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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不重,但足够压住宫人之前嚣张的气焰。
真是个明事理的娘娘!
她再问面前的女子,“慕容大人,你没事吧?”
听到‘慕容’二字时,跟在她身后的那一串太监宫女都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原来是慕容紫啊,怪不得那么眼熟。
作死了,怎么会在这处遇见她?
不会是专诚来找她们娘娘的麻烦吧?
“娘娘竟还认得奴婢,奴婢没事。”慕容紫抬起头来,对她盈盈一笑。
人家在选秀的时候就很有自知之明,后而虽凭着家底才得封昭媛,但却从不参与宫中争斗,素日里好吃好喝的过着日子,不失为这宫里难得的活得逍遥闲散的。
刚才她呵斥自己的宫人,只因她认出慕容紫的身份,怕宫人因此受罚,才先声夺人。
从这些细微末节便能看出,其实她的心地还不错。
在宫里,奴才的命比路边栽的花花草草还低贱。
哪知道慕容紫的示好并未得到预想中的回应,林妙音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不言不语,更不动。
她兀自一僵,尴尬不已。
人家看她,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与之做对视了。
其实林妙音生得并不难看,纵使一身横肉,身形当作两个寻常女子来看待,但她五官轮廓很大,眉眼有神,小巧的鼻子分外显得秀外慧中,加上一张樱桃小口,不难想象,若她能瘦得下来,必定是个美人。
只人各有志,在选秀的时候林昭媛就放了话,尝遍天下美食乃她毕生之所好,皮相的美丽对她而言太虚浮。
当时在场,听了这席话的关太后都自觉有深度,下了懿旨允她自由出入御膳房。
楚萧离更加来劲了,但凡地方进贡,边国使节来访,有什么好吃的就会给林昭媛那里送上一份,全将她当成只大猫儿来养。
慕容紫一边望着她,一边想,这人可要比宁玉华之流好太多。
而后……
“你没有贤妃长得好看。”
“嗯?”
慕容紫莫名其妙,一脸茫然的对着忽然断言的林妙音。
二人对视一眼,她再得她一个‘不过如此’的眼色,转了身,人是往来路折回。
特别有趣的是以林妙音的身形,宫人们从左右两旁给她让道是不可能的。
故而见她忽然转了身,若干的奴才,尤其站在最末尾的忙不迭回身,一路小跑而去,生怕阻挡了她们娘娘前行的步伐。
林妙音便是走在最后,由得慕容紫三人将她目送,渐行渐远。
天色又暗去几分。
慕容紫慢吞吞的回了神来,转头去问月影,“她刚才说我不如洛怀歆长得好看?”
月影似被噎住,面有一愣。
灵霜跺着脚对林妙音去向恨恨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贤妃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在宫里,谁得万岁爷的喜欢,谁最本事!
慕容紫摸着下巴诚实道,“可我确实不如洛怀歆长得好看。”
灵霜惆怅的看她一眼,“小姐,你怎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我说的是实话嘛,哈哈哈哈。”慕容紫不以为然,开怀的笑了起来。
但是林妙音是什么意思呢?
看起来像是在为贤妃打抱不平?
月影道,“属下在入宫前听花影说,宫里有位娘娘私下里相当崇拜洛贤妃,应当就是林昭媛了。”
慕容紫想了一想,把头点点,“花影那丫头贪嘴,没准与林妙音结了手帕交,会知道这些不稀奇。”
宫里不大,什么样的人都有,林妙音不争宠,是因为她太有自知之明。
横竖自己也生成如此,不如满足口腹之欲来得实在。
但她不争,不代表心里不会想。
人便是这样了,自己缺什么,就羡慕别人什么。
贤妃洛怀歆的倾城姿容艳绝三宫六院,若非楚萧离当时年少轻狂,而是换做今日的武德皇帝,是连慕容紫都忍不住留个余地,那二人最后会是怎样的说法,真没个准呢。
男人为洛怀歆的容貌所倾倒,别的女人呢?
自然是被那张无懈可击的绝色脸孔打击得自信全无。
林妙音把洛怀歆当作一种向往,一种憧憬,实在是件理所应当的事。
“算了。”老僧入定般愣了半响,慕容紫讪讪道了这两个字。
人各有志,她家九郎如今心里只装着她就好。
“回吧。”逛够了,她吩咐身旁的人,“没得一会儿晚了又要……”
话到一半,湖面上不知那处突然传来个略显尖利的声音——
“您答应过奴婢的!这是最后一次了!娘娘,您醒醒吧!”
“妙沁,你放手,把它还给我,求你了……”
接着是争执,像是在抢着什么。
慕容紫循声看过去,莲湖右侧是座人工堆造的巨石山,石料自西海运来,修得是峰峦叠嶂,壮美非常。
石山连着碧湖,湖里的荷花荷叶比湖中其他地方要高出许多,哪个经这里路过,是断不会注意到那处去的。
真是稀奇了,还以为这个时候应当最清静呢。
慕容紫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去看个究竟,忽听‘噗通’一声,不太重,如同将一颗不大的石头扔进湖里一般效果,却有哪个跟着低呼,再是跳进湖里,水花四溅,动静大极了。
霎是惊心!
慕容紫变色,“不好,有人坠湖了!”
顾不上别的,赶忙绕过去。
天色暗得极快,来到巨石山的另一边,视线中幽幽暗暗,只能勉强把眼中景致望个大概。
人没见着半个,倒是那荷花荷叶还在随波荡漾,一派风波之后渐而归于平静的景象。
“人呢?”月影警觉的四处张望搜寻。
这养着莲花的湖不比一般,水面上倒是好看了,那水里却是根茎交错,凶险万分。
若人落了进去,不小心被缠住手脚,就算懂得水性也不一定能挣脱得出来。
可才是半会儿功夫,方才掉进去的人不可能就被淹死了,况且还有另一人在场。
静默下,月影指着斜对面相隔了十几丈距离的岸边,“宫主你看,是水痕。”
慕容紫举目,废了好大力气才看清楚,湿答答的痕迹绕到了巨石后面,再往那边走,能去的地方可多了。
月影再问,“可要属下前去一探究竟?”
要她把人追上的话,应该不难。
“不必了。”沉吟了下,慕容紫道,“应该是水性不错的人,没有性命之忧就好,不过……”
她再向湖中看去——
依照先前听到的对话,显然有什么被扔进湖里,不会是太大的物件,但对于那位‘娘娘’来说比性命还重要。
否则怎会以身跳湖,亲自找寻?
不得不说,这勾起了慕容紫极大的兴趣。
假设有一人要扔个东西,不会就近扔在脚边,故而一人跳进湖里找,加上她们赶过来的时间,水里行动不便,找不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此,她索性蹲了下来,细细的在湖面上望寻。
月影见她有心找着什么,也自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了光亮,虽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大家一起睁大眼睛找了起来。
本来慕容紫是没做希望的,纯粹当作自己近来太闲,打发无聊而已。
多得月影点了火折子,火光一照,那落在一片荷叶深处的东西折出不同的微光,即便被其他荷叶挡住,还是被区分了而出。
灵霜水性好,得了慕容紫的吩咐,她二话不说就游了过去,没得多久返回,手里多了一支白玉短笛。
“花舞清扬。”
念出笛子上的四个字,慕容紫稍稍思索一番,总算有了头绪。
……
回到东华殿的时候不早亦不晚,赶巧了日理万机的楚萧离正从御书房回来。
慕容紫比他早了那么一点点,就被当成她等了他许久。
人是忙喊宋桓传膳,隔着小案跪坐矮榻上,先把饭吃了再说。
最近楚萧离的心情很好,每天都看着让他舒心的人,饭都要多吃两碗。
以往入夜往华庭跑,天不亮就离开的日子实在太难过。
如今多好?他们关上门过自己,再多的,别人管不着!
昨日去给两宫请安时偶遇关红翎,淑妃娘娘还同着万岁爷打趣说:臣妾算是苦尽甘来啦……
楚萧离光是想想都莫名觉得好笑。
眼下是权宜之计,虽他还未对四娘说,但心里已经决定了,到了合适的时候,找个机会将六宫散尽吧。
万岁爷在这边美滋滋做着循序渐进的计划,还不忘给小辣椒夹菜。
慕容紫呢,一心都在琢磨在莲湖发生的事情。
宫里除了奴才,就是妃嫔最多,除却宁玉华那般让她厌恶的不说,像林妙音这等吃闲饭的,虽然不讨厌,可在哪里吃闲饭不是吃?
莫不是真当宫里伙食要好一些?
还有那个花舞清扬。
花清舞,花清杨。
她都快忘记宫里还有这号人了。
便是在这时候,她心里已然有了一个比楚萧离的心思更加明确的目标……
眼前得一双玉筷递来,一块恰到火候的红烧肉放在她碗里,她直视过去,看着胃口很好,吃得很香的人道,“九郎。”
“嗯,何事?”
“今夜你去一趟淮漱宫可好?”
音落,万岁爷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碗都差点没拿住。
他一脸正直,宁死不屈,“朕和她没什么!”
只对你有求必应
淮漱宫乃婕妤花清舞的居所,这花婕妤呢,是楚萧离登基之后,由着太后关氏亲自做主,为武德皇帝纳的妃嫔之一。
关氏一族和慕容家一党虽在朝中水火不相容,但在一件事情上绝对做法一致——哪怕是给皇帝选纳妃嫔,也绝不会在名门望族里挑,助涨他的势力。
故而那一批入宫的妃子,出身都很一般,花清舞亦是如此。
她的父亲花文翰乃玄徵年间出的第一位秀才,此人才华洋溢,心怀抱负,据说当年直接由地方太守举荐尚书省,原本应该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可惜,差了点运气钫。
大楚门阀世家横行,初初时玄徵帝有心从各地选拔人才与之对抗,便因此形成了君臣暗中较劲的局面。
不少有志之士成了这当中的牺牲品,花文翰也在其中。
当时的尚书令乃慕容渊,他亲自做其考官,为其学识叫绝,然后事情就开始急转直下…旱…
忠臣看到人才,大抵会老泪纵横的向天感慨一把‘国家将来兴旺如何芸芸’,可奸臣只想着把人收来自己用。
花文翰胆大包天婉拒,遂被慕容渊公报私仇,给了他个极招皇帝恨的官职——左拾遗。
简单的说,坐在这个位置上,专门留心皇帝有没有犯错疏漏,若有,你还得告诉他。
自古哪个皇帝会喜欢一天到晚尽挑自己毛病的臣子?
于是花文翰的似锦前程就这样被断送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花家总算借此在京城立足,有了一席之地。
多年后花文翰娶妻生子,膝下儿女成双,给皇帝挑错也挑出了经验,不会让自己在顶头上司那里说不过去,更不会惹皇上的不快。
源此,等到他的儿子花清扬投身官场时,环境就好了许多。
而这个‘好’也仅限于在各大家族中夹缝求生。
朝中内外,但求一个‘无关紧要’。
你有心出头,人家还嫌伸手来捏死你都费力气。
便是那么个背景,楚萧离平定内乱后回宫来听宋桓在耳边一说,他只笑了笑,花家太小,就此一人能用,实在没必要在上面费力气。
只看在当年花文翰一身才学无处施展,被埋没了的份上,寻了个机会将他儿子升了两级,做到礼部侍郎的位置。
那会儿礼部尚书是关家的人,此举亦算给关氏提个醒。
你是什么意思,朕心里清楚得很。
那花清舞不似关红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