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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明白。”甄氏完全没有意见。“夫人一家对咱们的恩情,那是还也还不清的,现今连老爷都去了,你尽点心也是应该的。”她轻拭眼角的泪水,心里感伤莫名。
喜乐的脑袋浑浑噩噩的,不禁想起五年前夫人去世时的情景,当时老爷痛彻心扉的叫喊声,仍历历在目……
喜福看向妹妹。“喜乐!”
她猛地回过神。“啊?”
喜福凝视着妹妹恍惚的模样,有件事她不知该不该说。“喜乐……”她迟疑了下,不过最后仍是说道:“二少爷回来了。”
“昨晚我见到了。”喜乐低头,双手扭着下裳,难不成昨晚她与二少爷动手时,老爷已经去世了?
喜福诧异地眨了眨眼,不过并未追问。
“昨晚,什么时候?”甄母一脸纳闷,她怎么不记得昨晚喜乐同二少爷见面?
“半夜三更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贼,所以追了过去。”喜乐简短说明。
甄母一听,立刻不悦。“我同你说了几次,这种危险的事……”
“娘!我是捕快,见了贼当然要将他拿下。”喜乐理所当然地说,见母亲又要训人,她连忙转移话题。“这时您先别训我,姐姐还得先回去。”
甄氏的注意力立即回到大女儿身上。“那你先回去吧!”
“大姐还没吃饭。”喜庆插了句话。“娘一大早煮了好多东西……”
“不要紧。”甄氏摇头打断儿子的话。“喜福,你先回去吧!咱们一家人以后要吃饭的机会多得是,可再怎么说,你在隋府也待了十年,为老爷尽点心也是应该的。”
“女儿知道。”喜福转身欲走,忽地又转过头道:“喜乐,你要见见二少爷吗?”
喜乐咬唇。“我……我见他做啥?”她还在生他的气,不想与他说话,可……心里想到隋老爷过世,二少爷一定很难过,她就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这样闹别扭。
纵使她气他不告而别,但小时候他确实对她好,再怎么说,他毕竟还是她的朋友。
喜福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喜乐见姐姐要走,急道:“我……我也去好了。”
喜福微微一笑,不过在转头时却收起笑意,不想惹恼妹妹。“那就一块儿走。”
喜庆搔搔头。“怎么刚刚不去,这会儿又要去了?”
喜乐敲了下弟弟的头。“那是我的事。”
“干嘛打人?”喜庆气愤地抚着头。
“谁要你多嘴!”喜乐瞪了弟弟一眼。
“好了,快去帮忙吧!”甄氏阻止两姐弟再闹下去。
待两姐妹一走,甄氏才与儿子进屋用膳,心中仍因隋老爷的死而震惊不已,虽然这一、两年来陆续听闻他的身体欠安,但她从没想到仍处中年的隋稷仑会这么快就……
唉!她在心里喟叹一声。可若是换个想法,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染坊里的人都知道老爷自夫人死后,便了无生趣,大家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老爷会逐渐淡忘丧妻之痛,甚至再娶,毕竟这期间真有不少人为老爷介绍对象,但听说他都不为所动,对妻子的思念之情不减反增,最后积郁成病……唉!
“娘,你怎么直叹气?”喜庆询问。
“没什么。”她摇着头,忽地有感而发道:“庆儿,等你长大了,讨了媳妇,自然是要对媳妇好,可感情之事勿看得太重,像隋老爷就是爱得痴,所以才……”她再次叹口气。
喜庆似懂非懂,应了声,“哦!”
甄氏看了儿子一眼,微笑道:“你还小,感情之事自然不懂,娘却同你说这些。”
她觉得自己似乎操心错了对象。若要说到忧心,喜福和喜乐才真让她烦恼。尤其是喜福的终身大事,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有喜乐,今天一早她见她坐立难安、心浮气躁,原以为是喜福的关系,可没想到是因为二少爷回来了。
看来喜乐对二少爷还是有些情愫在,只是不知道那是朋友之情,还是男女之爱?
自五年前二少爷不告而别后,喜乐那阵子哭得很伤心,后来转而生气,便绝口不提二少爷。
她原以为过些年喜乐就会忘了二少爷,但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唉,甄氏又叹口气,两个女儿的事可真让她头疼,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第五章
“你在这儿做什么?”
隋曜衡微偏过头,瞧见喜乐站在他身后,她头上的发带在风中飞扬,连青丝都迎风飞舞。
“我以为你不想同我说话。”他嘴角含笑。
喜乐敛眉。“我是不想,可是……可是现在不一样。”
他转过身面对她,藏青的袍子因风摆动。“哪里不一样?”
“你爹过世了。”她轻声地说,深怕伤了他的心似的。
他注视着她,半晌才道:“原来如此。”
喜乐仰视着他,见他一脸平静,疑惑道:“你不难过吗?”他的反应与五年前差很多,虽然夫人去世时他也是面无表情,但那时她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可现在……
他的嘴角上扬。“我不难过?”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好奇她怎么会这么说?
她点头。“夫人去世的时候,你好像比较难过。你不喜欢你爹吗?”
他很讶异她会这么想,他扫视一眼翠绿的园子,眼光悠远地望向天空。“爹很生气娘先他而去,不过现在……”隋曜衡顿了下。“他一定很高兴吧!”
喜乐沉默了下,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没有夫人的世界,对老爷才是痛苦的吧!
他收回目光,看着她。“今天你怎么一下就认出我了?”
喜乐微皱鼻头。“我当然认得出来,我又不是笨蛋。”她义愤填膺地说:“你和大少爷以前是很像,可现在你们长大了,相貌自然有点不同。姐姐说了,世界上没有两个人是一个模样的,就算是双生子也不例外。”
他微笑地走向她。“是吗?那我跟曜权哪里不一样?”
她一时语塞,黑白分明的双眸直盯着他的脸。“当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重复地问,见她眉毛纠结在一块儿,不由得想笑。
“你……你会笑。”她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挤出三个字。
“还有呢?”他习惯性地抬手在她鼻子上一点。“我记得我刚刚没笑。”
“还有……”她拼了命地想。
“还有什么?”
他话中的笑意让她怒目而视,于是冲口道:“是姐姐告诉我的,她说你今天穿绿色的袍子,你满意了吧?”她大声朝他喊。
他笑出声。“你一点都没变,喜乐。”
“谁说我没变?我长大了。”她好生气地回嘴。
他莞尔道:“你当然长大了。”他摸一下她的头。“不过性子都没变,脸也没变。”
她听了,臭着一张脸,谁说她没变?姐姐说她变漂亮了。
他微笑道:“走吧!陪我逛逛府邸,好久没回来,不知变了多少?”
喜乐拒绝的话冲到口边,却硬生生地压了下来。姐姐说了,二少爷今天心情一定不好,要她陪他解解闷,她答应了,自然要做到。
两人欣赏园子的花草,缓慢地走着,喜乐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喜乐不禁出声问。
隋曜衡回过神。“没什么。”
她看着他。“你有见着你爹最后一面吗?”她不知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所以试探性地问。
他颔首。“昨晚他还能说些话。”
她点头。“那就好。”为人子女的,若是在父母临终前都无缘见上一面,定会觉得遗憾,既然他见着了,那就好。
两人穿过园子,踏上曲桥,通往荷花池。
“这儿是爹娘以前常来的地方。”隋曜衡站在桥上,凝视着盛开的荷花,往事顿时浮现脑海。
他仿佛还能瞧见爹娘相依相偎的情景,娘笑靥如花,父亲则爽朗大笑,那时他和曜权还小,娘身子虽弱,可还未到弱不禁风的地步,四人常坐着船舫游湖,父亲总会撑着伞将母亲纳入怀中,避开阳光,母亲总取笑父亲小题大作……
“你想起你爹娘了?”喜乐看着他。
他望着湖面。“人还是该寡情点好。”
她皱眉。“你为什么这么说?寡情才不好。”
他转向她,笑道:“为什么不好?人在世上就有生死离别,若能看破,岂不四大皆空,自由自在的,不会烦恼?”
她讶异地看着他。“你……你出家了?”她忽地上前拉他的发,见发根还牢牢的在他头皮上,放心地喃道:“还在、还在。”
他让她的举动逗笑。“我若剃了光头,那可难看。”
她对他皱眉。“出家哪还管难不难看,不是要四大皆空吗?所以头发当然也要空空的,人家说:三千烦恼丝。”
他大笑。“喜乐,这会儿你又变聪明了。”他不自觉地像小时候对她一般,拉起她的乌丝滑过她的鼻头,见到她,总能让他心情愉快。
她以手背磨蹭鼻子。“很痒。”她推开他的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这样对我。”她扬起下巴。
她说得认真,却让他更想逗她。“我懂了,所以,你现在是小姑娘。”
她点头,随即又摇头。“没有‘小’那个字。”
他哈哈大笑,她气得瞪他。
“有什么好笑的?娘说我都能嫁人了。”
他以拇指抚着下巴。“那倒是,说到嫁人……”他故意顿了下。“我记得……好像有个小姑娘说长大后要……做我的新娘。”
红晕突如其来地浮上喜乐的脸,她哼了一声,撇开头去。“我不记得了。”
她害羞的模样让他微笑。
喜乐故意往前走去,不理他;隋曜衡也不在意,紧跟在她身后。
“对了,你昨晚为什么生我的气?”他忽然想到这件事。
她不吭一声。
“怎么不说话?”在他印象中,她向来有话直说,而且说得很大声,一些片段的回忆闪过脑海,让他露出笑意。
她忽地转过头,速度之快,几乎让他怀疑她扭伤了脖子。
“因为你——”她涨红脸,一脸怒气。“你——”
“我怎么了?”他实在不懂自己哪里惹恼她?可她愤怒的模样,好像与他有深仇大恨似的,但这五年来,他根本不在开封,两人之间不可能也没机会结下什么梁子啊!
她差点冲口质问他,却又压了下来,哼!她才不要让他知道她至今仍在意他不告而别,她才不在乎他呢!
喜乐气呼呼地转身往前走,就是不想同他说话。
“怎么不说了?”隋曜衡询问。
“我不想说。”她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只能用力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突如其来的哀嚎声让喜乐吓了一跳,她往前看去,就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荷叶;当他坐直身子抚着脸时,身上零星的荷叶全掉了下来,看来有些怪异。
喜乐吓了一跳,不过她还是往前走!自己似乎不小心将石子踢到他身上了。
“别理他。”隋曜衡阻止喜乐往前,想将她带往另一方向。
“为什么?我踢中他了。”喜乐朝十步开外的人喊:“你没事吧?”由他的服装来看,应该是个男子。
那人抬起头,喜乐从没被人的长相惊吓过,这回却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啊——”她轻喊一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却踩在隋曜衡的脚背上。那人嘴歪眼斜的,脸上有无数的刀痕、伤疤,她甚至怀疑他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他的脸好像被马蹄践踏过,又扁又烂,猛然乍见,真会把人吓出病来。
“还好吧?”隋曜衡拉好她,让她站好。
喜乐转过头,吞了吞口水后,才道:“我……他……他是谁?”
隋曜衡正要说话,那人已趋上前来。“姑娘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