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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喜乐再问出让人难以启口的问题,她急忙往厨房走去。
“羞羞羞?”喜乐边思考边抱着弟弟坐到石椅上去。“为什么亲嘴嘴是羞羞羞?”
“羞羞羞。”喜庆叫着刮姐姐的脸。
“你羞羞羞。”喜乐立刻反驳。
两人轮流叫嚣着,直到一个声音突然插入。
“你们在干嘛?”
“二少爷。”喜乐跑到他面前,笑问:“你背完书了?”
隋曜衡颔首,一边活动筋骨。“都快无聊死了,你们刚刚在吵什么?”还是待在外头比关在屋里让人舒服。
“羞羞羞。”喜庆转头对喜乐叫,一说完,便咯咯笑个不停。
“什么羞羞羞?”隋曜衡好奇地问。
“你爹亲你娘这里。”她指着嘴巴。“紫心姐姐说羞羞羞。”
隋曜衡促狭道:“哦~~你偷看。”
“没有,我没有偷看。”她辩解。“那……那个我转头不小心看到的。只是,为什么你爹要亲你娘的嘴?”她一脸好奇。
他不答反问:“你说呢?”
喜乐皱着眉,深思起来。
“想到了吗?”他蹲下身子,笑眼见她的眉毛又拧成一团,他抬手以食指推了推她的浓眉,觉得很好玩。
“为什么呢?”喜乐仍是不解,以前她也没见过阿爹亲阿娘的嘴。
“想不清楚?”他抓起她的辫子刷她的脸。
“啊——”喜乐叫着。“很痒。”她抓抓脸。
隋曜衡笑着说:“喜乐,你是不是胖了一点?”他戳了下她的腮帮子,很有弹性,比刚开始见到她时圆润许多。
“不是。”她摇头。“娘说我要长高了,我的袖子还少了一寸。”她笑得很开心。
“是胖了。”他捏了下她的脸。“胖一点才好看。”
一定是这阵子她每天来府里吃糕饼,所以整张脸都圆了。
“好看?”喜乐转了一下骨碌碌的双眼。“真的吗?”她有些不好意思,从来没人说她好看,爹说她可爱,娘说她好动,可没人说她好看。
她腼腆的模样让隋曜衡大笑出声。
“啊,你骗我————”她生气地打他。
“不是!我没骗你。”他抓住她的手。
喜乐又笑颜逐开。“你也很好看。”她不忘回以赞美。
“是吗?”他忍住笑。“好了,不是要打拳?”
她认真地点头。“我要打坏人。”她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
他开朗大笑。“你的志气可不小嘛!”
她也笑了。“二少爷,等会儿我们去看荷花好不好?那儿的荷花很漂亮,白白净净的。”喜乐指着石子路蜿蜒的另一边,前几天姐姐带她去看花,她很喜欢,姐姐说那是老爷和夫人最喜欢的地方。
“如果你认真练拳,我就带你去。”他开出条件。
喜乐用力点头。
“少爷。”紫心捧着糕点和茶水出现,在瞧见隋曜衡时福了下身子。
“啊——”喜庆高兴地拍着双手。
紫心放下盘子。“小的不打扰了。”她转身欲退。
“谢谢。”喜乐大叫一声,跑到亭子里拿了两块饼。
紫心点个头,这才离开。
“阿庆,不可以吃太多,晚上会吃不下饭。”喜乐叮咛弟弟,然后跑到隋曜衡面前。“给你,不甜的。”
他原要开口说不用了,后来心念一转,含笑道:“好吧!就当作拜师礼。”他伸手接过。
“什么拜师礼?”她一脸茫然。
“你跟我学拳法,所以我就是你的师父。”他解释,心里想着当师父听起来还满威风的,感觉挺不错。
“师父?”喜乐皱眉。“你不是二少爷吗?”他怎么有那么多称呼?
他莞尔道:“唉,喜乐,你真是有点笨哪!”
“我不笨。”她生气地双手擦腰。
她气鼓鼓的模样,让他发笑。“师父也是一种称呼,不过算了,你的小脑袋瓜一定会搞混,你还是叫我二少爷就行了。”
他吃口糕饼,又继续道:“拳分内家拳跟外家拳,我教你内家拳,它讲气跟打点,主静、主柔。”“那你呢?你学什么,我要跟你一样。”她也吃口饼。
他笑道:“我啊?我学得可多了,如果你好好学,我再教你别的,或许练个剑也可以。”
“好啊、好啊!”她高兴地拍手。“你会很多吗?是谁教你的?”
“我爹跟骆管家教的。”虽然他的功夫还不到家,不过教她倒是绰绰有余。
提到他爹,她就想起方才的事。“你还没告诉我,你爹亲你娘的事。”
他叹口气。“这么简单你也想不通,那是对喜欢的人才会做的事。”
“这我知道。”她不服气地说。“可是爹只亲我的脸。”
他又叹口气。“唉!孺子不可教也。”他故意学夫子一般地摇头。“长大了你就懂了。”
“我已经长大了。”她大喊,嘴中的饼屑喷了出来。
他大笑。“你这叫长大?吃东西还吃不好。”他拍拍她的头。“那我不奇Qisuu。сom书是变老公公了。”
喜乐嘟着嘴,不高兴地看着他。
他莞尔道:“反正你记住了,那是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才会做的事就对了。”
喜乐偏头想。“你爹好凶,可是他对你娘很好。”她想着老爷对夫人说话的样子,就像她喜欢的东西,她会很宝贝的把它收起来那样珍惜。
“爹对娘最好了。”他将剩下的饼给她。“你吃吧!”他不喜欢甜品。
喜乐双眼满是兴奋地说:“最好的?那我也要。”以后她也要有对她很好很好的相公,想到这儿,她的双眼眯成了缝,整张脸净是灿烂的笑容。
隋曜衡看她笑成这样,也笑出声,她真是容易看透啊!
自此以后,喜乐天天跟隋曜衡学打拳,在她八岁那年,隋夫人希望她跟姐姐及弟弟一起识字念书,所以她也跟着念了几年。
可其实她心里是不喜欢念书的!待在书房里好无聊,可是娘同她说,这是难得的机会,有些人连识字的机会都没有,要她好好珍惜,所以,虽然她不愿意,可还是乖乖地学着,因为她也不知怎么拒绝夫人的好意。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在她十一岁之际,发生了一件令她伤心欲绝的事,隋夫人过世了!
刚开始听到这件事时,她是压根儿都不信的,虽然知道夫人这两、三年来身体愈来愈差,尤其是这一年,她病得很严重,可是……她还是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夫人这么的好,怎么会……
好人应该有好报的,不是吗?
“喜乐、阿庆,待会儿在灵堂前要乖乖的,不要多话……知道吗?”甄氏哽咽道,以帕子拭去眼角不断泛出的泪水。“怎么会这样?夫人……怎么会……”喜乐让母亲拉着手,脑袋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无法想,直到来到了夫人灵前,见着满室的白,她才回想起自己年幼时似乎也见过这样一幕,是爹去世的时候……
那时也是一屋子的雪白,六岁的她觉得困惑,不懂父亲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娘说爹再也不会回来,她不明白,如今,她却懂得了。
行过礼,上过香,她呆立在一旁,看着厅堂络绎不绝的宾客,心理更是摸不着边际,下意识地,她望向二少爷,而后眨了眨眼,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有两个二少爷,后来她才猛地记起,另一个是大少爷啊!她怎么忘了呢?
可现在感觉上却仿佛有两个大少爷,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笑容,表情疏离而冷漠,以前她都是靠笑容来分辨两人,如今没了笑意,她顿时产生了混淆。
她眨眨眼,她必须分辨出来……
“喜乐,没事吧?”
这熟悉的软语,让喜乐猛地回头。“姐姐——”她张大眼,而后抱住她。“姐姐——”泪水忽地涌了上来。
“怎么在发呆?”喜福温柔地问。
喜乐难过的哭泣出声。“姐姐,夫人……”
喜福叹口气,抚着妹妹的发。“到里头坐吧!”外头都是宾客,说话不方便。
她带着妹妹走出大厅,步上廊庑。
喜乐吸吸鼻子。“娘跟阿庆呢?”她转头寻找。
“方才我问过娘了,她说她要在外头陪夫人,今天是出殡的日子,娘想多陪夫人一会儿。”
喜福又叹了一口气,神色哀戚。
“夫人怎么会死了?”虽然夫人已去世十几天,可喜乐至今还是不信。“隋府是大户人家,他们有钱,有钱就能请大夫、吃很好很好的药,然后……然后病就会好了。”她直掉泪,声音含糊不清。
“夫人走了,大家都不信……”喜福的眼眶也泛出泪,她深吸口气,控制自己。
“喜福——喜福——”忽然一个人自前厅奔到廊上大叫,声音有着怒气及惶恐。
“三少爷。”喜福连忙上前。“怎么了?”
“你为什么乱跑?”他朝她大叫,双手抓着她的双臂。
“你为什么又骂我姐姐?”喜乐对他叫嚣,虽然他是隋府的三少爷,可她从来不怕他,因为他从以前就对姐姐很凶,她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看。
十三岁的隋曜琰,身高已跟喜福一样,足足比喜乐高了一颗头,可她还是没半点畏惧,在喜乐心中,他是个坏脾气、暴躁、讨人厌的公子哥儿。
“你滚开!”隋曜琰怒吼。“我要人把你轰出去。”
“你——”
“喜乐!”喜福以眼神制止妹妹,面对陪曜琰问:“少爷找奴婢什么事?”
“我不想待在前厅,我要回房。”他拉着喜福的手就要走。
喜乐本想替姐姐说话,可是当她瞧见三少爷泛红的眼眶时,她的话却仿若堵在了喉咙,今天是夫人出殡的日子,三少爷一定很难过……算了,她突然失去与他争吵的兴致。
喜福在走了几步后,忽然转过头,对妹妹说道:“去跟二少爷说说话吧!”
喜福还没应声,已听得三少爷对姐姐吼着:“为什么提二哥?”
她没听见姐姐说了什么,不过姐姐的话似乎让三少爷静了下来。
喜乐只是呆站在原地,脑中忽地想起夫人说过的话。
那该是三个月前的事了,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夫人,因为老爷不要任何人打扰夫人的休养,所以她就没再见过夫人。
最后一次见到夫人时,夫人对她说了些话,她有牢牢的记在心中,夫人告诉她三少爷虽然对姐姐大声吼叫,可那是在乎,不是讨厌,也不是不耐烦,她不懂,但方才见三少爷那么焦急的喊姐姐,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
她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陡地一声咆哮使她回神,是从大厅传来的。
她跑进大厅,只见厅堂上乱成一片。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有人在嘶吼——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是老爷的声音。
喜乐愕然,见到好多人拉着老爷,想把他拉离夫人的棺木旁,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老爷嘶哑声音中含着的伤痛令人忐忑不安,她从没见过老爷这么大声对夫人说过话,他总是轻声细语。
她看着厅堂烘乱一片,忽地觉得喘不过气来。她转身跑了出去,脚步不曾停歇,只是一直跑着,直到她来到夫人的房前。
她喘着气推开门,嚷着:“夫人,夫人——”屋里的摆设没有变,她甚至可以闻到夫人身上特有的香气,她跑进内室,冲到床前。“夫人——我是喜乐,我来看你了,我……”
她大声喘息,直盯着床畔,却没听到夫人微笑地对她说:“喜乐,你来了?”
她瞪视着空床,忽地放声大哭,她扑到床上,泪水直流。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得累了,不断地抽噎。
突然,她感觉有人轻摸她的头,是夫人,她猛地转过身,叫着:“夫人!”
“娘已经过世了。”隋曜衡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