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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莱默了默,再将头低了低,“皇上,宁公子也说了,他知道皇上会这样说,他还让奴才带最后一句话,说是,看在当年师兄弟的情分上,让他……”
“不见!”
身后蓦地响起带有薄怒的话语声,吓得东莱一个抖擞,差点喊娘。
慕容紫冷脸走进来,不客气的骂道,“你去告诉那宁承志,这几个月鬼医要为贤妃拔毒,调养身体,不便见任何人,这里是楚宫,求佛都未必会有应,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是想陷谁于不义?!”
东莱从没见慕容紫发那么大的脾气,连忙捣着头往外殿走。
走得一半,慕容紫又把他喊回来。
“还要跟他说,洛先生早在多年前就将他逐出师门,以后莫要开口闭口同皇上提师兄弟情义,他若真顾忌那点情义,在楚宫闷声不响的低着脑袋做人,少与人添烦!”
东莱连滚带爬的出了东华殿,好似被骂的人是他。
慕容紫气得脸都红了,像只大瓷花瓶,杵在殿中,两手插腰,拧眉瞪目。
那原本当发火的人,反而被逗得大笑不止。
“爱妃好气魄啊……”
就这会儿功夫,楚萧离仿佛见了她指着宁承志的鼻子骂出那些话。
慕容紫摘了袍子交给月影,走到他侧手边的椅子坐下,气呼呼的道,“最初我听你说起你这大师兄的时候还觉得他可怜,真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求死不敢死,求生更不敢求,目光短浅,窝囊弱懦,端着‘任人宰割’的名头,尽做些招人恨的事,唉……”
说不下去了,气得很!
楚萧离眉开眼笑的瞅着她,心下舒展许多。
他是楚皇,还是师傅最看中的徒弟,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自要表现得大度一些。
天下人在看着,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下,这是做皇帝的无奈,就是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
故而有些话,他只能闷着,不能说。
还好有小辣椒为他出头。
万岁爷好生宽慰。
慕容紫越想越窝火,喝了几口茶,停下来向他询问,“我真不明白洛怀歆怎会看上他!待翎姐为她解了毒,就算天下太平,宁承志真的能和洛怀歆过上好日子?”
楚萧离斜目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不看上他,怕就要真的看上我了。”
真是那般,还有你慕容紫什么事啊唉……
觉出他话里的味儿,慕容紫狠狠瞪了他一眼,“合着是我多管闲事,我该被你揶揄!”
可她是真的为洛怀歆担心,想到宁承志的怂样儿,气不打一处。
罢了,她抬首向殿外唤花影,“你去追东莱,让他领宁承志去锦绣宫,远远给他看上一眼,切莫让洛怀歆发现他,不然这罪过我就算在东莱的头上。”
花影没动,怪道,“宫主,这又不干您的事儿,何必多管闲事,招人嫌。”
后面三个字,她说得冷飕飕的,余光里飞出来的小刀子嗖嗖往楚萧离身上扎。
慕容紫也在掷飞刀,只那刀子飞着飞着就软成了纸片儿,割不死人。
她叹声,认命,“没得办法,我要是恶声恶气的吼了痛快,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那些言官何其厉害,有人的一世英名毁在这上面太不划算,你别拖延了,赶紧去吧。”
花影摇头晃脑,嫌恶慕容紫没出息的意思全写在脸上。
走了。
偏殿里就此静默。
琉璃盏里散发着光,将每个角落都照得明亮如昼,再得一个置气的人儿坐在当中饮闲茶,这气氛说不出的热闹安逸。
楚萧离笑呵呵的看她,长久不语,暗自乐个够。
慕容紫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想扑上去扯他的脸皮,扯到他喊疼都不松手!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为你着想!”
楚萧离点头,依旧不说话。
慕容紫将亮澄澄的眼珠子转了转,道,“你的英明,要毁也得毁在我手上。”
楚萧离听了便笑,点头,满脸都是纵容,“是是是,全给你毁。”
突然就没脾气了。
斗嘴的乐趣在于旗鼓相当,慕容紫没了对手,自觉无趣,再向外殿看看,问,“为何还不宣晚膳,肚子都饿了。”
胆战心惊了一天,临了天黑时候还发了通火气,不饿才是奇怪。
得她一问,楚萧离总算有了动作,慢悠悠的起身来,舒展筋骨,好声好气的问她,“饿了?”
慕容紫一记白眼瞪向他——废话!
楚萧离莞尔,凤眸里光华灼然,“走,出宫散心去。”
碧玉山水赠天子
早在圣宗楚奕还未定都于此时,这座倚靠着北岭雪山的都城有着一个很诗意的名字——雪州。
京城的寒冬很漫长,大抵自十一月初开始,直至来年四月,才会有万物复苏,春来回暖的迹象。
这是慕容紫来到京城的第二个年头,在她恍不自知间,早已习惯了迎面的寒风,还有那一道道将城池包围得坚固无摧的灰白色城墙。
曾经她最为厌恶的便是那些无法凭己之力逃脱的铁墙铁壁,而今,却成为了让她感到安全的存在铩。
楚萧离与她双双换上常服,并着带上同样是来京城一年多还没出去‘见过世面’的孖兴。
楚萧离素喜明媚张扬的颜色,欣长玉美的身上着一件菖蒲色银云纹锦袍,锦带束腰,广袖和领子边上褂了寸宽的雪白狐狸毛,外面罩一件玄黑色缎绒貂皮大氅,衣身上有暗色的刺绣。
杵进了细细寻望,便是叫人看清,那竟是暗金色的龙纹!
楚萧离有许久没有到大街小巷走动,故而他身为天子,在穿戴难免多是明黄与龙纹的搭配,临了要出门的时候,翻箱倒柜一番过后,才发现竟没有合适的外袍。
只……起了玩乐之心的万岁爷说什么也不肯将出宫推迟,便笼统的挑了这件不那么显眼的暂时穿上,去到城中实在被人识出端倪,再做另行打算。
慕容紫见他如此随性,摇着头无奈,端的是奉陪到底。
反正只在皇城根下晃悠,就算有守城的侍卫军不识真龙之颜,将他当作乱臣贼子,她还能去国公府或者相府或者尚书府搬救兵。
再不济,万岁爷武功盖世,打一架呗。
她怕甚?
而慕容紫自个儿则作京中贵妇人的寻常打扮。
绛色连身长绸长裙,裙有好几层,一层月华,一层天水一色,一层莺茶压重,裙下那双玉足被及踝的绣鞋包裹完好,鞋上缀有猫眼儿石,莲足步步生光,世家小姐的风范有了,贵气也有了。
她的鞋子是最讲究的,除了做女官的时候穿戴什么都与其他的女官一样,这之前之后,包括现下,每双鞋子都要亲自过宁氏的手。
从描鞋样,选缎面,刺绣花样儿,还有用料和点缀,一年四季,每季最少要准备十二双。
宁氏常常说,女子的脚最是矜贵,鞋子穿在脚上,舒服的是自己,好的表象便是专诚让人瞧去的。
衣裳和珠钗首饰,那都是俗物,只有鞋子,若隐若现在裙下,不张扬,但一双好鞋与人瞧了,别个就会知道,这人家定呵护珍惜着女儿,去到哪里都没人敢真真欺到头上。
慕容紫对鞋子的事儿亦是记忆犹新。
六年前初来乍到时,只会一味心安理得的接受,到如今,每每留心到自己脚上不同的、精致用心的鞋子,便能感受到宁氏身为母亲对她的关爱。
再一想到那日在国寺的种种,心中无不惆怅难舒。
唯有相信曦昭国师的所言,假以时日,等待宁氏真正的接受自己罢……
一扫心间阴霾,慕容紫低眸去寻望穿得像个圆团子的孖兴,忍俊不禁。
才过了一年,与初次相见时比较,小家伙高了至少半个头,眉目间有了越发肖似他父皇的英挺,眸光也比着一年前清明了许多,再不是往昔那般对什么都懵懂无知的稚童了。
但,这并不影响萧氏对独孙的重视。
听闻儿子要带孙子出宫,想是这样冷的天,萧氏忙使了如意姑姑将爱孙接去仁寿殿,亲眼看着六名手脚麻利的宫婢,花了半个时辰,将孖兴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那里里外外十几层,愣是将在孩童中亦能算作有翩翩风度的小殿下裹得像个模样儿挫笨的包子。
慕容紫瞅着他好一个乐,他是人小鬼大,拧着两条眉毛,费力的将小手摊开,愁苦的无奈,“能够博小紫姑姑一乐,我也甘愿了。”
……
经过出宫时,天早就黑透了。
乘马车驶离皇宫约莫三条街后,京城夜象才真正逐渐展现在眼前。
雪州有着不逊于任何一座城池的繁美与喧嚣。
浮华于尘世的纸醉金迷,刚毅古都的威严冷冽。
阴暗角落里的肮脏污秽,入眼可见的鬓影衣香。
世间万象,芸芸众生,大楚之貌,全然汇聚在这里。
这次出宫,随行的人不多,花影月影做侍婢打扮,跟在慕容紫身旁伺候,东莱是楚萧离不离身的长随,溟影便是侍卫。
再加一个偶尔听到风声的洛怀琰,死乞白赖的做跟班,出来给自己松口气。
说起宫里的日子——啧,心酸又气短!
如此,算不得什么大阵仗,京城天子脚下,人与人之间往来多是客客气气的,都知道王公子弟大街上一抓一个准,不小心就引起大家之间的争斗,那都是常有发生的事。
只美中不足的是,霍雪臣奉太后之名带了若干禁军着便衣暗伏四处。
别看他们一行人伸出两只手就能数得完,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怕是眨眼间不及哪个反映,就被解决得干干净净。
带上妻小,楚萧离做主,直径前往歌舞升平的城南夜市,当中一家远近闻名的酒楼,打算一边用晚膳,一边听酒楼里戏台子上说书先生有滋有味的讲大楚的名人轶事。
皇帝微服,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
酒楼的菜色不贵,贵在分九等的座儿。
中空的格局,统共有六层高,楚萧离选了三层正中的雅间,为了避免被扰,左右两旁的也一并包下了。
有北方特色的地道小菜端上来,再精美的炉子上把酒一温,底下的说书先生真假参半的讲皇族秘辛,讲北狄之乱,四下文人雅士、百姓书生跟着议论,气氛很是热闹。
虽然这个世界男尊女卑,但好在并未过于迂腐封建。
女子平日也能时时出门,坐茶馆,逛花会,听趣闻,就是跟着闲谈两句都是能够的。
从前在苏城的时候,慕容紫也不时会出去游玩,泛舟赏春,诗情画意,自打摊上了万岁爷,来到京城,而今再出一回门,得那酒楼掌柜的恭敬的唤了生‘夫人’,才是恍恍然,不觉间全是变化。
若没得个人来提醒,还将自己当成是十六、七待嫁的妙龄女子……
宫里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她和孖兴出来的时候倒是有些饿了,在酒楼里略略果了腹,再坐下去便觉无趣。
楚萧离看了出来,不再多留,领她二人出了街。
又快到上元节了,大街小巷的商铺夜不罢市,茶馆酒楼生意兴隆,满大街的人,擦肩而行,人声起伏不绝。
沿着街边有许多流动的小贩,有卖各种琳琅小玩意儿的,也有卖只有京城才有的特色点心小食。
每行一段路,那些宽敞的地儿中间早早的搭起台子,地道的南方杂技,新鲜的异国舞蹈……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转睛。
慕容紫对这些多是走马观花,倒是孖兴,每经过一处他从没见识的新鲜,定要驻足观望个够,久久都不愿意离开。
外面多好啊,外面自由自在,连天都广阔得无边无际!
逛了小半个时辰,孖兴停在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子前,如何都不肯走了。
他还没到长个头的时候,故而还不得那摊子高,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