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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那么远干嘛,夹菜都夹不到,坐过来。”妈妈指着杜亚晏旁边的位置,口气强硬。
顾小西只好无可奈何地坐到杜亚晏旁边。
“我就知道以你的记性,一定不记得提前打电话给亚晏,所以我给你说了以后又给亚晏打了个电话,刚才你张口就说亚晏忙,不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忘了打电话了吧?这借口过时很久了。”妈妈一副我有先见之明的得意模样自豪地说到。
顾小西翻翻白眼,一时无语。真不知道杜亚晏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或者说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前几天她才到他家里又哭又闹,折腾了半宿,答案也没一个,还斩钉截铁地说了不见面了,怎么没过两天,她妈一叫他,他就到她家里来吃饭了,还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亚晏,你多吃点儿,别客气啊。”顾妈妈一边殷勤地给杜亚晏夹菜,一边笑嘻嘻叨念着:“你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问小西,她说她不知道,我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粗心,以后要你多多担待点儿了。”
“没有,伯母,你做的菜很好吃,跟我妈做的一点儿都不逊色。”杜亚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了自己的母亲,顾小西心里又“咯噔”一下,沉进海底似的,闷闷的。
“我可比不上,你妈妈做菜那水平可是大厨级别的。”顾妈妈满脸堆笑,谦虚地推辞,话锋一转,语气间又有些落寞,“唉,你妈妈走了也快十四年了吧?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妈,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干嘛?”顾小西打断了妈妈的感叹,她知道她想起同样也是去世了十四年的父亲了。
“对对对,亚晏好不容易来一次,不提这些伤心的事了,吃菜吃菜。”顾妈妈好像从落寞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继续招呼杜亚晏吃饭。
“对了,亚晏,你比较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呢?”顾妈妈突然插了这么一句,顾小西的筷子“噔儿”的一声掉到了桌子下面,顾妈妈和杜亚晏同时转过头去看着顾小西,顾小西只好装着捡筷子弯腰到餐桌下,抬起头来,笑容尴尬无比。妈妈这明显就是在试探杜亚晏,传说中的变相逼婚。
“我没所谓,只要小西喜欢就行。”杜亚晏望了顾小西一眼,还微微一笑。
顾小西心里抖了一下,杜亚晏居然还在她妈面前跟她装恩爱,为什么呢?
“恩、恩,那就好,那婚礼你打算是在这里办还是回英国呢?”顾妈妈继续打探。
“妈,还没到这步呢……”随着妈妈的眼神,顾小西的声音越来越低。
“自己吃饭,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妈妈严厉呵斥到。
“我又不是小孩了。”顾小西委屈地埋着头嘀咕,妈妈就爱用这句话来堵她。
“如果伯母不介意的话我打算这边和英国都各办一场,小西的亲戚朋友都在这边,我的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都在英国……”杜亚晏从善如流。
一顿饭下来,杜亚晏和顾妈妈相谈甚欢,顾小西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相当的郁闷。顾小西心里闷闷地想,这算什么啊?杜亚晏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一来二去的,搞得跟台湾长寿剧似的,情节也太峰回路转了吧?!本来她还打算套套妈妈的话,看来今天是不行了,只能改天换个时间再问了。
吃了饭,顾小西打算就留在家里睡,可惜她妈死活不准,非得要杜亚晏送她回去,顾小西知道妈妈心里打的小算盘,无非就是想让她和杜亚晏多多接触,培养感情,巩固胜利果实。她实在是拗不过她妈,最后坐上了杜亚晏的车。
坐在车里,一路沉默。杜亚晏一反之前在妈妈面前的流利和开放,闭口不语,顾小西也不愿打破沉默,她有些不自在,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一会儿摆弄一下自己包包上的流苏,一会儿撑着自己的脸,手肘顶在车窗上望着眼前流逝的风景。
“你手好了吗?”穿过一个隧道的时候,杜亚晏突然开口说话了。
“嗯。”顾小西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结痂了,好得还真快,虽然当时流了很多血,但是伤口不是很深。
“今天为什么来了?”
“伯母打电话让我来的。”
“你不是说在我不想见你以前都不出现吗?”
“伯母说你想见我。”杜亚晏撒谎都不打颤,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没没说。”顾小西倔强地说。
“我知道。”杜亚晏回答得很快。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闻瑾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顾小西吓了一跳,扭过头看杜亚晏,他眼睛盯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想到他自己提起这件事来。
顾小西想了想,把闻瑾告诉她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略过贾善美的事。
“这就是他跟你说的?”杜亚晏语气里有一丝愠怒。
“对啊。”
“你相信了?”
“……”
“如果我说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他说的那样呢?”
“有人看到你们接吻了。”
“那是别人眼睛看到的。”
“我看到你们拥抱在一起。”
杜亚晏突然刹车,旋即转过头看着顾小西的眼睛,“三年前你去过伦敦,对吗?”
顾小西默认。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见过你吗?”杜亚晏问。
“嗯。”
“当时,我指的不是在中国,而是在三年前的伦敦那年的圣诞节。”杜亚晏从外套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顾小西从来没有见过他抽烟,这是第一次。车里充满了烟雾,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记得那年伦敦圣诞那天的天气异常地好,阳光斜斜地照射着在街头的梧桐树上,我的车在站台边上抛锚了,我只好靠在车站的站台边抽烟,等着公司的车来接我。忽然我看见一辆停靠在站台边的公交车上的窗边有一个女孩,一张熟悉的东方面孔,她望着窗外的景色,阳光照射在她的面孔上,映照出她满脸泪痕。虽然公交车很快就开走了,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杜亚晏好像很认真地问顾小西,但很快又自己说出来答案,“我在想,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流泪,却又异常的寂静?”
顾小西知道,他说的那个女孩就是自己。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闻瑾的关系不是他说的那样,也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跟你在一起,更不是你所说的报复,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填充了这些东西,我只希望你能有冷静判断事实的能力。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杜亚晏拧灭了烟头,发动汽车。
顾小西静静地坐在车里,试着平复和车一起摇晃的思绪,她不知道她是否能相信杜亚晏,还是该相信闻瑾?如果闻瑾说的不是真的,那闻瑾为什么要骗她?她到底该相信谁?杜亚晏为什么那天不说,今天却要特地解释,她脑子里一片迷茫,要是唐小冉在这里,还能帮她分析一下,现在唐小冉在度蜜月,顾小西也不想打扰她,现在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面对这团乱麻。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打在车窗上,密密麻麻的雨点和黑漆漆的夜晚,像是黑洞,要将人吸了进去,不再释放出来。
杜亚晏把顾小西送进公寓,没有上楼,等到顾小西屋子里的灯亮了才开车离去,顾小西望着杜亚晏红色的车尾灯在雨夜里摇曳着消失,闷热的终于被雨水冲刷掉,只是雨夜的风吹着窗帘,也搅动了顾小西的心绪。
叁拾肆
这两天雨一直没有停歇,仿佛是下不完一般,时而瓢泼而至,时而淅淅沥沥,总是让人心神恍惚,顾小西坐在沙发上撑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直直地望着门外屋檐滑落下的如门帘一般的雨帘子。EMMA这两天休假,只剩了顾小西一人在店里,下了两天雨,店里又没人了,想到还有二十几天就要到来的最后限期,顾小西有些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思绪倒是偏消极的多,妈妈那边已经退休了,不可能向她开口要钱,那是她养老的钱;自己福薄,亲戚姊妹也没有多个,况且不可能一个个上门去借钱;朋友那么多,谁又是你有事的时候真正能帮到你的那个呢?小冉蜜月未归,等她回来,怕也是过了期限了,现在自己真是一筹莫展,倒还不如结束了这个店,换个地方再谋生计的好。
正想着,一个身影从门口匆匆晃进来,顾小西定睛一看,原来是周小毛。他没带伞,一身早已是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在门口抖着身上的雨水,顾小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西姐,你幸灾乐祸。”周小毛故作生气,指着顾小西就开始撒娇。
“谁让你老是在大雨天跑我店里来,又不带伞的,笨蛋。”顾小西一边笑着一边拿过毛巾走上前去递给周小毛。
“我不是急着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么?”周小毛结果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脸和头发,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么?”顾小西关心地问。
“冷。”周小毛诚实地回答。
“活该,让你下次还淋雨,感冒了都没人搭理你。”顾小西看着周小毛一副可怜相,忽然心情一阵大好,一扫之前的阴霾。
“小西姐……”周小毛语带哭腔,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本以为顾小西是关心他,原来却是打趣他。
“不准撒娇,赶紧给我收住了,”顾小西受不了周小毛的柔情攻势,“你不是说有什么好消息么?说来听听。”
除了那七十万元现金从天而降,现在顾小西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对她来说是好消息了。
“我和我朋友构思了很久,打算办一个‘重庆回忆’版画展,之前打算放在四川美院那边做,但是那块场地出了点儿问题,做不了了,我就想到你这里了,我跟我朋友说了你这边的大致情况,他说要是你这边的店外也能展出,那就没问题,我们展出一周,借用场地的费用两万,小西姐,你看怎么样?”
周小毛正经起来让顾小西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听到有两万的收入,顾小西眼睛一亮。
“两万?你不是虎我的吧?”
“两万本来是之前场地的预算,但是考虑到小西姐你这边是商业店铺,而且放在这边展出,影响应该更大,所以在场地费用方面还可以适当增加。”
“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一开始,但是周末我们会来这边布置一下场地,可能会多用一天时间,我会跟我朋友谈谈看,看能不能在租金上添一些,一定不让小西姐你吃亏。”周小毛信誓旦旦。
顾小西有些好笑,她还没谈到租金的事,周小毛倒是帮她着急上了。算算时间,还能赶在离开之前做这个画展,如果盒子店实在坐不下去要挪地方了,这个画展也算是小店的最后纪念演出吧,她根本没什么理由反对,两三万对她来说算是杯水车薪,不过聊胜于无,只有自己一点点地抠,看能不能起死回生了。
“小西姐,你考虑得怎么样啊?”周小毛见顾小西埋着头不说话,以为她心里有些什么顾虑,“你放心,不会耽误店里的生意的。”
“没问题,店外的事我可以解决,场地费用两万就可以了,我喜欢版画,你们要是能来我店里展出,我也是很开心的。周末你们就过来吧,我在店里候着你们。”顾小西笑了笑,把心事藏起来,自己的问题还是要自己解决,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那太好了,小西姐,你放心,场地费用我帮你去再争取一些。反正他有钱。”周小毛兴奋得直拍手,差一点没跳起来,“行了,就这事儿,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