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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楚萧离……
慕容紫低头掩去一笑,道,“母亲不知,你与国师前往山中祭祀后,偌大的宫殿只有我一人住,他潜到宫里,便是选了那处藏身,母亲可还记得当时有个贼人,先闹藏宝斋,后闯珍宝阁?”
“是……这样吗?”
宁珮烟显得很是不可置信。
“我还以为你那时受伤,是无意中撞见那贼人,受其所害,如若是楚萧离,应当就不是我想的那样了。”
慕容紫点头,“他初初去探藏宝斋就受了伤,还是得我照顾,受了我恩惠,才恢复元气的呢。”
救命之恩在先,楚萧离岂会恩将仇报?
宁珮烟对他们这前缘听得稀奇,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与他渐渐熟络,每日谈天说地,我唤他‘影子’,并不晓得他真正的身份,只知他入宫来盗药,此事,三哥哥也是晓得的。”
说起慕容家最精明的慕容徵,名动天下的玄成公子,当今宰相,连身为亲娘的宁珮烟都侧目。
慕容紫会意,借机揽功,道,“母亲想知道仔细,倒是能够问问他,我猜测还是多得我的关系,才让着三哥哥与楚萧离暗自密谋,有了今日这番时局。”
宁珮烟顺势推断,“老三自小在安都做太子侍读,恐怕无意中得知了太子乃女儿身的事实,正好在北狄遇上楚萧离,由此才与他连成一气。”
她心中有数,自己出身皇族,嫁到与北狄亦敌亦友的大楚,夫君还是世家族长,注定一生不凡。
膝下四个子女,长子性情忠厚纯良,二子似父,在朝中自有建树。
这三子呢,脑袋是最灵光的,自小无需多费心神。
纵使如此,实情还是让宁珮烟暗吃一惊。
加之如今小女儿就要真正入宫,从此以往,与楚氏皇族的兴衰绑在一起。
这条路,不易走。
不免,她的心里总会有些不舍。
慕容紫看了出来,安慰她道,“那时候在北狄,楚萧离说等他得了天下后要娶我,可是我却在他走后摔进湖里,撞伤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故而说起来,他倒是有些冤!”
说着扑哧的笑出了声,微有红晕的面颊上,透出几分得意。
现下她是没法再回想起苏城那夜,初见楚萧离的时候,他的神色表情中都藏着哪些情绪。
期待的,自以为得意的,还有最后失望的……
那个当时让慕容紫恨透了的轮廓,与而今她心之所爱重叠在了一起,竟然变得有些喜感。
真正伤透了万岁爷的琉璃心。
宁珮烟听后,失落的心情并未有所好转,勉强道,“如此说来,他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身为一国之君,能够记挂你五载,如何都不容易了,只也由此可见,他对你是有些霸道的,好在你同样将心系于他,否则又是一场不得结果的苦恋。”
解了母亲一桩忧虑,又是牵出一桩。
慕容紫怎样都不会忘记宫里还有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霍雪臣?
这情,怕是此生注定要负了他。
机会难得,她不想白白浪费掉,暂且将霍雪臣避之不谈,她道,“母亲,为楚萧离留在宫里,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相信他不会负我,我与他之间,许在你们看来总是我吃亏无数,其实他待我很好。”
“为娘信你。”宁珮烟与她一抹柔色,嗔笑,“自小你就是个不肯吃亏的!”
稍稍安了母亲的心,慕容紫直奔紧要,再问,“对了,三哥哥说,母亲自小与国师曦昭要好,我想知道,这可是真的?”
若不好,怎会一起到山中祭祀?
若不好,怎可能耗去十年的命数来救她宁珮烟的女儿?
在整个北狄,国师的地位可与皇族比肩。
可是只消提起曦昭,宁氏才将放晴的脸色就沉暗了下去,变得心事重重。
慕容紫怕她闭口不提,换了个愁苦的脸容,撇嘴道,“女儿就要入宫了,无论九郎他如何向着我,宁玉华的胞兄现在登基做了北皇,她又是皇后,我是想,曦昭国师在北狄甚有威望,母亲也是北狄的大长公主,在宁玉华的面前,不至于太落下风。”
“原来你担心这个。”
松了一口气,宁珮烟道,“放心吧,且不说曦昭,宁玉书做了北皇怎样?见了我还不是得毕恭毕敬的尊我一声皇姑母?入了宫,你想做的事情,大可放手去做,就是把宁玉华从后位上拉下来,母亲同你保证,宁玉书也不敢怎样。”
……
慕容紫总觉着母亲留了一手,今日听她这番话后,更加确信。
虽然对曦昭依旧三缄其口,但好歹,在别的方面,一定紧握着能够不惧北狄皇权的胜券。
如此一来,没问出想知道的事情,慕容紫也作罢了。
她料想风影和云影不日就会带消息回来,还有一个萧晴子在手里捏着,父兄们是她坚不可摧的后盾,眼下算来,自己底牌丰富,足够在宫中横行无忌。
夜。
慕容紫歇得很早,美美的饱餐了一顿,泡了个澡解乏,这便是入了梦乡。
才不会管哪个小贼会漏夜前来,闯她的闺房。
……
刚过丑时,一道身影轻车熟路的翻过高墙,刚是落地站稳,从正面和左右两侧同时跃出几个暗影,将其团团围堵。
玉扇一展,雪影直渺渺的端立在楚萧离的正前方,晒着白月光,风流笑语,“好巧啊,夜君,竟是在这里‘巧遇’上。”
站在左侧的是花影,她脸色端肃认真,为人着想的担忧道,“夜君怎的来了?你的小师弟才是趁夜跑进宫去找你,看样子错过了。”
她替洛怀琰遗憾。
月影呢,亦是入乡随俗,一本正色的对着她自来敬仰的夜君,道,“宫主已经安置了,夜君明日再来吧。”
听起来是好意,可楚萧离是谁?要见慕容紫还需等明日?
明日楚国就要立皇后,普天同庆了,往后,谁不愿意搭理谁真没个准。
不趁着夜深人静,人心设防不深的时候呵哄一番,有人的那颗心哟,难安!
委实难安。
于是花影和雪影同时把脸撇向一边,拼了小命忍笑。
楚萧离一身墨蓝便衣,手中除了一把佩剑,再无任何多余。
只看这副装扮,谁会把他和当今武德圣上联系到一块儿去?
抬手,他把长剑扛在肩上,昂首,话撂得直接,“一起上吧,省事。”
明儿个还有一堆的事情做不完,英明神武的武德皇帝没那么多闲工夫与他们打趣逗乐。
花影诧天下之大异,“谁说我们要和你打了?”
雪影也振振有词道,“我们几人联手对付夜君,胜之不武。”
楚萧离冷笑,“你倒是会说。”
把溟影也一齐叫来,他们七影绑在一块儿和他对打都不一定能占上风。
眼下才三个,堂堂夜君会放在眼里才叫奇怪?
花影整个人往旁边跳开,直接蹦到旁侧的石桌上跷腿坐好,手一伸,比划了个‘请君随意’的手势,“宫主人呢,就在屋里睡觉,夜君请吧。”
楚萧离怪觉,这些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专诚来看他如何吃瘪?
呵,他楚萧离什么时候吃过瘪?
定了片刻,见他们果真没有要与自己正面交锋的意思,他便放了大心往那闺房门前去,继而用手一推……没有推动。
从里面销死了?
他脸一僵,愣了愣,身后传来笑声。
“宫主说了,世道不安,故而这次回京城的时候,特地寻了位在大楚有名的锁匠打造了一把锁,每日睡前必亲自将房门从里锁好,以防夜贼。”
月影的话说到最后时,楚萧离的脸色已然阴沉。
偏生花影还要得意至极的激恼他,道,“当然凭夜君的本事,这门本不是什么铁墙铁壁,一脚就能踹了开,我等……拭目以待。”
雪影悠悠然给自己扇风,“吵醒宫主,概不负责。”
楚萧离气得说不出话,死丫头,做得这样绝!
君无戏言,请皇上兑现承诺(第二更)
当真正的爱上了一个人,无论是平民百姓,抑或者身为九五之尊,那样的在意竟是如此卑微而真实的存在着。
分明,在楚萧离的心里,他很清楚慕容紫是个怎样的人,会有多了解他,体谅他,而自己又会在往后如何对她竭尽所能的包容和庇护。
在他们之间早就达成了共识与默契,携手将来,她不做皇后,照样能够与他齐头并进瑚。
便是这样,在得知她回京后,非但没有获得暂且的心安,反而因为次日的封后大典,越发的坐不住。
非要趁夜来看她一眼,与她说说话,才能顺平了他少许莫名的愧疚铄。
可是……不对啊。
万岁爷自个儿纳闷来着。
事关天下和两国形势的事儿,就是没有相互坦诚之前,小辣椒也早就清楚的说了,皇后之位她如何都不稀罕。
怎的他偏觉着非她不可,哪怕她不要,他退而求其次,将那位置当作政要上的筹码许给别个,都是对不起她。
旁人眼中,他是有多阴险狡诈,处处都机关算尽,把她困在死胡同里。
其实,他最先困住的人是自己,而后,只不过把慕容紫强行绑在了身边,碧落黄泉,生生不离。
总是有个人,让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将她供着,讨得她的欢心,他从中获得除她之外,别人难以给与的满足。
不过就是这么简单。
故而叫她与凤位失之交臂,与她身为慕容家嫡女无关。
做不到,是楚萧离的无用。
慕容徵一语道破了关键,与他对弈,只消看慕容紫站在哪一边,那是稳赢的。
这夜到底还是没忍心踹门而入,扰她的瞌睡。
兴冲冲的来,失望而归。
落寞的背影,让花影几人看了都于心不忍。
都是怪觉着,竟是到了如斯程度。
……
楚萧离拿不准慕容紫的态度。
确切的说,当是近来他拿不准慕容家这几人的态度。
食古不化的太傅大人诚心实意的归顺了自己,关氏一党被压制得死死的,皇权尽在掌握,楚萧离却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抓到。
看不到小辣椒,他心里欠得慌!
后而才恍恍然发现,从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慕容徵先回京的时候,已然就落了下风。
他只是,看似赢了。
回到宫里,天边已有了些起色。
楚萧离身姿轻盈的在座座宫殿的顶端无声起落,脚下开始往来忙碌的宫人们,谁也没发现丝毫。
东华殿中,除了溟影之外,还多了半夜摸进来,扑了空的洛怀琰。
于是宋桓和东莱给楚萧离更衣时,整个内殿里满是话痨的不解——
“按理说,小师兄是楚皇,身为一国之君,后宫女人多点儿实为理所应当,可是皇后就不同了,放到寻常人家,这皇后就是正室,其他的妃嫔便都乃小妾,明明小师兄喜欢的是慕容紫,为何你要让她做妾,她竟然也愿意,唉,你们真是好奇怪。”
捡了楚萧离素日最喜欢的那张明黄的龙榻,他不讲客气的盘腿而坐,抠着脸皮,絮絮叨叨个没完。
字句珠玑,把有个人的心说得越发堵闷。
顿了下,他依旧想不通,继续道,“我就不信宁玉华当不了皇后,宁玉书还能不讲道理的挥军南下,贸然开战,再说,小师兄你也很会打仗的嘛,要说宁玉华有了身孕,慕容紫早晚也会有身孕对不对?”
说着,他在深沉的思绪里把头摇了摇,蹙眉。
皇帝与寻常男子还是不同的,若是他长大,有了心爱的人,别的不说,必须要心无旁骛。
沉默小会儿,他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继而抬首向着不远处的卓绝男子看去,怀疑,“不过话说回来,宁玉华肚子里的真的是你的骨肉?”
楚萧离正伸平了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