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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颜!抢过碗筷,她替两人盛起满满一碗丰富,他的碗里,花枝、鱼肉加虾子;她的碗中蔬菜、笋丝和面条,对于吃,她清淡惯了,但他的料理的确引人饥肠辘辘。
“什么事情才算工作?赚钱吗?”宇文睿反问。
“个人价值观不同,我不想和你辩。快吃完饭,我有公事要做。”
“下班后是你的私人时间,为什么要拿来替公司卖命?”他忘记自己正是这家公司的新老板。
“你应该庆幸自己找到一个好员工,而不是研究她为什么利用私人时间替你卖命。快吃吧,等我把公文打好,再和你谈谈屏东那块地。”
把面碗塞进他手里,馥词端面到客厅间,低头,一面打字,一面吃。
冷冷的不是电力过剩的冷气,是衔在馥词嘴边的嘲讽;满满的不是堆在厨房里未洗的餐具,而是肚子里快溢出来的忿忿不平,她从未替谁等过门,破天荒第一次,是为了一个自作主张的房客。
说实话,他的手艺很好,填满了她多年来未曾饱足的胃袋;再说实话,和他一起吃晚餐的气氛很愉快,至少养猫作伴的欲望在这个晚上消失不见,但是他……令人生气。
他占用她的浴室?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客房里狭小的卫浴空间,而替人着想是她善良性格的组成分子之一。
他强迫她关掉电脑,看半个小时无聊的电视节目?勉强接受,反正她浪费生命的经验不多,就当成增进生活体验。
至于,他在半个小时后,伸伸懒腰,说无聊要去附近PUB逛逛,她更是举双手赞成——原因有一,外国逛PUB风气盛,她体贴他的习惯,不要求他改变;原因二,他不在家,她才有本事专心将下午旷职的工作补回来。
所以,一路送送送,她把他送出家门口,留给他家里的电话,笑咪咪地祝一幅他玩得愉快。
哪里晓得这男人出门就忘记家庭的存在,忘记可怜女人为了担心将他关在门外,而守在沙发前,等待他的夜归。
十一点二十三分,电话响起,电话那头人声鼎沸,高分贝的音乐声抢走他的大半声音。
馥词侧耳倾听,收纳他所有语音,他兴奋说:“馥词,我离开台湾太多年,不晓得台湾的女生也变得开放大胆。”
馥词很无力地回答他:“这是时代趋势,不管你走到哪里,都会碰上开放女子。”
尤其是他,一个年轻潇洒的多金公子哥儿,理智稍缺的女子,都会一劲儿贴上来。
“你要不要过来加入我们?”
他的精神很好,不像刚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到台湾、逛了五小时街,再煮一顿晚餐的男人,看来他的体力相当优……是被那些女人夜夜贪欢训练出来的?这层想像让她心情恶劣。
“不要,我明天要上班。”摇摇头,负责任是她的本质。
“小英想认识你。”
几年的追逐经验教会字文睿,妒嫉是爱情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于是他摆进江玉英,期待她相助一臂,催促他的爱情发酵酝酿。
江玉英是他们菁英团里的唯一女性,名字俗到不行,但人家可是一路靠自己念进哈佛的。
初认识时,字文睿因小英的家庭背景,对她特别亲切。
她家里卖菜,从小没考过第一名以外的名次,是不是和馥词相似?特别是她的计算能力,不用电脑、不用电子计算机,给她几十个数字和运算符号,她就能迅速把正确答案给你。
所有人一致认定她小时候学过心算,她摇头微笑,说自己三岁就会帮妈妈算帐找钱。
天,人家三岁在算帐找钱?你三岁在做什么?喝奶?用口齿不清的话语闹着妈妈买玩具?
所以,她有本事申请奖学金出国,硕士念得比男生屌,菁英团里的薪资分红、作帐、制作公司损益表,全仰仗她一人。
当小英晓得,世界上有一个叫作游馥词的女生,性格背景和自己相似时,就想认识对方。
尤其宇文睿几经描述后,她更是疯狂的崇拜起游馥词,崇拜她,也崇拜自己,她迫切想和游馥词交心,聊聊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和骄情。
小英?小莺?这家PUB吹起复古风?会不会服务生叫作小强、大华、小明、美美?店名是……哦,有了,店名叫“国立编译馆,中小学课本”?
“请帮我转告她,赚钱养活自己的女人很辛苦,能花在娱乐上的时间不多。”馥词的话夹枪带棍,讽刺他这位不事生产的“废先生”。
“好吧,下次再介绍你们认识。”宇文睿忽略她的“枪棍”,得意自己把小英摆对位置。
“你今天要回来吗?”她问。
“看情况。”他顺口答。
看情况?什么情况?看小英有没有意思和他进一步发展?
胸口胀胀,但不是生理期前的感觉,她是生气,生气他……认识其他女人?不,早八百年前,他就不可能是处男,为这种事情生气,浪费生命。
“太晚了,我不想招待客人。”
冷冷抛出莫名语言,拒绝他把小英带回家,进行他的台湾第一“夜”。她是有洁癖的女人,没办法容忍肮脏事件在她眼睫毛下进行,他想抒解,外面多的是饭店旅馆。
“小英很体贴,知道你工作疲惫,不会坚持今夜见到你。”
他站在小英的立场说话,让馥词的怏怏不乐更上层楼。
“我要去睡觉,不要替你等门,你回来时按门钤叫醒我。”
馥词愠怒?GOOd,他用对棋子了。“好,你安心睡,不用担心我,等等,小英想和你聊天。”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将手机递给小英。
“你好……”小英不解BOSS的作法,但这年头花钱的叫作老大,她唯能选择合作。
“我不晓得你几岁,十八还是二十?无所谓,身为一个二十五岁、有社会历练的女人,想奉劝你几句。
如果我是你,我会早早回家,不会留在PUB里寻找未来,也许回学校读书、也许学点一技之长,将来好在社会立足。”
你要是把希望放在身旁那个男士身上,迟早要后悔。
他不学无术、他的脂肪比墨水多,他有无数个女朋友,假如你的耐心够,不介意领号码牌;假设你的拥有欲不强,不介意只拥有他的十分之一,那么就把我刚刚说的话抛诸脑后。
馥词一串话尽吐,虽然生气,但语调温文坚定,她是圣母玛利亚,所讲的每句话皆出自肺腑。说完,馥词用力挂上电话,走回房间。
她在软软的枕头间辗转,不曾出席的失眠寻到她这条漏网鱼,狠狠地折磨起她。
于是她拿起枯燥的历史书,从唐吉诃德看到特洛依战争,再从亚历山大帝东征看到罗马帝国兴起……弄到近半夜,才把自己逼进梦乡。
梦乡里,宇文睿没停止对她的折磨,他的笑、他身边环绕的蝴蝶、他的不长进,偷偷在她眼眶下方涂上两抹紫蓝。
另一方面,带着好心情的宇文睿转身看小英,潇洒的笑容挂上,迷住附近女子,她们有意无意凑过来,可惜宇文睿太高兴,没心情应付别人,只想和小英谈论自己的初恋情人。
“她挂电话了。”小英摇摇手机,交还。
这位游小姐,对BOSS的评价还真“高”。想到游馥词不沾半点腥膻,赶走BOSS身边蜜蜂的作法,她激赏!
“明天上班,你会碰到馥词。记住,别告诉馥词我们这个团体的形成原因,也别提及我和总麟林宗朔间的同学关系,就说……你们是我父亲从全世界各地请来,协助我管理总麟的专家。”
“你想在她面前扮逊角,即使这种角色让她对你不满?”
“对。”他笃定回答。
“为什么?你不喜欢她吗?大多数男人喜欢在女性面前当英雄啊!”小英不解。
“不为什么。”
他的自信让小英隐隐替馥词的未来挂起红色警示灯,让这个男人喜欢上,是幸抑或不幸?
“你是怪物!”小英评价他。
“我要是不够怪,怎么有本事把你们一群人集合在一起?”他丝毫不以自己的怪为忤。
“随你,你的名字叫BOSS。”
突然,小英为自己的智商感到骄傲无限,至少,她不像那些眼盲少女,疯狂的迷恋宇文睿。她聪明、她了解,他心底从头到尾只存有一个女人,也许过客繁多,但她们不会在他生命中留下痕迹。
干一杯,她祝福老板的痴心。
“告诉你,馥词国中时期,喜欢一个叫李帼升的男生……”
说起“馥词话题”,宇文睿兴趣不断、甜蜜不停,李帼升因他的强力放送,成了国际知名人物,嗯——至少他们这一团各色人种菁英,都认识世界上有一个用考高分勾引女性的李帼升。
这夜,宇文睿回到公寓,没扰醒馥词,只麻烦管理员替他开门。管理员在白天亲眼看见馥词带宇文睿回家,也交代过他将在这里住一阵子,自然乐意帮忙。
宇文睿打开馥词的房间,摸上她的床,本来只想躺一下下,没想到一躺,她熟睡的温柔脸庞留住了他、她软软的身体留住了他、她馨香的自然体味也留住了他,于是,拥她入眠。
梦里,他和她共有的岁月回来,青涩的吻、满山的海芋,还有她挂在脸庞的泪水……
爱她,是几千世纪前的注定;不爱她,违反自然定律,他只能爱她、爱她、再爱她,不管用尽所有手段,他都要爱她。
宇文睿的过分罄竹难书,馥词一项一项忍耐下来了,她发觉自己的容忍度比学生时期好上几十倍,至于是不是出社会多年,习得﹁人在屋檐下﹂的低头定律,她没时间去深究。
“快起床,上班来不及了。”
早上,馥词的第二十次催床号,只换得宇文睿动动尾椎,然后把自己藏进棉被里。
火不火?火,但她没发飊?
想起肖的话,早在第一次起床,发现他躺在自己身边时,就该大发雷霆了。但她没有,因为他很委屈地说:“对不起,我的时差调不过来,听你打呼,我才能慢慢入睡。”
见鬼了,她几时会打呼?
一星期后,时差总该调过来了吧!但在她要求他回房睡时,他又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我不习惯一个人睡。”
听吧!这是哪国鬼话?不习惯一个人睡?难不成他活到二十几岁,还要妈妈在床边陪他入眠,顺便念念枕边故事?
当时,游馥词的反应是摇头叹气,然后把挂在腰间的大手拔下来,起床刷牙洗脸,准备上班,然后日复一日,她在逼他起床的早晨,逼疯自己。
“字文睿,总麟是你的公司,请你尽责一点。”
他这种人根本做不来董事长,字文伯伯何必花无谓金钱搞花招?想培训接班人,倒不如替他找女人生小孩,隔代培育,成功率可能来得高些。
“快起床,不然我马上把你赶出去。”
馥词话说得威风,睡觉的人依故,她的恐吓被挡在门外。
“宇文睿,我说话你听见没?”
拉抬音量再拉抬,这回她止目定,周公家的隔音设备是最先进产品。
一把扯下棉被,她忖度,该不该学习大嫂对小侄子的一二三政策。
凉意让宇文睿缩缩身子,像煮熟的虾子蜷成一团,长长的手、长长的脚、长长的大人身体缩出一个小孩的姿态,她怀疑这个男人在过去几年,有没有经历过成长这回事。
“宇文睿,我数到三,要是你不起床,我立刻报警抓你,罪名是未经同意,擅闯别人房间。一、二、三!”
这回,他总算在三秒内出现反应。揉揉眼睛,不情愿地张开右眼,左眼仍在休眠状态。
“干什么?”
“起床、刷牙、换衣服,去总麟当你的董事长。”
“没有人敢规定董事长几点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