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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幸福,过的很自在快乐。真好,他能生活的幸福美满真的很好。裴文歌凝视著容少爷好些时,那种感受很难形容,他的心有点热,有点酸,让他闭上了眼帘,深深吐了口气,跟著就生了两分犹豫,两人这样意外地遇见了,他该怎麽反应才对?还有,那人看起来很不高兴,可这街头偶遇不算是他的罪过吧?他想著有点儿心慌了。
此时,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擦撞过他的肩膀,骤然的一撞,裴文歌散乱的思绪就吸收回了他躯体内。那女人向他道歉,他好脾气地说:“没关系。”但不知怎麽的,他有种失重後的晕眩感。他闭目几秒,手臂抱紧了安睡的孩子,按捺著,待到那阵晕眩过去,他也拿定了注意,选择远远地朝那人点了一点头。他的那一点头只有礼节和歉意存在,没有别的。他也真是丝毫都不知道,其实早在他出现的一刹那,车内的男人就失去了应对能力了,整个灵魂都仿似被人剥离,只留著那副僵硬的躯壳隔著街在看他,连眨眼都不敢。
容沛自从收到了南市机场传来的消息,他的心潮就没有平寂过,那一次次发疯地翻动著,太剧烈了,有几次都弄得他想要呕吐。他紧张极了,紧张得手指都在发颤,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限,脸上的肌肉也随之发僵,连一丁点反应都挤不出来。他见到了裴文歌从机场走出来,轻松自如地就重新光临了他的生命,那个令他想得快要发狂的男人携著满满的暖阳重新出现了,还带著他们两个人的孩子。那画面比他所做过的任何一个梦都美,都要好,更叫他满心的悸动。
於是在倏忽之间,容沛原先预备好的种种台词,想好的种种计划,全都搁浅了。他近於贪婪的注视著裴文歌,他所见到的裴文歌没有变,那张他反复刻画了无数次的脸还是那麽迷人,那眉,那眼都和他的记忆相同,身姿还是一样挺拔俊朗,站立行走都有点军人风范。而裴文歌变了,比他过去所认识的更温和了,更平易近人,也比梦中真实。他身上多了一抹特别的气息,像沈淀了许多东西後的平静豁达。
容沛醉心在与裴文歌的重逢中,即便他真的很想流泪,他都不敢有片刻的转眸。他看见裴文歌在注意到他的一刹那笑了,那一笑包含的情感他以前不懂,现在却一下被冲击了内心,让他无比坚定的相信这件事──天下再没有别的男人或女人能比裴文歌更爱我,绝不能会有。他终於伸手捂住了热热的发涨的眼睛,控制著内心将要失控的情感,想缓解心房紧缩的疼痛。裴文歌,我还是找到你了。你从此再不可能离开我身边半步,生死都不能。
☆、29【渣攻贱受狗血清水】
裴文歌沿著街往前走,想去搭计程车。孩子仍趴在他肩头酣睡著,他的脚下轻便快捷。他想不到的是,在一个转角处,那辆装载著他前面所有人生所系念想的车子停在了他身边。他很奇怪,下意识往车里看一眼,可是黑漆漆的车窗看不清里边的人,这时後面一辆车上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裴先生,我老板请你上车。”男人有礼貌地说道,手臂伸向了他旁边的车门,打开了,而另一个男人直接取走了他手上的行李。他来不及反应。
听见这话,裴文歌不由得僵了,然後他发觉这两个男人是呈包围之势分站在他前後,他们这是想抓他?为什麽?他搂住怀里的儿子,盯著那扇打开的车门,眼中开始浮现戒备。本来只是偶尔的擦肩而过倒是挺美好的事,他又见到了他深深爱过的且深深爱著的男人,可现在那扇打开的车门在他看来就成了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黑色的物质不断散发出来。为什麽?他在心中又问,惊疑让他後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他什麽都没做啊,为什麽要他上车?他真的不知道一出机场会撞见的,怎麽这也能是他的错?
“裴先生,请你上车。”男人催了一句,语气依然很有礼貌,但夹了几分强硬,同时朝他逼近。裴文歌轻抚著儿子的後背,对那个人的残酷他有著根深蒂固的畏惧心理,他的手在颤抖,然而为了儿子,他必须尝试控制住那种畏惧,勉强镇静住自己:“请你和你老板说,今天真的是个意外,我真的不知道会遇见他的,请你让他相信我,我这些年什麽都没做过。”闻言,男人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他打量著裴文歌,心想这人一定不知道他老板为了他在这儿等了一整天了,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再度强调:“请你上车,有话请直接和我老板说。”
好像是被捕食者猎获的猎物,等待他的只有残忍的撕皮拆骨,体无完肤。裴文歌绝望了,他观察著四周,想逃跑是绝不可能的事。他咬紧了牙根,在拖延得快被人动手押上车之前,他用外套紧紧盖住了孩子,硬著头皮坐进了车里。车门关上的一刹,被反锁住的声音传进了耳里,他的心脏仿佛被冰了一下子。他正正的直视著前方,努力不去注意旁边人的存在,那个人强大的气势不断蔓延过来,他抵抗著,甚至能注意到汗水从自己紧绷的背上滑了下去。这麽冷的天,他生生被这小少爷吓出了一身的汗,而对方根本连一句话都不必说,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容沛默默盯著裴文歌,面上的神色很冷凝,缺少变化。等了这些年,等了又等,那些激动和痛苦在等待中凝固成他身上的一道道伤疤,时至今日他连激动的心情都发泄不出来,那日夜累积的东西太沈重了,他已经被迫学会了如何掩饰情绪。所以,他什麽话都没有说,只是将裴文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直到让自己相信了这个男人这些年平安无事,他才拿起放在旁边保温壶,倒了一小碗热汤递给了裴文歌:“喝了它。”裴文歌骨子里就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他想都不想就接过碗把汤一口全喝了,直至喝完把碗放回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喝了东西,肚子里暖和了许多。他不知道喝的是什麽,想来应该没毒,若是容沛要他们父子死估计会直接用比较暴力的手法,下毒不是他的作风。他稍微松懈了一些,偷眼去瞧容沛,发现他的注意落在了裴悦身上,便把孩子在腿上抱了抱,用外套将他裹得更严实了。这动作,除了防备还是防备。
“这孩子长的倒是处处像我。”容沛轻声说道,他握著手,没有去碰那个睡相乖巧的小孩,只在说话时搓著那修长的手指,放在孩子那儿的眼光很沈静。虽然他眼里没有想象中的憎恶出现,裴文歌对这话题还是很敏感,他後颈的寒毛都立起来了,这可能是容沛设圈套,一定要小心应对,“说笑了,说笑了,不像,从来没人这样说过,明明一点儿都不像。”他小心翼翼地说。然而容沛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往上翘,他因著什麽事而带了点欢喜,那沈不见底的眸子里透著微光,说:“这是你给我生的小孩,他是我的儿子。他本来就该像我。”
他叙述的口吻十分的平淡,细品之下,有点儿愉悦在其中,可一下子就把裴文歌吓坏了。容沛说裴悦是他的儿子,过去他称之为杂种的孩子,如今他说这是他儿子。裴文歌纵然是死也绝想不到会听见这样的话,他倏忽转过头去看容沛,微微睁大双眼,写满了明显的震惊,这是他上车後第一次真正面对这个人。可容沛的气息是那麽的平静,那麽的不带恶意……这一切只可能是更深的阴谋,他从不敢想裴悦是容沛的儿子,这一点连他都要忘了,容沛又怎麽会记得这个?裴文歌反应过来,“容少爷,他不是,他不是你儿子。”他连忙辩解著,一字一句都说的如同发誓一般,“我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你,他不会是你儿子的,你真的可以相信我,你相信我吧,悦悦他真的不是你儿子,我从不想这件事,这个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真的,真的!”
随裴文歌颠颠倒倒的话,容沛眼中的微光暗淡了下去。他已听不见裴文歌的声音,然而他的心被那些字眼敲打著,他在他面前是如此害怕。他苦苦一笑,这是我的报应。他竭尽所能地找一个人找了这些年,日里夜里都盼著这个人,祈求著这个人,结果他在听这个人喊自己容少爷,这称谓生疏得比陌生人还陌生。裴文歌察觉到了气氛中的异状,他不得不安静下来,在四周没有目的地察看,希望能找到点儿什麽东西让自己安心,然後他恍然想到了办法,心一急,竟然伸手去抓住了容沛的衣角,说话的语气全是哀求,他说:“你不要生气,我出国吧,我去一些偏远的国家,那儿没人认识你,悦悦在那儿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求你了,你再容我些时间,我再攒些钱就好了,我这次一定带悦悦走的远远的,行麽?你别不高兴,我不该回来,可是我想见见我爷爷,对不起,对不起……”似此种种,他说了许多,而且不是胡言乱语,每句都是说真的。
裴文歌在抓他的衣角。那双过去执著画笔的好看的手,现在指尖上都有茧子了,生活给过这个男人苦难,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在从前,裴文歌有过几次曾抚摸过他的脸颊,他无比清晰地记著这双手碰著他时的触感,过去就靠著回忆这些而度过。容沛低眼凝视著裴文歌的手,那些话听进了他的心里,就像刀子在剜著他,他小心注意著呼吸,怕自己疼的呼吸也给忘了。他想说点话,想打断裴文歌,偏偏喉咙和心一样疼,发不出声音,好不容易,能开口了,“裴文歌,我能不能也求求你?”他缓缓地说,音调轻的都听不清了,“别说了……我求你。”而後,他转头向著窗外,不让裴文歌见到他的表情。
为什麽求我,听我哀求,难道不是他最喜欢的事?裴文歌完全懵掉了,这样的容沛是他所没见过的。他不禁松开了手,不明所以地摇摇头,人往车门边後退,离容沛更远一些,想想又背过身,让他看不见孩子,这样才有安全感。可是,容沛没有再说话了。隔了有几分锺,裴文歌抹掉鼻尖上的汗珠子,他用眼角瞄过去,容沛就维持著原来的姿势坐著,手肘地著车窗,撑住了下颔,手掌掩住了脸。他的另一只手里握著一串棕色的佛珠,握得并不紧。那串佛珠是他的手链。
或许因著那些许死性不改,裴文歌的指尖伸向了容沛颈後的头发,因为他觉得这个人不开心,所以想像过去关系还未完全破裂前那样,想要摸摸这个人,想把那些受尽糟蹋的温柔又掏出来奉上。幸好,天可怜见,他在最後清醒过来,及时弯起了手指,虽然勾住了容沛的一缕黑发,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收回了手。他松了口气,捏了捏指尖,如今倒好,过去跪著都想摸一摸容沛,现在连碰碰他的头发丝都会让手指发疼。这个人,至於他而言,就是举世无双的最锋利的一把刀,再怎麽轻地碰一碰,都一定要见血。
如今这样,倒是颇好。
☆、30【渣攻贱受狗血清水】
车是往著容家宅子开的。路上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冬季的天黑的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全给黑透了。夜色笼住了他们这辆在柏油马路上奔驰的轿车,路面有积雪,街灯幽幽掠过了车窗,不安也攒住了裴文歌的全部心神,在这整段路上,他跟容沛就没再搭过话,让令他窒息的沈默中,他倒是想要说点什麽,每次话一到嘴边又给咽回去,反复得有几百次。也不知道怎麽形容,他不敢开口,身边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