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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尽是往来不息的陌路行人,薛适也不敢抬头看,只默默偷瞄着他们的神色,或是背影。
想来,那一段路程,确是难以忘怀的。
在苦涩的日子里,将自己全部的情念,都寄托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周围,是汹涌的人潮,而那个寄托,就隐匿其中,呼之欲出。幻想越久,期望也就越重。那股难以克制的兴奋充盈全身,将面对未知现实而应有的恐慌与担忧,驱散得一干二净。
广场正中,站定着一个身影,在匆匆的人潮中,很是特别。那人的目光,穿透攒动的障碍,有如磁石,直直盯住了薛适的眼眸。
强烈的感应,将薛适的双腿按在了原地。二人之间仍有一小段距离,薛适只是低着头,默默观察。
那人穿着黑色的七分短裤,配一双黑色球鞋,腿毛根根纤细,却十分茂密,在那双粗壮的小腿上,覆了厚厚的一层。
对方迈开步伐,缓步靠近。他在薛适面前站定,微笑问道:“薛适?”
薛适羞涩万分,微微点了点头。
何健憨笑起来,腼腆说道:“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薛适慢慢抬起头,惊觉声称一米七五的对方,竟比自己还略矮一些。幻想终被现实颠覆,薛适体内翻涌的热浪迅速冷却,都顺着脚底,消散殆尽。
何健领着薛适,走进了广场一侧的快餐店。店内没有其他客人,二人坐在橱窗前,偶见沉默,略显尴尬。
何健自是激动许多,他不停发问,关切着薛适的各方状况。薛适只是低着头,用极简单的字眼,羞涩回应着。
薛适也不知为何,自
己竟如此在意对方的身高。听何健说得多了,他也抬起头,大胆观察起来。
何健额头略宽,两腮饱满,下巴颇尖,脸型还算俊俏。一双剑眉,过于浓密,且杂毛太多,影响观感。再细看去,竟见对方是双眼皮,眼睛不大,睫毛却长得吓人。
何健点了许多小食,堆在薛适身前,不停傻笑。薛适听着何健竭力挤出的玩笑话,盯着对方那不断开合的暗色嘴唇,顿时觉得无比陌生。一年多的光景,四百多个日夜,薛适单单寄愿的,竟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孩。他望着何健,心中没有一丝真实感。
其实眼前的何健才是真实的。不真实的,是薛适心底那渐渐破灭的幻想泡影。
薛适轻咳一声,何健赶忙闭上了嘴。
寂静中,薛适低着头,缓缓说道:“我觉得你不是我想象中那个样子的。我不太喜欢你。”
薛适声音颤抖,却不曾停顿,很是绝情。他还未了解对方,就幼稚地下了断言,将人判了死刑。
何健张开嘴,却哑口无言,他强颜欢笑,却破绽百出。二人又勉强坐了半个小时,最后终就分开,各自回家了。
阴郁挨过几日后,中考成绩出来了。薛适考出的分数颇高,他自己也难以置信。想想平日里,自己除却上课听讲和完成作业外,就不再学习了。如今能蒙到这般分数,真可谓是老天眷顾。
薛适心情大好,便想约见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乐呵乐呵。想想初中三年下来,自己并未交到知心朋友。称得上熟识的,也就是那几个小学同学而已。
薛适选定一天,向父亲情愿,借来了饭馆的办公室,作为聚会地点。
到了约定时间,曾挨过薛适一闷棍的叶文、曾扬言深爱薛适永不变心的穆小白、以及薛适为摆脱纠缠而无端连累的谢曚,纷纷到来,聚在狭小的空间内,东聊西扯,很是欢畅。
四人谈学校,谈家庭,谈生活,谈感情。他们只开了一盏昏暗的黄灯,平日里潮湿憋闷的小屋,如今也多了一份温馨。
身材高挑的谢曚,将薛适憋在了角落里。这个女生,才华出众,又有一些神经古怪,跟薛适很是契合,二人凑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能聊出个昏天黑地。
对于谢曚受过的创伤,以及她初中三年的经历,薛适全然不知。但当下,薛适盯进了谢曚那副黑框眼镜,见对方的目光神秘诡异,即刻便知,此女不好招惹,而且肯定,她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薛适眯着眼,关切问了句:“心情不好?”
谢曚面部稍适暗淡,抱怨道:“唉,中考没考好,离满分还差一点儿。”
“你大爷的。”薛适苦笑一声,直逼谢曚,咬牙切齿地说:“我对自己的分数,已然阿弥陀佛了。你丫分儿比我高,还这么不知足?”
谢曚撇撇嘴,继而邪气问道:“想不想喝酒?”
薛适淫…荡地挑了挑眉毛,回道:“馊主意……咱俩怎么老是臭气相投?”
他摘起饭馆内部话机的听筒,对前台服务员傲气吩咐了一句。少时,一个质朴的姐姐走进办公室,手指间夹了六瓶燕京啤酒,慌忙放到办公桌上,便转身出门了。
四个十五岁的青年,围在罪恶的桌边,盯着那几瓶禁忌之物,期待多过愧疚。酒杯斟满,谢曚端起一杯,冲着薛适,不断挑衅。
身高一米八四的叶文,将上身横卧在沙发里,一双长腿搁在地上。他单手举着酒杯,放在眼前,阵阵发愣。
梳羊角辫的穆小白,也不敢轻易越轨,她维持着风范,只是握着酒杯,偷偷闻了几下。
薛适受不住谢曚的诱惑,跟着对方,举杯仰脖,一饮而尽。
啤酒是苦涩的,相较于甜腻的饮料而言,几乎到了难以下咽的程度。那一口黄汤,哽在喉头,苦味伴着翻搅的气泡,一股脑灌入了体内。直至喝到习惯了,才发现,心中越是苦闷,对这一口苦酒,就越是适应,越是期盼。
酒,让自己的心境找到了最为贴切的滋味。这同样苦涩的液体,就像是一见如故的知心朋友,以毒攻毒般地抚慰着饮者。待最后苦到极致,才入了佳境,将烦恼忧愁全部抛掉了。
薛适与谢曚喝得最为迅猛,二人接连干杯,贪享着愈趋浓重的麻醉感,不敢停歇,生怕酒劲散去。
叶文不胜酒力,迷迷瞪瞪地窝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穆小白起初矜持,而后也跟着喝起,却不曾干杯,只是接连不断地小口吞咽着。
六瓶啤酒迅速见底,薛适又催促了数次。服务员总是拎着两瓶啤酒,心惊肉跳地踏进昏暗的办公室,回避着四个歪歪扭扭的青年,再将啤酒放到桌上。如此几番,办公桌上已铺满了空酒瓶,屋内的四个孩子,全都喝到了各自的极致。
薛适躺在床上,双腿耷拉在外,却毫无知觉。唯有脚底阵阵发麻,那丝丝缕缕的快感向上流窜,行至全身。他望向办公桌旁的那盏黄灯,见光晕不断扩散,映照着桌上密密麻麻的酒瓶,即刻,竟莫名其妙地狂笑起来。
只有穆小白,还仅存着一丝理智。她倚靠在办公桌旁,高举酒杯,大喊道: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铁打不散!没有秘密!”
谢曚窝在老板椅中,冲着穆小白欢呼鼓掌。叶文正脸朝下,严严实实地铺在沙发上,好似含混地呜呜了几句,一个字也听不清。
薛适止住了笑,胸口瞬时憋闷起来,他没有回应穆小白,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
这是一代寂寞的青年,看似习惯了清净,其实都极度渴望关爱。因为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对于友情,便更加
重视,更急于将它扼在手心里。幸运的,觅得一两知己,受益终身。不幸的,受尽朋友伤害,便兀自陷入孤独,自欺自乐。
薛适侧过脑袋,偷偷眯起眼睛,望着屋内飘渺的身影,莫名的感伤涌入心头。他同样渴望友情,却恐于公开自己喜欢同性的秘密。薛适做不到以诚相待,也就失去了公平的立场。他想,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出柜,或许一辈子都活在谎言之中,蒙骗亲朋好友,蒙骗父母。他确实没有丝毫勇气,若真如此,懦弱地凑合一生,那么,好友就只是所谓的好友,父母也就只是所谓的父母而已。
蓦地,薛适坐正身体,刹那间崩溃,哭嚎道:
“我卑鄙!我无耻!我不配有朋友!我卑鄙!我……”
这几句话,薛适翻来覆去地重复,眼泪和着鼻涕,都流进了嘴里。
叶文蜷在沙发里,仍是没什么反应。谢曚坐在近处,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穆小白赶忙走过,搂住薛适,将他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胸间,右手一直抚弄着薛适的脑勺,不断说着安慰的话语。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薛勤胜推开了办公室的屋门,只见一片狼藉惨状。
穆小白撑着自己的身体,与来者热情地招呼了一番。其他三个孩子,则东倒西歪,毫无生气。
办公桌上,码着十几个空酒瓶。淌出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薛勤胜只是笑笑,感慨着青年人的活力与美好。他打开排气扇,一阵凉风即刻拂来,虽微弱,却也足以让薛适意识到,屋内的气息是有多么浑浊。
事后,薛勤胜开车,将那三个孩子逐一送回了家。薛适坐在后座,呆愣注视着好友们先后离去,麻痹在神经各处的酒精仿佛仍未消散。他终于明白了,母亲对酒为何如此贪恋,也意识到,自己和母亲流淌着同样的酒鬼血液。
这是薛适第一次感受到酒的奇妙,他心中只有四个字,相见恨晚。
☆、无味的约会
美好的暑假仍有大半。虽说第一候补何健使得薛适有些落寞,但毕竟网络世界无限广博,希望还是处处存在的。
薛适卷土重回同志交友网站,看着页面上大把大把的新鲜血肉,不禁垂涎。
最为惹眼的,是一名二十二岁的青年,他将自己的裸…照公然张贴,并附上了勃…起下…体的清晰写真。男孩身材精壮,面容俊美,尤其是腿间那一柄器具,膨大坚…挺,油光四溢。
薛适看得如饥似渴,久久不能自拔,遂联系何健,欲与其分享。
何健显得有些萎靡,回复信息也十分简洁。他说自己早已看过了那全…裸青年的资料,并劝薛适不要痴心妄想,又多加提醒,让薛适仔细注意青年的网名。
薛适费力地将目光从青年的重点部位上拔开,看了看那人的名字,这才注意到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MB。
MB,Money Boy的简称。若硬要直译成中文,则牵强了许多。坦白讲,MB就是向同性提供有偿服务的男人。按薛适浅薄的理解,他们即是同志界的妓…女。
对于此类人群,薛适也并不鄙夷,反倒因为他们天生的资本,而略有钦慕。他只是感叹,这个曾经清新纯洁的僻静角落,终也染进了难以濯清的污秽。
此外,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妙龄青年,也让薛适压力倍增。
最大的劲敌,则是一名同为十五岁的少年,网名秋叶行。此人贴出了两张出游照,服饰得体,身形清瘦,笑容迷人,腼腆可爱,轻易引过了无数目光。
薛适最为吃亏的,便是他不敢公开自己的照片。两年前,他还能凭借着自己的年纪,在虚幻的众人面前娇嗔一番。如今,网友愈趋实际,多是以照取人,无照不谈。保守的薛适,也渐渐感到了被人冷落的凄凉。
抱着深入敌后的心理,薛适加秋叶行为好友,并与之闲聊开来。无意间听得对方说,他与何健也聊得颇为欢畅。
遭薛适拒绝的何健,再与谁接触,尽是他的自由。但当下,薛适因自卑缠身而嫉妒万分,随即向何健发出了约会的邀请。何健以为薛适回心转意了,便无比欣然地答应了。
第一次约会,是由何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