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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紧张什么?头疼都来不及!
是夜收到密报,楚墨暗中离开蜀南封地,带了五千精兵,是要去哪里,连猜的心思都可以省下了
那一时,对着偌大的烂摊子,慕容徵差点没把自己的妻子从相府拉出,再来个女扮男装,直接昭告天下,把这江山揽了去。
多得溟影报信够快,叫他得知楚萧离的下落,人是一不做二不休,扔下京城所有,连夜赶来了。转眼立秋过去许多日,暑热渐退,山里凉意更甚。
慕容徵到来的时候,这天刚过正午,丁家村的村尾,还是那座小木屋。
跨进去,他先见到如是画面——
众人刚食过午饭,雾影正在院中厨房外的空地上劈柴,花影和月影站在旁边的木架前整理簸箕里的玩意。
来人只粗粗扫了一眼,天晓得里面枯得一片片的东西是花瓣还是树叶?
雪影打横躺在房顶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展开玉扇给自己扇风,眼睛是闭着的,安逸享受这午后宁静的惬意姿态。
而慕容紫与楚萧离呢,这两人正对坐在树下,隔着一张造型不错的古藤桌子,桌上摆放了个棋盘,津津有味的对弈。
但见他两个无论是身上穿的,还是喝茶用的,包括那棋盘和棋子,无不粗糙!
可愣是给人看出粗中有细的韵味来。
反而,穿着一身锦缎华袍的慕容徵与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哪怕他只是站在竹门外。
半响,硬是无人察觉他的到来,连给他带路的风影、云影兄弟两都有些尴尬了。
“啊!我下错了,不算,重来!”
安宁中,慕容徵正准备发作,忽然慕容紫大声耍赖,伸手就要去捡回刚才放在棋盘上的棋子——一颗白色的小石头。
楚萧离抓住她的手,寸土不让,“落子不悔,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让让我又不会怎么样。”
“也不是不可以,你亲我一下。”
话刚出口,众人唏嘘,皇上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才可以做到旁若无人的无赖?
慕容徵看得额上青筋突跳个不停,外头的天日日都在变颜色,百姓水深火热,朝中风起云涌,这些个人啊……过得是有多悠闲,多快活?!
发指!
慕容徵问向云影,“他们近来一直都是这么过的?”
云隐不知如何作答,惭愧的替君上和宫主低下了头。
身后有人来,转首一望,怀琰像是从竹林里钻出来,手里提着一把镰刀,背后背了个竹筐,筐子里头装着刚摘下的新鲜竹笋。
见到生人,彼此短暂相视。
慕容徵极快的想起他就是洛宇文的养子洛怀琰,同样是还没得开口,怀琰就先充分发挥他话痨的本事,噼里啪啦——
“新人?你来得真是时候啊!今天晚上吃竹笋烧兔肉,你有口福了!嗳,不过你是从哪里来的?安都?京城?从前好像见过,但我想不起来了,你脸貌和慕容紫长得有点像,难不成是她哥哥?慕容翊我见过,慕容薄在边城守着,而且他是武将,看你这小身板,不太像,你是慕容徵吧?楚国最年轻的宰相?那你应该就是从京城来的了,先进来歇会儿吧,晚上请你吃好吃的,不用客气。”
善良的说完,他先走进院子里,为晚饭筹备去了。
来的路上慕容徵早就想好该要如何,可是真的来到了,先被打击得无力回击。
虽得怀琰的话,把院里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慕容徵朝里头望进去,该先说哪一件好?
总算和万岁爷来了个无言的对视,他讽刺的笑,“臣下实在来得……不是时候!”
一笑,素颜,尽是美好
不管来得是不是时候,人也站在到了眼前,晚上的兔子肉准有宰相大人的份。
楚萧离和慕容紫做了个别人看不懂的对视,表情上并未有太大起伏变化。
来的人比任何一个都叫他们安心,故而是用不着惊讶的。
遂,万岁爷笑呵呵的对他的第一宠臣打起哈哈,“这不是慕容爱卿?来来来,替你家四娘同朕对弈完此局。”
他还晓得自称‘朕’钿?
慕容徵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以为他已经打算把天下拱手于人!
心头虽气,还是走了过去,在慕容紫让开的位上落了座。
垂眸扫那粗制滥造的棋盘,黑色的小石子已然溃不成军杂。
不难看出,执黑子的人从开始就力不从心,压根没往心里去,胡乱一气随性而为,结果被狡猾的白子处处不动声色的剿杀。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慕容徵都能预想,自己若不来,任其发展下去,最后他这四妹妹只能在呜呼哀哉中耍赖到底,否则,哪里可能赢得过把整个天下玩弄于鼓掌的吾皇万岁?!
可是他心里实在不快,一来就让他帮手收拾烂摊子,他是宰相,不是皇城根下捡破烂的!
一个二个都这样,难道这天下跟他姓?
手里握着一枚黑子,蹙起眉头,眉心褶子里不断的散发出这样的怨念,就是不落子。
见状,慕容紫直接把脸撇向一边,偷笑。
她也实在不是故意要胳膊肘往外,帮那个谁整自家三哥。
全赖人来得太是时候。
楚萧离则乐呵呵的,端的是满脸满身好脾气的形容,等了一会儿,主动道,“爱卿心里有怨?”
“废话!”
随着白子‘啪’的落下,从慕容徵嘴里蹦出的两个字眼都气势汹汹,掷地有声。
他对面的万岁爷笑意融融,信手就布下一子,和气问,“有什么怨,尽管说来。”
慕容徵轻声冷笑,“臣下的怨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
侧目看了慕容紫一眼,再道,“无非记挂小妹的性命,没得让京城的母亲担心,万事孝为先,皇上你说是吗?”
生生搬出宁珮烟来,先把慕容紫那点摇曳在风中的小火苗给灭得干净。
“母亲晓得了?”她在意。
慕容徵趁势训她,“你不会扳指头算算自己跑没了多少日头?哦,时日太长,你那十根指头怕是数不完。”
慕容紫被噎得干脆,下意识往后缩,讪讪笑着,“我……去泡茶。”
她个人生死哪里敌得过国家大事,皇上,相爷,你们慢慢……
慕容徵没和她多言,不是放过她了,是压在他手里的要事太多!
眼下对着个泰然自若的楚萧离,急得他心里冒火。
不是不知先说哪一件,他想的是,必然要找一件最能让万岁爷着急的,必须灭他威风!
棋盘上的厮杀还在继续,对话亦是未停。
略作少许平复,慕容徵恢复以往的冷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皇上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各种传言随之而起,萧太后的飞鸽传书还未至安都,洛先生就自行带着贤妃回京,毕竟皇子只有一位,倘若皇上有个万一,没有新君要如何发丧?”
这话他说得够难听的,却也是事实。
国不可一日无君,驾崩的先帝需要登基的新君来宣布发丧,不然哪怕是副空棺,都得摆在太和殿。
换言之,京城那边已然在为武德皇帝准备大丧了。
楚萧离听罢,短暂一默,好心情的问,“他们可给朕想好了谥号?”
慕容徵信口就来,道,“肃将天威昌运睿孝英明神勇大圣皇帝,如何?”
一长串的名头道出,连站在架子旁边的花影都认认真真的回味,在心里默数,感慨:真长啊……
“还……不错。”
楚萧离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玄成真的讲得出来。
肃将天威什么来着?
慕容徵望住他那张微僵的脸,戏谑,“谥号这种东西,关键在于够长,皇上喜欢就好。”
这回用不上,不过不会灰心,总有能用上的那一天。
“慕容爱卿真是能言善道。”
“皇上客气。”
这时,慕容紫把茶端了来,见楚萧离都被三哥哥镇住了,她更不敢吭气。
只不吭气是一回事,溜不溜又是另一回事。
站定不动,往着棋盘上看去,惊喜的‘咦’了声,才半会儿功夫,黑白形势又做旗鼓相当。
听到她惊讶,慕容徵斜目瞅去,“出息,为兄从前教你那些怕是早都忘了。”
慕容紫没来得及言,楚萧离就先道,“玄成此言诧异,四娘与朕有言在先,在此小住,若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太多,活得太累,反倒有负山水美景。”
慕容徵话接得快,“如此说来,是我家四娘的错了?”
小辣椒立刻黑了脸,“你们两个要下棋就下棋,商讨国家大事还能把罪过怪到我头上来,撑的?”
又再狠狠甩下一句‘守不住是你们没本事’,她才扭头走人。
走的时候不忘把雾影几个一齐叫走,不在这儿玩了。
片刻,院中恢复如初的安静,但相较下来,总是有些许不同。
灶房里的声响也跟着消停得好似无人,慕容徵盯着棋盘沉思静待,楚萧离向那处吩咐,“怀琰,你也出去。”
“小师兄,你连我也要赶走啊?!”怀琰握着把锋利的菜刀从里头走出来,面带无辜表情。
自打他来到这里,烧饭的活儿全揽,不然这些个人哪里能养得白白胖胖的?
靠山水滋养?
梦里呢!
楚萧离只问,“我和师傅的话,你听谁的?”
无力反驳,双面的细作不好当,怀琰服气转身,连话痨都使不出来。
把菜刀放回灶房,拿起自己的宝剑,纵着轻功进竹林撒欢去了。
人全都走干净,慕容徵把手心里那颗捏得温热的石子随意一扔,言简意骇,“不知皇上想先对付哪边?”
如今的形势实在大好。
一扫面上玩世,楚萧离笑问,“说些朕不晓得的事情来听。”
他不晓得的?
慕容徵想了下,“北皇驾崩,宁玉书登基,不知这件算不算?”
此话出口,楚萧离深眸明显有一道精光闪过!“是臣下自京城出发前收到的密报。”
两手拢在云袖里,慕容徵调整了个略让他感到舒适的坐姿,继续道,“按着北狄的探子三个月前的消息,北皇的病疾少说能拖个一年半载,如今突然就崩了天,死得离奇,恐是遭萧家落毒,虽哪个登基还未有消息,臣下料想,既然萧家敢做,那必定是早有万全之备。”
“不过——”他稍顿,露出玩味的颜色,又道,“商霭不也去了么?他商家当年被灭门,只剩他一人,就算他的至亲尚在人世,他师傅会同他说?你又真的能为他找到?时隔多年,就是日日让我吃一样的菜,我都会腻,与其说他要报血海深仇,不如说他借那仇去成些别的事,和谁做了什么交易,难保他没有这重心思。”
只是杀一个病入膏肓的北皇,对商霭而言易如反掌。
楚萧离道,“朕从未信过商霭,派他去北狄,一半意在试探,他若够聪明,就不会贸然行事。”
假若商霭有负所望,顶天多了个要对付的人,都不紧要。
而宁玉书登基,更在意料之中。
他坐稳了北狄的河山后,两国间真正的较量才算开始。
拿起慕容紫负气走前端来的茶饮了一口,每天都是这个滋味,别人且不管,至少会很喜欢。
“尝尝你家四娘泡的花茶,别有一番滋味。”
“皇上确定四娘是我家的?”
慕容徵和他说笑,把茶水送进嘴里,苦涩而甘甜,确实……能算是不错罢。
再环顾四下,山野林间,呼吸间都是扑鼻的清新。
如他们这些深陷囹圄争斗的人来说,这里太美好!
他叹,“难怪皇上不愿走,此地连臣下都想来小住几日,避世隐居,修心养身。”
楚萧离不愿意同他多说这个,抬手示意还未结束的棋盘,“可要继续?”
宰相大人潇洒摆手,“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