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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草的拳脚让阿草婶的口鼻渐渐的渗出血丝,但是她仍是死抱着不放,如果再这样打下去一定会出人命的,而阿草也明白这一点。操!这女人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硬性?
“我不送娜娜去可以了吧!你放手啦!”阿草终於妥协。
“真的?”
“你放手,否则我又要改变主意了。”阿草的口气是不耐烦的鄙夷,但是对阿草婶来说他的话已是天大的恩赐。她急急的放手,捧着胸口向阿草叩头,而阿草的反应就是无视的掉头出门。
谢天谢地!她终於救了她的女儿。
阿草婶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的整个人趴在地上,她吞了吞口水将脸上的泪水和血一起吞了下去,那咸涩的腥味在她口中涌上,她奋力的把它吞了下去,只要救得了她的女儿,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阵风卷起片片枯黄的叶子强迫叶儿和枝干分离,树儿也只能无奈的任风儿肆虐,无言的看着叶儿如蝶般的翩落。
深秋的风——总是萧瑟。
※※※
可薇在跑离了娜娜的家之後就直直的奔向亦森的屋子,受到惊吓的她是这麽渴望能够投入他的怀抱,因为只有在他宽厚的胸膛中,倾听他那可以催眠似的声音,才能让她感到心安。
可薇不想去探求为什麽这样的想法会浮现在她的心中,她只是想见他、见他、见他,这样的思绪狠狠的炙烧着她的心灵,那翻腾的思绪似乎只有他才能平息得了。
当她长趋直入的穿过亦森的花圃,直直的奔向他的门口时,一开门的情景却让她将本来要落下的泪水硬是吞了回去。
“可薇,你怎麽突然过来了?”
可薇的突然出现吓了亦森一跳,因为可薇从来没有主动的找他过,一定是发生了什麽事。再一细看,隐隐可以看出她发白的脸上有着欲泛的泪珠,这个发现让亦森的心痛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呢?
“对不起!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走了。”可薇急急的转身要离开。
亦森和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正不知道在谈些什麽事,其实他们之间也没有什麽暧昧的举动,只是刚刚娜娜爸爸的话,让可薇一下子对亦森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的这件事变得难以忍受。
这种莫名浮上心头,又酸又涩、难以名状的感觉就是嫉妒吗?
可是她又凭什麽嫉妒呢?
“可薇,别走!”亦森急急的抓住她,他一定要弄清楚她为什麽心情不好,只因为她脸上的伤痛是那麽深刻的印在他的心中。
这一刻他明白了一件无论如何也不能否认的事——他爱上她了。
不知道是什麽时候、怎麽样发生的,他就是这麽莫名的爱上了这个看似冷漠坚强,实则温柔脆弱的女孩。就像她的名字一般,虽然是带刺的花儿,但仍是楚楚可人的蔷薇花。
而他今生注定要将这一颗心,失落在这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子身上了。
他的心因为她的喜乐而喜乐,而今她的伤痛竟也这麽强烈的刻划在他心上。
他只想为她挡去一切烦忧,拭去她深锁的眉头,让她的生命永远充满阳光。
“可是你……”
“没有什麽比你更重要。”亦森平常就不是善於言词的人,可是这话不知怎麽的就冲口而出。
那个本来和亦森谈事情的小女孩识趣的退出了亦森的门口,并悄悄的替他们关上了门,但是可薇仍眼尖的看出那个小女孩脸上一丝的失望,看来亦森在这儿真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单身汉。
“你们刚刚在谈些什麽?”原先可薇来找他的原因她全放在脑後了,她最介意的还是亦森和那个女孩的关系。
“是一些有关野生鸟的问题。”
“发生了什麽事吗?”看着他微皱眉似乎有些困扰的样子,让可薇关心的问。
“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一种会发出“巧克力——巧克力”的叫声的鸟?”
“有呀!”她还记得她本来就想来问他的。
“那是乌头翁,也是花东独有的鸟类。”
“有什麽不对吗?”
“其实也没什麽不对,只是最近因公路的开发让乌头翁和白头翁早期“白西黑东”的界线愈来愈不明显,只怕黑、白头翁混杂在一起的话就会生出“杂头翁”,使得乌头翁绝种。”
“所以……”
“所以我请人帮我记录最近乌头翁的族群分布,好决定植树的种类和范围,或多或少能让黑、白头翁界线明显一些。”
“哦!”
那个小女孩八成是亦森请的记录员,想到自己胡乱吃醋行为,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旋即又想起那个去留的问题,想到这里,她刚刚放晴的脸色又黯了下来。
“对了,你来找我是发生了什麽事?”亦森最挂心的还是发生了什麽事,会让可薇这麽不快乐。
可薇摇摇头不想提刚刚那些不愉快後,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再过几天我就要下山了。”
“下山!”
“是呀!我在这儿已经待了快两个月了。”可薇低着头喃喃的说,所以她没有看到亦森突然暗下来的眸子,像突然熄了火的炉子,只剩下一缕渐飘渐远的轻烟。
“你是不是想家了?”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是仍是平平稳稳的,就像是普通朋友的问候。
可薇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但是亦森平静的声音不知怎麽的就是激起她心中的不满,当她为了要不要留下来而心烦意乱的时候,而他竟是这般的平静,彷佛她的去留和他毫无关系似的,想到这里,可薇不禁赌气的说:“当然!这里什麽都不方便,一想到可以回到那个水龙头一开就有热水的文明世界,当然会让我非常高兴,我甚至现在已经在想,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洗一个不怕没有热水的热水澡,然後约几个朋友走在台北的街头,好好的压压舖着柏油的马路……”
可薇的话被一个物体重重的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打断,她吃惊的看向亦森,亦森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就这麽无意识在听着可薇的话时,将手中的公文夹掷向地上。他略带慌乱的拾起地上的东西,然後急急的向可薇道歉。
“对不起!”他低低的说。
可薇抓住他逃避的眼神,直直看入他的眼底,在他深沉的眼中可薇看到了那几乎无法隐藏的伤痛。
哦!她怎麽能够忘记他一向不喜欢表露太多的情绪,她怎能误以为他的沉默是不在乎的表示,就这样用言词将他的心一道道的划开而不自知呢?
“我才该说对不起!刚刚那并不真的是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美的,我并不真的十分想念都市的生活,我好想留在这里,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什麽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可薇狂乱的摇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她是真心的喜欢上这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但是另一半的她却仍在心中向她呐喊着她从小的梦想——成为一个受人肯定的医生。而她几乎就只差那麽一步了,她能甘心的放弃自己努力了这麽多年的成果吗?
“薇,别这样,我知道你的心情很乱,可是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爱你。沙可鲁村需要你,我更需要你,留下来好吗?”亦森握住可薇的一只手,轻轻的拉向她的胸口。
“你能感觉到吗?我的心握在你的手中,正为你不停的跳动着。”
亦森也知道自己正用感情在勒索她,但是对她的渴望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强求着她的驻留,用他的心去羁绊她欲展翅高飞的志向。就让世人去嘲笑他的自私和不仁吧!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已别无所求。
“我……”感情和理智似乎要将她一分为二,到底她该何去何从?浑然不觉中泪水已沾湿了她的脸颊。
“薇!别哭!”他轻轻的吻去她的泪水,看她这样痛苦,教亦森质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别现在下决定吧!答应我,如果你仍是要走,至少留到丰年祭过後再说。”他轻轻的说,而可薇的回答是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点点头。
亦森用手抬起可薇的小脸蛋,温柔的注视着那梨花带泪的脸,岑可薇啊!岑可薇!你可是对我施了什麽样的魔法?对你我是就此沉沦了呀!你是这麽深深的烙进我的心底,而我竟已无抵抗力就这麽心甘情愿的陷了下去。
我爱你!真的!义无反顾、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你。
亦森知道自己原本就不善言词,但此刻他真的想说些什麽、做些什麽,好让她明白他的心是如何完完全全给了她。
自古至今男女之间本就难以用一个“情”字道明白,纵然有千言万语仍说不出一个爱意模样,亦森叹了一口气,将他满怀激荡的情爱全化成了深情一吻。
有些时候是无言胜有声的。
第七章
在阿美族中祭典仪式很多,但是其中最大的仪式就是一年一度在中秋节前後举行的“美利新节”,日据时代名为月见祭,在台湾光复後改称为丰年祭,或名丰收祭。这时,各社族的男女老幼穿着传统的服装,一起围个大圆圈来唱歌跳舞,热热闹闹的一起欢度佳节。
丰年祭同时也是阿美族男女定情的日子,他们的终身大事都在这七天的表现中决定。因此,年轻的阿美族人也叫丰年祭为“求婚节”。
丰年祭每一天的礼仪和名称都不相同,第一天称为“美巴福”,由部落的卡基大安率领全体的男人在公廨(集会所)开会,筹备各项事宜及分配工作。
第二天叫做“巴卡拉南”,由猎得人首者将人首献上(这种出草猎人首的习俗早就废止,现在改用猪头或羊头),然後举行追悼会来追悼亡魂英灵。
第三天是“那巴大特”也就是颁奖典礼,由卡基大安在公廨表扬各阶级的模范,而对於一些表现不佳的人同时予以降级处分。
第四、五、六天的“奥巴大特”、“阿德罗”、“哈科模特”是喝酒跳舞的日子,只是对像不同,一个是各阶层的阿美族男子一起聚会畅饮作乐的日子,一个是第六级以下的阿美族男子聚会,而最後的是全体男女一起在公廨广场前举行大会舞并祭祖。
第七天称“巴特望”,由头目召集全体男女在公廨前讲述过去一年所发生的大事,共同提出未来的工作计划;阿美族的男子按照年龄阶层分组,随同祭师到河畔沐浴以示一年的开始,然後用锄头耕地以表工作开始。如此完成了礼仪後,就回到广场前跳舞狂欢至东方天明。
丰年祭的最後一天晚上是阿美族“情人之夜”的大舞会,在经过了七天的各项典礼之後,在这一刻达到最高潮,所有的人都集合在公廨前的广场狂欢跳舞,尤其是未婚的年轻男女,更是满心的期待能在这一刻找到知心的另一半。
※※※
阿草婶坐在屋里缝着娜娜的衣服,耳边听着远远传来的歌舞声,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神情有些飘忽的望向窗外凄黑的夜空。
现在大家一定都开开心心的围在营火前跳舞吧!而待嫁的女孩们也一定正痴痴的等待时机取走情郎身上的情人腰带,好定下自己的一段良缘吧!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唏嘘,她在作梦的年纪也曾幻想着自己如何在那样的定情夜,将自己一颗完整无瑕的心献给她一生的良人,只是这早已是年少不知愁时如云烟一般的梦罢了!
如今的她在现实的折磨下还有什麽梦呢?只要她宝贝的娜娜能够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长大她就心满意足了,她已学会了不再苛求。
不幸的人是没有苛求的权利的。
门被粗鲁的推开,阿草脚步有些不稳的走了进来,看来准是又喝了过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