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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很香,带有一种醇厚的香味儿,来自巴西的黑咖啡,总是苦得让人不能入口,采乐将牛奶倒到咖啡杯中,然后加了四块方糖,他把咖啡熟练的推到悦雅的面前,悦雅微微一笑,伸手抬起了杯子,放在面前轻轻闻了闻香味儿,和以往无数个在英国的雨夜一样,他们都习惯于深夜品尝一杯自己煮好的咖啡。
屋外的雨,一阵紧过一阵,他们并排坐在临窗的长沙发上,孩子般的看着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悦雅抬眼看着不断滑过天空的闪电,低声道:“不知道雨还要下多久?”
很久以来,他们都没有这样的单独的相处过,Apple是一个很粘人的孩子,他从不喜欢一个人,采乐喝了一口咖啡,却很快又吐了出来,脸上是被烫到表情,悦雅嫣然一笑,伸手轻轻捧着他的脸,轻轻吹了吹他被烫红的嘴唇,采乐低下头,在她樱红的唇上轻轻一吻,一滴眼泪落在悦雅的脸上,他伸出手,仔细而小心的把那滴眼泪拭去,“悦雅……。”
他躺在长长的沙发上,挺拔的身体就像一座完美的塑像,黑色的头发垂落在悦雅黑色缕花的睡衣上,悦雅的雪白的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精致的面庞,“悦雅,其实余梦杨说的,都是真的,我和母亲去过云南,也是在那里遇到的罗叔叔,其实,我觉得母亲回到父亲身边,并不是为了我,而且为了自己。她怕自己忘了那个躺在泥土里的男人。”
眼泪打湿了悦雅娇嫩的手,她不停的为采乐拭去流下的泪水,“那时,我才三岁,我不记得父亲是为什么打我,我只记得他打得很重,我在医院醒过来时,浑身都很痛,然后是母亲满眶的眼泪……。我们到云南时,已经是晚上了,下了火车,我就觉得大地都在颤抖,昆明是一个很干燥的城市,我们第二天在宾馆醒过来的时候,我不停的流鼻血,母亲只好用弄湿了的手帕放在我的后颈上,才能稍稍缓解,在我心里,母亲是一个自理能力很差的人,她从小就生活在部队上,睡觉有宿舍,吃饭有食堂,和父亲结婚后,生活更是一尘不变,受了委屈,除了哭,还是哭,到了昆明,她却让我认识到另一个不同的人,她顺利的打听到那个男人的埋骨地,顺利的找到一张车,顺利的把我带到了那个终生难忘的地方,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常常听到震天的爆炸声,那是当地居民的生畜不慎踏到密布在地下的地雷而造成的,我们去了烈士陵园,然后遇到了罗叔叔,然后母亲跟随父亲回到了滨海,这次,父亲一反常态的没有责骂母亲,对我也没有以前那么严厉,他只是不让我和姐姐抢东西,所有好的东西,都是姐姐先挑,然后再到我,母亲从不说什么,只有姐姐欺负我的时候,她才会说两句,然后就搂着我在屋里偷偷的哭,我们到云南后的一年,父亲对母亲都很冷淡,直到我四岁时,有一次,姐姐的一个挂坠不见了,那个东西是她母亲的遗物,姐姐一口咬定是我偷拿了,父亲让我交出来,我说我没拿过,姐姐的房间,从来都不让我进,父亲不相信,当时母亲出去买菜,没人为我做证,把我捆了起来,然后用竹枝抽我的小腿,母亲回来后,我的小腿已经烂了,流了一地的血水,母亲当时的眼神,我记得很清楚,那种心死一般的神情,她没有和父亲吵,只是默默的背着我到了医院,医生帮我挑出腿上刺进的竹刺时,母亲站我身后,紧紧的抱着我,她只是说:‘采乐,别哭,你是男孩子,千万别哭。’所以我没哭,上完药,父亲才到了医院,他说姐姐找到了挂坠,落到了床头的缝隙里,他抚摸着我的头,说:‘采乐,你恨爸爸吗?爸爸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要做一个好孩子,比任何人都要好的孩子,因为你是我,宁国强的儿子。’”
悦雅的眼泪不停的滴落在采乐脸上,和他的泪水混在一起,采乐伸手拉住她的手,“那天晚上,我听见父亲和母亲在房里激烈的争吵,那是柔弱的母亲,从来没有过的勇敢,然后父亲打了她,让父亲意想不到的是,母亲提出了离婚,她除了我之外,什么都不要,父亲暴跳如雷,他怎么也想不到,母亲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解决方式,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对的,因为我,三岁的时候,就做过一件坏事,不严厉的管教,就会成为社会的公敌,母亲没有辩解,她说,既然他觉得我和她是父亲的耻辱,那么,我们不如及早的离开父亲,以避我们影响了他的光辉形象。父亲暴怒,把我和母亲赶出了家,那天晚上,月光很美,到处都是乘凉的人,母亲抱着我,走在周围欢乐的人群中,她竟然没有哭,那天晚上,我们住母亲在文工团的战友家里,杨阿姨很喜欢母亲和我,留我们一直住在她家,还帮母亲找了一份工作,在医大的收发室帮人收信,杨阿姨的男朋友是医大的教授,他刚刚从德国留学回来,主攻的是外科,他很喜欢我,所以经常把我带到他的实验室,告诉我人体的结构,他说的很详细,在半年的时间内,我慢慢的了解了人类所有的主要的经脉,在这期间,父亲也来找过母亲,但一直不肯认错,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是我不争气,他把母亲对他的愤怒,迁怒到我身上,认为是我的挑拨,母亲才把他当成仇人,但他并不相信母亲竟然会离开他,直到杨阿姨的男朋友帮我们办好了所有到德国的手续,他才明白母亲是真的要离开他,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的母亲,让我们留了下来,并且回了家。自那次以后,父亲不再经常打我,甚至对我好了一点,有时他竟然会买一些我早就想要的东西给我。”
说到这里,采乐冷冷的笑了,“这样的时间过了很久,我一直认为别人的家庭都是这样的,直到我上初中认识了林俊,他是一个很温和的男孩子,看到没人理我,就主动来陪我,他的母亲很善良,经常带东西给我们吃,她很喜欢我,经常让我住在林家,我这才发现原来别人的家庭竟然是这样的,别人的父亲原来是这样的。有一天,林俊陪我回家,认识了采薇,采薇比我们大三岁,她一下就喜欢上了性格温和的林俊,有一天,我们一块儿到植物园去玩,她看我经常和林俊在一起,她说‘采乐,你不会是喜欢林俊吧,所以才一直缠着他。’因为这,父亲在植物园又想打我,林父阻击了他,他说:‘老宁,你怎么能因为采薇的胡说,而责怪采乐呢?而且采薇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一直都记得他说的话,采薇当时就哭了,母亲一直在安慰她,似乎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一般。”
悦雅听他提到林俊,微微笑了,“采乐,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英国?”
采乐轻抚着她的手,“初一下学期,采薇一直都想去,可是父亲不舍得她到那么远的地方,所以她只能留在国内,每次假期的时候,她都发邮件给林俊,问他怎么不回去?看到采薇可怜的语气,我的心里真的很厌恶,有一年,林俊回了国,我留在英国,有一天,我很闷,就到PUB去玩,一个英国的雏妓搭上了我,她的神情,和采薇一模一样……。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在那之次,我突然取得了心里的一种平衡,并不只因为其他的那些女人像采薇……,悦雅,只有你不同,你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悦雅没有说话,只是抚摸着他的脸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采乐的心里会有那么多的仇恨?为什么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他那么看重和林俊之间的友谊?他也是可怜的人,余梦杨捅破这一切,只不过想利用他来对付他自己的父亲,虽然采乐心中明白,但以采乐心中对宁国强的仇恨,他的反应,连她都猜不出。
正文 八章 七节 绝杀
看着那个款款而至的女人,韩书突然觉得时光缓缓的在倒流,回到数年前他拿着二审判决书到监狱里找康辉,准备说服他上诉的那一天。这个始终带着神秘感的女人,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给他的生命,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转变。
终于,她走到了他面前,“韩书。”
他像从前一样,为她拉开椅子,为她做一个男人在礼貌上应该做的一切。
大厅里汨汨流动着德彪西的《月光》,她转动着手中精致的白瓷杯,看着杯底那几个带着小翅膀的天使霸气 书库 +。,“阿雅,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出来见我?”
她抬起了头,眼神中有一丝淡淡的哀伤,她飞快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颇感兴趣的看着那几个流落在水中的天使。
“阿雅,我想你也猜到了今天我约你出来的目的。我就不绕圈子了,阿雅……。”
悦雅抬起了头,“韩书,你说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是相互合作?还是相互利用?”
她透明的眼睛就像一盏明亮的灯,让韩书觉得睁不开眼睛,他低下头,“阿雅……。”
悦雅继续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出卖林俊,我也知道在我和林俊结婚的时候,你安排了人,准备置我们于死地。”
韩书猛的抬起头,“不是我,是余梦杨。”
悦雅微一笑,淡红的嘴唇向上弯了弯,似乎在嘲讽韩书,“韩书,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
韩书冷冷道:“的确是余梦杨。”
悦雅伸头看了看厅中弹钢琴的人,“她没有我弹的好,对吗?”
韩书不理睬她,只是看着她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她看那个弹钢琴的人,看了很久,直到韩书感到不耐烦,她才转过头,“韩书,在滨海,有一个叫赖三的人,这个人,是滨海的地头虫,虽然没有势力,没有钱,也没有人,可是他有一样本事,令他混了几十年都没事,也是所有混黑道的人都需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韩书僵硬的说:“不知道。”
悦雅悠然的说:“义气。他答应别人的事,从来不反悔,他做过的事,也从来不否认。这个人,在数年前,收了你五万块,他准备在鹰嘴口制造一次小小的塌方,帮你解决所有的疑惑和烦恼的塌方。”
韩书脸色变得铁青,“阿雅,你真的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悦雅的脸色变得有些悲哀,“我是不想相信的,可是林俊死后,我躺在医院的床上,认真的想啊!想!如果说采乐要杀我,还情有可源,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韩书冷笑一声,“也许我要杀的是林俊呢?”
悦雅笑了,“你果然很聪明,知道赖不掉了,所以干脆就承认了。”
韩书舒服的向后靠了靠,“如果我不聪明,怎么能做你的助手呢?是吗?”
悦雅淡淡的看着他,“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呢?是为钱?还是为人?我不停的想,想得头都痛了,直到我到了英国,我才明白,你不是为了钱,你是为了人。你为的那个人,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也因为他就在我们的身边,与我们实在太过接近,所以我一直没有想到是他。直到有一天,我在BBS上看到一则新闻,一则关于那个人的新闻,我才知道,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韩书,这个人的名字,不需要我说出来吧。”
韩书的脸色变得惨白,“阿雅,既然你知道了,何必再说出来呢?当初,的确我想杀你,可是从婚姻登记处出来,我又后悔了,所以赖三并没有出现在鹰嘴口。”
悦雅带着一丝怜悯的看着他,“韩书,为什么你变成这个样子?你没有勇气,没有胆量,你连最基本的骄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