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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感、自恋自怜的毛病不时显现。随着关系的慢慢平缓,高悦有时候胡思乱想:再顺的关系也在变淡,虽然很慢,但是如果再来两年,再来两个两年、三个两年呢?
一天晚上,高悦在厨房围着围裙拿着炒勺忙碌着做饭,路德缩在客厅沙发上抱着计算机不知是算题还是上网。忽然有人敲门。高悦随口问了一声,没人答应,开门一看,居然是艾登……以前在管理学院选课时的同组同学,徐志摩的后人。因为艾登长得漂亮,性格柔和,高悦刚来美国时对他很起过一阵葫芦心思。不过课程结束之后两人再没有来往,与路德交好后更把他忘到脑后。高悦愣了一会才记起他的名字,吃惊地问:“艾登,怎么是你”?艾登看着高悦做饭做得脸带黑灰的样子,神秘地笑笑,笑得高悦心里发飘。
艾登慢慢说:“悦,这么长时间我一直记得你,很高兴你也记得我”。高悦实在受宠若惊,脑子飞转,嘴里四平八稳地回答:“我们一起上课作课程设计很愉快啊”,又说:“你要不要进来”?艾登笑眯眯地看着高悦,突如其来地说:“悦,我跟朋友分手了,你搬到我家,我们一起过吧”。
高悦毫无准备,平时的机灵劲半点不剩,傻站了一会,吃吃地说:“这、这。。。可是、可是”。。。艾登明显是个老手,看到高悦态度不坚决,抓住他犹豫的间隙趁热打铁:“要走就现在走,你现在不答应,我找别人喽”。高悦心里犯晕着急,仓促间对这样明显的挑逗竟然没看出来,只是想:不管怎么样也要跟路德打声招呼。他高喊了一声:“路德”。路德在房间里没有接音。
艾登脸色微变,真的回身就走。高悦忽然明白过来,笑话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他匆匆把身上的围裙一卸,不再犹豫,追出去到走廊上拉住艾登:“嘿,我这不是来了吗”。艾登没有回头,但是明显很高兴,故意道:“我以为你不理我呢”。高悦甜言蜜语道的劲头上来:“甜心,我等今天等了好久,你是我最爱的人”。
两人在电梯里温存。艾登的嘴唇温暖柔软,脸庞光滑美丽。高悦亲他的眉毛。艾登比高悦略高些,温顺地低头让他亲吻。许久,高悦努力收拢了一下紊乱如麻的思路,开始考虑现实的事情:“我的全部行李还留在路德那里,怎么着也得把换洗衣服拿出来”。艾登想了想,建议:“你知道路德上课的时间吧,趁他不在去搬东西好了”。高悦心里一松,点头夸奖道:“好办法”。艾登又说:“我们多拿两个空箱子,一次就搬完”。
艾登家在一幢很高的木楼上,装饰有点东亚风格。穿过一个黑暗的长廊,进入他的卧室,里面除了一张大床,就是乱七八糟的书籍、内衣、袜子,布局和老姜以前的房间很象。高悦笑道:“这里挺乱”,又表功:“以后我来,都归我收拾”。艾登笑笑。
两人并肩坐在床上说了阵私房话,高悦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的银行密码路德是知道的,得赶快改”。艾登安慰他:“学校里就有银行的分支点,明天一早我陪你一起去”。高悦回头抱住艾登,说:“你对我可真好”。
过了几分钟,高悦脸色又一变,担心道:“刚才走得太急,菜还在火上烧着,别待会着火了”。艾登说:“路德肯定会关火”。高悦对路德知根知底,摇摇头:“真不一定,他很少去厨房,没准都不知道开关往哪个方向拧”。他接着担忧:“坏了,他要是出来找我,家里没人,真的会失火”。
高悦越想越着急,艾登怎么劝都没用,正纠缠着,忽然从梦里醒来。
生活情调
才是凌晨,天刚亮。高悦虽然醒来,仍然很困,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中,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是在美国还是中国,是在大学的宿舍里吗?为什么听不到大肥的鼾声和麻子的磨牙声?自己身边躺着的那个火热的身体是谁:大麦?白喜喜?小林?大韩?老姜?齐飞?艾登?。。。
许久,窗外公路上远远传来早班公车的声音,高悦慢慢定下神,翻身抱住身边的身体。鼻子里闻到路德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水味,耳朵里听到路德睡梦中的轻声喃喃,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叫高悦、现在在美国留学、跟一个叫路德的美国人同居。
高悦缓缓从床上起身,进厕所洗漱。他的情绪还沉浸在梦里,被梦里自己的无情无义吓得心惊肉跳。他看着镜子里的脸:这是一张青年人的脸,年轻而不再幼稚。在这个岁数,如果大学毕业后就工作,已经在社会上打拼几年,顺利的话,也是部门小头头了。高悦从各个角度看着镜子里的脸,问自己:现实的自己,和梦中的自己,哪个才代表本心?难道自己潜意识里真的那么薄情?难道跟路德这么久的感情比不过一个陌路人随便的勾引?
接下来一整天高悦神不守舍,路德草草问了一次,也就不再打听。到了晚上晚饭时间,吃的是老两样:蛋汤、豆腐丸子,电视是老节目,懒得看,根本没开电视。白天是普通的一天,没有任何值得说的新事情。两人埋头吃饭。
高悦忽然觉得屋子里很沉闷。天黑了,百叶窗打下来,外面是阴云密布还是冷月当空,对室内没有任何影响,视线截止于小小的斗室。灯光很亮,除了咀嚼的声音,没有其他表明生物活动的迹象。高悦回忆起刚搬进来的时候,他和路德如何激情地□、他如何看着月色激动。。。两年多过去,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打开窗子看风景。两人每晚简单地交谈之后,一般各干各的事情。
他忽然打破了室内的沉默,跟路德说话:“屋子里好安静啊”,停了一会,接着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吃饭不聊天了”?
路德正在吃一口菜,他一边把菜咽下去一边想,慢慢道:“人总是寂寞的,两个在一起也会寂寞”。高悦一时没有接口,只说了声:“哦”。
路德忽然凑过来,眯起眼睛,露出招牌式的甜蜜笑容:“我愿意跟你一起寂寞”。高悦知道这是一句英国电影台词,路德说得这么肉麻,如果不是他的大嘴巴油汪汪有些煞风景,高悦说不定会感动一下。他笑起来,心情阳光一些,把路德推开,说:“真的”?路德忽然把笑容收走,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一边悠然说:“你相信就是真的”。
高悦颇有所感。他问自己:如果生活一直如此平淡下去,不再有激动和惊喜,自己会满意吗?他想起以前在酒吧和圈子里的灯红酒绿与欢乐、痛苦,想起和白喜喜小孩过家家一样的恋爱、和老姜、和齐飞的感情。。。仔细思考之后的答案是:是的,这辈子跟了路德,就算满意了。他想:两人平淡地、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这样的日子就及格了。
他一直不是好学生,及格对他来说就是不错的结果。如果现实生活一直发展下去而双方都能满意,那么这样的生活就会非常稳定、能够真的一直发展下去,在这样的基础上才谈得到生活质量的提高。单纯靠所谓“情趣”来解决审美疲劳,是南辕北辙的做法。事实上,他后来跟路德激烈讨论过,人的幸福感和绝对的生活状态关系不大,而是来自于两点:自我认同和生活水平的提升。前者要求对生活的期望和生活的实际尽量接近。后者要求不断提高、至少是改变或者拓宽平静的日子,而且要忽略挫折或者平淡带来的负面影响。
他又想:维护一个关系确实要技巧。高悦一整天板着脸,还忽然问那么扫兴的话,如果路德跟他互相指责一番,非吵架不可。可是他插科打诨一下,高悦明知他是哄人玩,心里依然暖洋洋的。事实上,高悦的性格也有敏感的一面,这些大概是两人关系一直不错的原因之一吧。高悦好象一面镜子,把路德的好意放大、反射回去。但是不应该永远被动。平静美好的关系好比一个漂亮的首饰,如果无论怎么摔打都没事,自然最好;如果需要留心照顾免得碰坏或者失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高悦此开始刻意注意情调,比如吃饭时主动放两人都喜欢的音乐、说说笑话、无聊的时候讨论讨论周末游玩计划,等等。
文化冲突
高悦和路德晚上有时看电视。路德更喜欢历史台、科普台,高悦广谱得多,连肥皂剧、八卦台都可以看,但是一起看历史、科普也无不可。路德看完一期古埃及的科普,感慨:“古埃及真厉害,六千多年前就如此发达,比德国领先了四千年”。路德在德国出生,入籍美国没几年,潜意识里拿埃及和德国比。高悦点头。落后四千年是什么概念?仿佛现代最发达的城市社会看最落后山区的野人村落。路德又说:“你们中国也很厉害,三千多年前文明就开始了”。
前半句高悦很爱听,后半句却扎耳,他提醒:“中国文明是五千年历史”。路德摇头:“我们课本上教的是三千多年”。高悦问清楚西方的计算方法以甲骨文为中华文明的起点,不由大肆攻击,坚持要算夏朝。路德根本不知道还有夏朝一说,无法反驳,点头道:“即使算夏朝,也才四千年,哪来的五千年”?高悦不服气,想:五千年怎么可能有错。板着手指头给他算,算到四千年前夏朝开始还真就没了。这下他的信用破产。
路德嘲笑地说:“百分之二十五的误差可不小啊”。高悦大怒,真生气了,查了一下网络,注意到就算算上轩辕黄帝也确实才四千多年,黄帝之前的五六百年他根本没概念,只好胡扯什么史前部落等同于希腊城邦。这太过牵强,路德道:“悦,你说这个话根本不象一个科学家”。高悦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能塌了架子,以强硬的态度结束争论:“中国历史多长对我来说是信仰问题,你别跟我扯科学”。路德点头,半笑不笑:“那我不跟你讨论了”。高悦火冒三丈却没有办法。
高悦和路德在一起,一个所谓的隐忧,就是文化、地域差异。和其他白人比起来,路德成长在一个移民家庭,性格比较软弱,对种族没有特别的看法。他本人也不是纯种亚利安人……他的祖母来自东欧。但是路德的主意很“正”,自认为开明,视触其底线的人和事物为弱智。高悦对此无可奈何。
高悦在大学的时候和方睿是好朋友。方睿是农村出来的,他多次□裸地笑话方睿土气、农民,方睿向来以自嘲开玩笑式地应对。那天和路德讨论完,高悦心里很不舒服,脸拉老长。事后安慰自己,想:路德的态度,比以前自己对方睿已经好很多了,而自己的气度其实比方睿差很多。
琐事争端
在一起,高悦和路德花钱通常是AA制。月底路德算账,所有公用的开支,包括房租、水电网络等等、以及信用卡花销,由两人的银行账号分摊。这事一直是路德管。自从高悦在家做饭并且熟练搭配各种优惠卡后,每月两人伙食费从接近千元猛降到几百元,居然从月光族一跃成为存款族,比起其他穷学生俨然俩款爷。平时的小额现金花费,路德会时刻记得结帐,刮风下雨打雷都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