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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娘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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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就因为爱他。

杜少卿固执地将她的小脸捧转向自己,逼着她与自己双眸相对,“告诉我。”

“我不要。”她的拗脾气也上来了。

他瞪着她,有些莫可奈何。可恶,这个时候的她就执拗得跟花容一模一样!

“妳不告诉我,我就把妳锁在屋里,别想回娘家去。”他撂狠话。

她气的不得了,“亏你是个堂堂大将军,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他啼笑皆非,还是坚持地道:“快告诉我,否则我真的会这样做。”

“你……”她想要别开头,下巴却被他的手掌握得紧紧,“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就胜之不武,”他淡淡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无所谓。”

她瞪他瞪了半天,却发现一点用也没有,他的决心看起来比城墙还坚定。

到最后,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全盘托出——说完后,她还急急补充了一点,“这统统都是梦,我半点也不相信。”

“如果只是梦,妳怎么知道花容和我之间的誓言与点点滴滴?”他努力抑下胸口剧烈的喜悦和悸动,紧紧地盯着她。

她一时语塞。

老天,难道……这是真的?

花容的芳魂真的慢慢萦绕在她的身上,要与他再续前缘?

只是他的心底在狂喜之余,为何还有一丝丝的失落和遗憾?

杜少卿摇了摇头,甩去那股莫名的心疼,凝视着明月,“妳是花容选中的人,她就是妳的前身,一定是的。”

她惊恐地瞪着他,“不,不可能,我们年纪差不多,怎么可能她是我的前身?

如果你要说我被她附了身,那我还相信……”

不不不,这样也不行,她不要!她是沉明月,不要变成另一个人。

他眸光炽热地凝望着她,“这么说,妳也相信妳的身体里面是有花容的存在了。”

“不!”她拚命往后缩,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我是沉明月,为什么要被附身?你们去找别的人吧,不能因为我也喜欢你,就不由分说不管我的意志,强自对我附身……”

天,越说越像真的,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怎么会发生?

他心脏咚地一声,“妳、妳喜欢我?”

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双颊情不自禁飞红了,“呃,我……我……”

剎那间,杜少卿心底又是高兴,又是担忧,他一时之间心情复杂至极,竟不知该如何感觉。

不过她是他和花容之间唯一的媒介与连系,他不会放掉这脆弱却难得的机会。

他又是喜又是悲,喜的是终于和花容有一丝丝牵系上,悲的是花容真的魂归离很天,只能够用这种方式和他再续情缘了吗?

明月看着他的神情,好心痛。

果然,他的心里永远只有陶花容,她不过是个影子罢了。

“我把话统统告诉你了,我可以回去了吧?”她强忍着泪水,坚强地望着他。

他眸底盛满了柔情,低沉有力地道:“我明天会让人护送妳回门,但是当天就得回来。”

她想要争辩,却已沮丧得没有丝毫力气可争辩了。

如果她是以沉明月的身分回去,恐怕他会要她干脆长住在娘家别回来了吧?

可是现在他认定她被陶花容附了身,待她的神情和语气就完全不同,一副再也不愿放她走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呢?

明月低垂下视线,突然发现自己又想哭了。

第七章

马车轮骨碌碌地在大路上滚动着,马儿撒蹄声踢踢踏踏,明月静静地倚在小茶肩头,思绪飘浮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马车上的两个人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马儿却不管这些,很快地撒蹄奔驰到了沉家巷口前。

“少夫人,到了,请下车。”将军府的护卫掀开帘子,恭敬有礼。

瞧,身分不同,连待遇都不同了。

明月苦笑一下,点点头,在小茶的搀扶下下了车。“多谢你,真是麻烦你还送我过来。”

“少夫人别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他们缓缓走近沉家大门,簇新的门联和大囍字显示出沉家还沉浸在一个月前的喜事里,明月情不自禁苦涩地笑了。

唉……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仆打开了大门,在见到她时不禁一愣,随即欢然叫了起来。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她还来不及反应,里头已经热闹翻天了,沉老匠和沈夫人匆匆赶了出来,在她刚刚跨进庭院的同时,欢天喜地的簇拥着她。

“月儿,妳回来了?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将军有跟妳一道回来吗?”沉老匠兴奋的不得了,迫不及待想看到他深深引以为傲的将军女婿。

明月凝视着爹,突然有些陌生。

梦里,她还有另一个爹,胖胖的,憨憨厚厚的……

她甩了甩头,甩去那令人困扰的梦境。不过是作梦罢了。

沈夫人则是怜爱心疼地抚摸着她消瘦的脸颊,“妳瘦了好多,将军待妳不好吗?还是将军府里有人欺负妳?快快跟娘说啊!”

她望着娘,不禁悲从中来,感慨又感动,“娘,我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您放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呵……

“如果大家都待妳好,为什么妳会瘦成这样呢?”沈夫人敏感地问,心疼的不得了。

小茶在一旁张口欲言,却被明月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她怎么能让娘知道,虽然已嫁入将军府,却还是日日夜夜受相思之苦呢?

“娘,我想你们,所以自然瘦了。”她挽起两老的手,迫不及待想要跟他们再享天伦之乐。

“快进屋去,外头太阳这么大,万一晒坏了就不好了,有话进去慢慢聊吧!”

沉老匠这才想起。

一行人进了屋,小丫鬟立刻捧上了茶点和香茶,随即就又退下去。

“小双,麻烦妳带小茶到后面亭子赏花吃点心,”明月温柔地道,“我想跟爹娘好好聊聊,这儿就不用妳们服侍了。”

沈夫人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贪恋不舍地打量着她,“月儿,娘好久好久没看到妳了,真是想死妳了。”

望着母亲,明月热泪盈眶,可是她心底还是有一丝丝的迷惑待解。

“娘,女儿也好想您。”她诚恳至极地问:“对了,有件事,您和爹可以帮我解答疑惑吗?”

沈家夫妇互觑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相同的迷惑。

“妳想知道什么?”沉老匠认真地道。

“女儿是不是曾打树上掉下来撞到头,还是曾被马车撞过?”

沈老匠摸摸女儿的额头,“月儿,妳不要紧吧?怎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明月急急道:“爹,有没有嘛?”

她想知道,是不是之前有受到什么打击或震荡,否则怎么会成亲前后,她就开始作奇奇怪怪的梦?

她要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的脑袋瓜坏了。

沈夫人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傻丫头,妳没有被马车撞过,也没有从树上掉下来,不过妳之前倒是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娘好担心啊。”

大病?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无?

“是啊,妳那场病来势汹汹,足足病了两、三个月,差点把我们给吓死了,就连大夫都宣布束手无策了,幸好妳慢慢苏醒了过来,否则我和妳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沉老匠想起来犹有余悸。

“我病了两、三个月?”她沉吟,“是什么病?”

“妳打小就有心绞疼的毛病,那一次妳淋了一整晚的雨回来,立刻就病倒了,大夫说妳是风寒和心症并发,危险的不得了。”沉老匠接口,眼中还有着一丝谴责,“到现在,我和妳娘都还不敢问妳,妳为什么淋了一整夜的雨?又究竟到哪里去了?”

她一怔,一头雾水。

“那你们觉得我生病前和痊愈后有什么两样吗?!”她稍稍迟疑了一下,又问。

沈家夫妇呆了一呆,“呃?”

“我发现我有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她微焦急地问,“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感觉到我有些不一样?”

沈夫人吞吞吐吐地道:“妳的性子的确有些改变,不过可能是因为生过大病,心绪总会有点变化吧?其它的没什么不一样,至于妳的记性……的确是有很多事妳都忘了,可是这不打紧,妳的命保住了才是最重要的。”

沉老匠也频频点头,“妳娘说得是。”

明月心脏猛跳了一跳,她为什么都记不起来?难道……难道事有蹊跷,真没有那么简单?

“假如我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你们还会疼我吗?”她莫名冲口而出。

沈家夫妇惶恐地瞪着她,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谜语。

明月撑着额头,鬓角隐隐抽痛,情知爹娘也无法帮助她什么,如果她再多说多问,只是让两个老人家徒增困惑与忧虑罢了。

“爹,娘,我想回房休息一下。”她抬头。

沈家夫妇迷惑地看着举止有些奇怪的女儿,“呃……那敢情好,妳回屋里歇歇,或许心情会好些的。”

明月点点头,往自己的闺房方向走去——此刻爹娘一定在纳闷,她是不是在将军府受了什么刺激,人犯胡涂了吧?

※※※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里头淡淡的香气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松了口气,“我果然是沉明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幽魂。”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上下难安?

她轻轻地坐在书案前,无聊地摆弄着架上的书。

有她熟悉的,也有她略觉眼生的,其中一本《离魂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心念一动,油过了那本厚厚的书册,随手翻起。

《离魂记》记载的是张倩娘和表兄王宙自小情深意重,本有结为连理之盟约,后来因倩娘之父百般阻挠,因此迫使王宙远走他乡,在出发不久后却发现倩娘追随而来,愿与他天涯海角同生共死……数年后,小夫妻胼手胝足做着小生意,也生育了一名娃儿,倩娘表示甚为思念母亲,因此王宙便带着妻子乘船回乡,要求得岳父母的原谅,并慰藉倩娘思母之苦。

倩娘有些近乡情怯,王宙因而让妻子留在舟中等待,自己先行至姑父母处请罪,没想到姑父却说倩娘自他出走后便重病在床,昏迷不醒至今,王宙甚为错愕,声称倩娘已与自己共结连理数年,此时正在舟中等待消息。

姑父带着王宙来到倩娘闺房,果见倩娘重病卧床,只是在见到王宙之后,倩娘蓦然睁开眼笑了,叹息着:“这一路可真远。”

而后起身下床往屋外走,正好和由外走进来的另一个倩娘合而为一,倩娘清醒了过来,身上却穿著两套不同的衣裳……

张家与王宙引以为奇事,后来才得知由于倩娘心心念念不舍表哥离去,因此魂儿一分为二,离了躯体跟随表哥而去,长相厮守还生下一子。此事传扬开来,邻里啧啧称奇,都说是真情感动天。

后来王宙与倩娘在张家承认下正式成亲,夫妻相爱厮守终老,所育子女才德兼备,亦有为官者……

明月略略读完了这本书,却像是被火烫着了般把书扔开。

“天,我是在怕什么?”她发现自己竟在发抖。

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

书本斜斜摊在案上,明月蓦然发现一张小小的纸笺露了出来。

里头娟秀雅致的字迹很是陌生,一字字地写着——但愿此身非我身,离魂随君去……

这是谁的字迹?

她愣了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匆磨起了砚,抓过一枝狼毫就在那张纸笺上也写着同样的两句话……

“咦?”她的手一颤,豆大的墨渍落在纸上。

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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