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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隙,不忘侧目将使节的表情变化纳入眼底。
见这行人快要端不住了,他煽风点火的赠上一句,“就是不知道四皇子如何受的伤,曦昭国师不肯多言,臣下委实不好追问,只好进宫来,请求皇上定夺!新北皇才刚登基不久,说句不恰当的,别国纷争与我大楚毫无关系瓜葛,曦昭国师更是久不露面,而那位四皇子于私乃家母的亲侄儿,臣下的表兄弟,倘若不出手相助,实在说不过去,只是于公……”
兜兜转转,慕容徵复又为难的望住北狄使节。
他的话说得虽隐晦,却是字句刁钻,与人设套不留痕迹。
曦昭九岁担北狄国师,历经三朝,极有威望。
在北狄,乃为神尊一样的人物!
可是宁玉书登基,她由始至终未曾露面,反而带着先皇后的嫡皇子宁越曦千里迢迢来到楚地!
更之余,那宁越曦还身负重伤。
叫着当下在场的人听了,都不得不多加揣测,怕是被追杀了一路罢……
北狄形同水火,国师连北皇登基都不闻不问,不就是以此举对天下人说:她从没有承认过这位新皇!
而慕容家,因着国夫人宁珮烟乃为北狄大公主,沾亲带故的关系是撇都撇不掉。
人家找上了门来,怎好回绝?
故而,宰相大人真的没了主意,忙不迭进宫,请皇上定夺。
管?
不小心便插足了邻国的国事。
不管?
小以为家,见死不救?
事关两国交好,楚萧离也很为难,蹙着俊眉顾虑道,“玄成爱卿可真真给朕出了道难题,这当是作家事,还是作国事?”
“当然是国事!!!”
北狄使节见这一君一臣讨论半响不得结果,再难按捺住,上前一步道,“楚皇明鉴,我北皇才将继位,根基不稳,朝中异己难免会暗掀风浪,借机生事,虽说大长公主在北狄素有威望,然,出嫁从夫,大长公主深明大义,断不会再贸然插足,损了贤名。”
他言辞并不激烈,却是占理。
毕竟如今楚氏的中宫里坐着宁玉书的胞妹宁玉华!
皇后娘娘嫁来大楚后,虽偶时会搬出北狄公主的身份压人,之外……倒还算以身作则。
使节还道,“近来北狄风波暗涌,下官身为使节,首要职责在于出使大楚,维系两国交好,只四皇子受伤一事必有内情,下官回国之后定会将此事巨细禀告吾皇,请吾皇圣裁!而说到于私——”
他斜目向慕容徵看去,仿似看穿了宰相大人的诡计一般,满面肃然,郑重道,“六年前曦昭国师便对外有言,要入山中清修十年,如今十年之期未满,此番与四皇子一道前来楚国,当中缘由尚需细查,倘若只是来探望大长公主,那么人也见到了,四皇子的伤更得到妥善救治,这于私当是了了。”
不愧是言官,咬文嚼字,见招拆招,面对大楚的宰相临危不乱。
作为这场会面唯一的听众,慕容紫很好奇结果。
“如此说来,还真是当了了。”楚萧离意外的干脆,又问那使节,“既然私事已了,你说这于公,朕当如何?”
瞧着他便是一副‘你们北狄怎么乱,同朕没有关系’的风凉态度。
使节暗松了口气。
他料想,好歹楚萧离的皇后是皇上的胞妹,光凭此都不会多管他们北狄的闲事。
略略做了思量,他好整以暇,先面不改色的夸口赞了句‘楚皇英明’,才道,“实不相瞒,吾皇正派人举国找寻国师,眼下被下官有幸遇到,自是要将国师请回国去。”
慕容徵问,“若曦昭国师不愿意随你回国呢?”
使节挺直腰板,理直气壮的答来,“曦昭国师是我们北狄的国师,没有不归国的道理,自然,回去路途遥远,下官等此行只来了寥寥几人,国师身份尊贵,对我北狄重要至极,加之四皇子受了重伤,故而,下官恳请楚皇派兵护送!”
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他们北狄怎么乱那是他们的事,楚国这边,爱谁谁。
——依着慕容紫的理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一路听下来,她觉着曦昭极有可能是来向母亲求助的,随同她来的宁越曦就是最好的证明。
除了外面的宁承志,恐怕偌大一个宁氏皇族,直系的皇嗣快被商霭杀绝了!
母亲身为北狄大长公主,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荒谬!!!”
殿外一声怒斥,一道慕容紫并不熟悉的水蓝身影凛然的大步行入,破口骂道,“哪里来的奸佞小臣,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迷惑楚皇,毁我北狄之国威!!!”
她是——
北狄的国师曦昭?!!!
慕容紫大震!
若非得楚萧离提醒的咳了声,她只差没直接一头从着屏风里钻出去,亲眼瞧个仔细!!
使节显然也被好一个吓,面色僵滞的盯望住来人,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那双细长如鼠的眼睛来来回回的在正气的曦昭身上打量寻望,生怕钻出来的是个假货!
可,自他从官以来,还真没见过国师长了什么模样。
只晓得国师与大长公主自幼一道长大,算来,大长公主便已是年过四十的妇人,而眼前这位国师……
可否年轻了点儿?
曦昭随慕容徵一齐入宫,来到东华殿后,慕容徵让她且在中殿稍适,自己先进来,引了使节说出先前的那番话。
这会儿,她早已气得面色铁青,连宁玉书是以商霭易容假扮都懒得说出口,有此等是非不分的奸臣作祟,北狄才乱到这个地步!
将来这巧舌如簧的使节审度了一边,而后,尖利的目光定在形同木头的宁承志身上,她冷哼了声,质问使节道,“谁给了你胆子,拿着个身残之人当作礼物,来到楚国皇帝的面前丢人现眼?!”
哈!真是绝了,她竟顺了楚萧离的意思,硬生生的那这冷门做切入。
使节这下是真的傻眼了,“他、他乃是……”
不给他机会多说,慕容徵闲闲抢道,“说来稀奇,本相来时就对此生疑,使节只说这是北皇赠与吾皇的礼物,可是恕本相直言,一个连路都不能行的人,如何算做礼?要说他乃皇上的大师兄,却又只是个长得相似的人罢了。”
一个回身,他又同楚萧离请罪道,“怪就怪臣下来得不是时候,将这一件生生忽略了去,臣当罚。”
“玄成爱卿何罪之有?”楚萧离笑容依然,深眸暗自洞悉,道,“朕倒是觉得爱卿来得刚刚好。”
挑眉,他看向曦昭,笑意更甚,“国师来得亦刚刚好。”
“事出突然,让楚皇见笑了。”
曦昭毫不客气,矛头直指那使节。
“本国师久不插足国事,却也知道使节互传两国消息,需有皇上玺印纹章的文书作证,你的文书又在何处?”
被她一问,使节面皮僵了僵,瞠大眼眸大声辩驳,“下官确实是奉了北皇之命出访大楚,只此行隐秘,便没有带文书,只有御令为证!”
说着,他将一面玉牌握在手中,亮给众人看。
孰料曦昭不屑讽笑,“你当本国师老眼昏花了不成?这御令乃北狄官员前往楚国时均要随身携带之物,而使节官员却还需文书,才能代表北皇入楚宫面见楚皇,这与你一行是要鬼祟隐秘,还是堂堂正正,并无关系!”
直径越过使节等人,走到楚萧离的面前,她诚然道,“请楚皇听本国师一言,如今我北狄正是纷乱之期,而两国边境时而缓和,时而紧张,难免被一干小人趁虚而入。”
转身,她凝色狠狠质疑,“依本国师看,这行人来意不正,身份更值得推敲!”
使节气势短浅,被她铿锵有力的逼退半步。
“我、下官……怎可能是假?!”
他不可思议的环顾周遭,除了被他带来的那如同哑巴的宁承志,其他的人都向他投来怀疑之色。
这里是楚国,除了他自己之外,不可能有人为他说上一句话。
且是说到那文书,他也确实不曾有!
情急之下,他全然豁了出去,抬手指了宁承志,振振有词,“本官奉皇上之命出使楚国,将楚皇的大师兄宁承志送来与心爱之人相聚,那女子乃为楚皇的师妹,当今楚国贤妃洛怀歆,此等秘辛之事岂能随便对外宣道?皇上用心良苦,你怎懂得?况且——”
亦是不可一世的冷冷哼了几声,他抬起下巴,用着同样的语调质疑,“你口口声声污蔑本官,本官看你却不像我北狄的曦昭国师,你倒是说说,你是从何而来的冒牌货!”
言毕,曦昭不可置否的失笑。
真真无知者无罪!
但,无知者,真当死!!
慕容徵端端而立,两手拢在广袖之中,道,“使节不识隐居多年的国师实乃寻常,但曦昭国师与本相母亲自幼交好,使节有眼无珠认不出来,难不成本相的母亲,北狄大长公主也会将来人认错不成?”
相较之下,他当然相信更有说服力的国师,而不是这个连文书都拿不出来的小小使节。
使节哑口无言,总算意识到这真假之间的严重性。
“也对。”倾身往前,楚萧离一脸恍然大悟,“说来是朕疏忽了,见了来使这莫名其妙的礼,心思里忙去费解,反而忘记正事,你可有文书以证身份?”
使节孤立无援,都被逼到死角去,被楚萧离追问,他更加不知所措,脱口苦道,“楚皇何以这般反复,听风就是雨……”
了不得了,怪到万岁爷的头上来!
楚萧离摊了摊手,做以无奈状,“时才不是使节说的,当以于公国事为先,朕的皇后家许久不来人,总不能失了礼数,你说,朕说得可对?”
“不过……”
凤眸浅眯,寒光丝丝溢出,楚萧离钉在使节身上的眸色越发深沉杀伐。
“朕乃楚国国君,若连这点是非真假真都辨别不出,怕是有负圣明,来人,将这群假货押下收监,严加拷问,朕要知道,是谁人在背后挑拨我大楚与北狄。”
言毕,禁卫军自外殿行来,将着错愕不及的使节托驾了出去。
都行到远处看不见的外殿,远远的,才是传来喊天抢地的声音。
总算反映,从一开始慕容徵等人就在为他设套,压根没打算认了宁承志的身份,更没打算将他们平安无事的放走。
此行有来,无回。
……
片刻,殿中安寂。
曦昭直接走到宁承志的面前,道,“时才形势所迫,我迫不得已才说了那些话,殿下莫怪。”
遂,抓起他的手把了脉,担心他除了手脚不便,还被人下了不能说话,有伤内脏的药。
沉默许久的宁承志被她那句‘殿下’触动,撇开脸,垂了眸戏谑道,“我算是哪门子的殿下,国师言重了。”
自从成为废人,他只能任由人摆布。
殿下?
此乃天下人都不屑的笑话!
慕容徵急匆匆赶来便先唇枪舌战一场,关顾不上君臣之礼,寻了把椅子坐下,不轻不重的说道,“承志殿下莫要妄自菲薄,如今你宁家兄弟没剩几个,若是宁越曦一口气接不上来,往后北狄可要全赖你一人担当,真到那时,从前受的那点苦楚算什么?苦尽甘来,都值得了。”
由人摆布,他也不成了习惯?
明知道此行弄个不好便会挑起两国纷争,为了那点儿女私情,他还不是照样‘任由摆布’的来了。
来了便罢,偏还摆出这副身不由己的形容,宰相大人断不会同情!
楚萧离更是不想理会他这位……大师兄!
从舒适尊贵的龙椅上缓缓起身,从东莱手里接过沏好的茶,边走边道,“没想到会在此等场面下与国师相见,方才多谢国师解围,赠了朕一份大礼。”
“楚皇客气。”曦昭来意明确,“礼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