不通的也都能讲通了。白哲轻轻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语调里微微带了点疲惫:“勤哥,有件事,我之前问过你,现在想再问你一遍,你对我说实话,好不好?”
季勤章目光微动,片刻后,答道:“好。”
“那天下午,我跟杜子骁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我去了录音室,没多久,你来找我。那天晚上要录歌,我就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醒过来,你已经走了。”白哲细细回忆道,“杜子骁后来跟我说,他当时去录音室找过我,看到咱们两个在拥吻。我不记得我吻过你,你也说没发生过这件事。我那时以为杜子骁是自己出轨心虚,所以也要往我身上泼一点脏水才舒服,现在我觉得,或许杜子骁没有骗我。勤哥,当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过去,不管杜子骁怎么为了季勤章拈酸吃醋,可到底白哲没真跟季勤章发生过什么,他不过是闹一闹就罢了。有时候闹大了,白哲笨拙地哄几句,他就好了;有时候小打小闹,白哲都不用哄,他自己也能消化。
唯独那一次后,用杜子骁的话讲,他是彻底伤了心。他觉得自己对白哲的所有信任都喂了狗,原来恋人早跟别人在一起了,还把他当个孙子耍。
所以白哲提出离婚,杜子骁二话没说就答应。虽然后来的后来后悔了,但是当时,支撑杜子骁一口答应的,真的就只是他亲眼所见的这一个吻。
季勤章听白哲问起这个,浓眉微微地挑了起来。他不屑地笑了一声,淡淡道:“杜子骁来的时候,你睡着了。隔着玻璃,我老远就看见他了。他带了个保温桶,里面可能装了点吃的,想找你赔礼道歉。我看到他走过来,就拦腰抱起你,把你的胳膊搭到我脖子上,好像你在向我索吻一样。小白,你不知道你当时睡得有多熟,我抱着你吻了那么久,你丝毫没有反应。你的唇美味极了,我本来只是想让杜子骁误会,吻着吻着,就舍不得放手了。我不知道杜子骁是什么时候走的,他走的时候竟然还把保温桶落下了。那保温桶我后来扔了,反正你们以后也没可能了,留着这个干嘛呢?”
——这就是真相了。
白哲喉头发紧,他几乎能想到,当杜子骁隔着玻璃,看着自己的爱人在向别人“索吻”时,内心该有多么震惊和痛苦。
他是来道歉的,可是他的爱人根本不给他道歉的机会,就已经宣布他出局了。
“杜子骁说,他那段时间虽然常常泡夜店,可是从没跟人胡来过。只有那一次,被我看到了。”白哲深吸一口气,“可是传言传得那么凶,说他每天都带不同的人去酒店,连我都信了……勤哥,这里面又有多少是你的手笔?”
“小白,你知道你最受不了什么吗?背叛。哪怕今天杜子骁突然向你坦白,他不爱你了,要跟你分手,你都能平静地同意。可唯独有一点你忍不了,那就是背叛。杜子骁一边跟你在一起,一边背着你跟别人滚上床,这碰了你的底线,你无论如何都忍不了。”季勤章笑道,“所以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事实是,杜子骁的确出轨了,还是你亲眼所见,捉奸在床。我可没神通广大到,能把一个大活人安排到杜子骁床上去。”
对于传言,白哲向来是不听也不信的。
可那段时间他跟杜子骁的感情太糟糕了,每次见面都会大吵,吵完了过很久才和好。传言就像人抵抗力最低的时候侵袭人体的病毒,白哲抵抗再三,难免听了进去。再吵架时,这点梗在心口的东西就拿出来吵。杜子骁开始的时候还气愤,说外面的人这样说我也就罢了,你竟然也怀疑我?次数多了,杜子骁干脆就承认了,对,我是在外面勾三搭四又怎么样?你跟季勤章又好到哪儿去了?
所以他们的感情,这一笔烂账,谁都有错,谁都不无辜。
许许多多,白哲到今天才一点点想清楚。他看着季勤章,那种心脏被紧紧攥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竟一点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深处萌芽的一丝丝心疼。
他忽然就想起此刻身在大洋彼岸的杜子骁。
“你说得对,背叛的确是我的底线,所以看见杜子骁跟别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提出离婚。我觉得没必要再给他机会,也没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离婚,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是个不可原谅的错误,除了离婚,我们没有第二条路走。”白哲喃喃道,“就算他后来告诉我他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会在他床上,我也没打算听他的解释。我觉得这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你们滚上床了啊。”
白哲微微垂下头,轻声笑了:“杜子骁说我是个纠结又矫情的人,的确如此。我总是要求自己保持理智,做出最理性的选择,其实我的感情常常与我的理智背道而驰。离婚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出轨是不可以被原谅的,一旦发生了这种事,只有离婚这一条路走。我甚至根本不敢静下心来问一问自己,你舍得吗?”
“对,我是喜欢杜子骁。我放不下他,也舍不得他。我生他的气,可他可怜巴巴地在我面前道歉,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就心软了。”白哲的笑容里如释重负,“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会为了他,一次次降低自己的底线。勤哥,我曾经是真的决定一辈子都不见他,可我现在才明白,如果他真的一辈子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很想他。他是出轨了,可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当局者迷,身为局外人,季勤章比白哲更早就看清了他内心的纠结与犹豫。所以他以朋友的身份介入其中,替白哲联系相熟的律师,督促律师尽快拿下这一场离婚官司。他本以为离婚后白哲会如自己所说,再也不见杜子骁,到那时就算白哲把一切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