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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判刑还放至南海;未抵南海之前;他已病死在路上。”
步少提静默了半晌,忆起他派去那些整治夏候府的人,对官府方面施压时,翻出夏候府许许多多用钱压下来的陈年旧案,其中有强抢他人妻女一案,但他不知她就是受害人之一。
他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表情问:“你爹的尸骨在哪儿?”纹焰耸着肩,“不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她就算想去寻,也无法查个水落石出,也许她爹的尸骨,早已被夏候府买通的官兵丢弃在荒郊野岭。步少提叹了口气,“你娘可知这消息?”
纹焰双手紧握着拳,声音渐变得硬咽,“我宁愿她不知道。”她垂下眼睫,“我娘一直被关在府内,并不知我爹早已身亡之事,她常想带着我和妹妹逃出夏候府去找我爹,可是再多次逃离也总会被夏候锦给捉回来,到后来娘知道我爹已死,她便病了,心也跟着我爹一块死了,就算我娘再美,夏候锦也不会对一个疯妇失去兴趣,他当然不会去关心我们姊妹,他的亲生儿子、他的妻妄欺凌我们姊妹,他一点也不会心疼,更不会去阻止。”
“倘若夏候锦对你们不闻不问,又怎会把府中大事都交给你来掌管?照理说,他应当是很防备你这外人才是。”一个妇道人家掌管府务已是奇事了,她既是偏房又没血缘关系;夏候锦难道不会怕她报复?为何不交给他的儿子夏候容?
“因他的儿子不争气;府中又无人可托;就算他再不愿交给我这外人;也只能找上我。”她当然知道夏候锦防她;但夏候容是个纫家子弟;从不过问府中大小事;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夏候锦并不傻;知道若是交给了夏候容;家业迟早会被败光。步少提的面色愈来愈凝重;有他不得不去想她的亲人们的死法;是否也像她爹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你娘她们……”他紧慎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是怎么死的?”“你看过火吗?”纹焰没直接回答他;反而先问了他一个问题。“火?”步少提半天转不过神;怎么她会说到这个?“我看过很多颜色的火。”纹焰掉进了回忆里,“红色的火、黄色的火、绿色的火;当你处在熊熊烈火中时,你会看到许多美得令人心碎的火光。”“那些火你是在哪看到的?”他一贯想像;她是在何处看到了那些火焰;才有这么痛彻的感觉?
纹焰启口的话;让他的心一下子跌进深渊里,“我娘和小妹葬身的火场;夏候容烧死了她们。”
每次回想起那一场火的原由,她就无法面对自已 ,也无法面对死去的亲人,夏候容的那一把火,简是直接放在她的心头上将她的心烧成焦灰。纹焰紧咬着牙根,两手紧抱着自己,“有时我真恨我叫纹焰,我若不叫纹焰,也许她们就不会因我而遭到烈焰纹身、命葬火窟……”她爹的死虽不能怪她,但她娘和小妹的死,却是她间接造成的,若是无她,也许现往她们仍活着。“纹焰……”步少提不忍于她自责的模样,将颤着身子的她纳进怀中,让她双手攀着他的肩,将脸庞靠在他的胸膛上。
纹焰哭泣,懊悔的泪痕布满了小脸,“当年夏候容要纳我为妾,我不从,他使将气出在我娘身上,二娘更是唆使夏候容将我们这一房赶尽杀绝。出事的当晚,我因处理府务不在院里,等我收到了消息赶去,火势已经止不住了,而在场的也没人去救火,当我进火场救出娘时,她已无气息了,我再冲进去想拉出霜儿,却找不着她,四处的火光和浓烟熏我的眼,我只听见她声声凄厉地叫着姊姊,但我看不见她,我看不见我唯一的亲人在何方,我最后也没有将她给救回来……”她的泪滴在他的掌心上,步少提试着去在她生命里的巨大重伤,只能无言的拥着她。
“这双手上的伤痕,就是救不回霜儿而留下的痕迹,这些伤痕,是霜儿要留在我身上一辈子的遗憾我从此怕火,哪怕只是一盏灯,也会把我吓得胆战心惊。”步少提终于明白为何总能在黑暗的地方找到她,在此同时,他也在他的眼底看见了两个纹焰,一个是日里心思聪慧可人的纹焰,另一个是夜里闪躲着烛火不愿接近光亮的纹焰,而这两个都是他所想伸手捉住紧拥的。他记得他那爱吟诗颂词的二哥曾说过:“胭脂泪,心何碎?且拭今宵泪。”像这样的一个夜晚,他不愿见着的是她的泪,他想要给她的是能够愈合她心痛创伤的温暖。如果她的手太小掩不住泪,那么他愿一一为她拭去,如果她身上有那么沉重的负担他愿将肩膀借给她替她扛下所有的重担,她若是心碎,他愿将他这颗心赠给她,让她不再伤心掉泪。
他执起她的双手,轻吻着上头的疤痕问:“你的手……还疼吗?”纹焰为他的吻怔住了,很难相信他竟能若无其事般地,吻着这种丑陋得连她都不敢去正视的双手,为了他,她不后悔将心事都释放出来向他坦白。“真正的痛不在肌上之痛,而是能令人刻骨铭心椎心之痛,真正痛的是那份株不去的遗憾。”她的手不痛,痛的是她心。
步少提将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把你的遗憾留在夏候府别再回去了,你现在在紫冠府,在这里你没有遗憾,你有的是我。”“我娘她们一日葬在夏候府里,我就一日不能安心的离开。”纹焰却流出泪来,舍不得被孤单留在夏候府的亲人。
“既然她们生时不是夏候府的人,她们死后也不会愿当夏候府的鬼,我叫人去迁葬。”步少提立刻想出不让她再回去徒增心伤的方法,并且斩断夏候府的与她的关系。“迁葬?”纹焰眨眨眼,泪水流下,步少提便从容不迫地将她的泪滴握在掌心。他拭去她满面的泪痕,“明儿个我叫东郡王去夏侯府一趟,请东郡王将她们的骨灰移走,而你去府中的地政楼里挑一块风水好的地,看中了后,再到银库里拿银两去订,地政楼的管事会帮你把事都办妥。”
“我不能拿你的银两……”纹焰直瑶着头,无法接受他这般设想,她根本就无力还他。
步少提拉拢她的腰际,以额靠着她的额问:“不拿我的你要拿谁的?”纹焰在他的眼眸里沉静下来,闭上眼环紧他的颈项。“你忘了吗?”步少提轻声地在她的耳边提醒她,“你收了我约三生石。”他订了她的一生,因此,她若有痛,他愿代她来收藏,她若有情,他愿拿他的心来贴。“你说过它不是三生石。”靠在他的肩上,纹焰首次觉得他的胸膛这么宽大,这么值得让人来依靠。
“对,它是今生石。”步少提拉开她,以指点着她的鼻尖。“今生石?”他也跟他二哥一样会改名?
“你收下石子的那晚,我们俩是那颗‘春雪初融’”步少提捧着她的脸专注挚诚地将心送给她,“现在,我们是这颗‘默默相依’,往后你若有心事就往我这里搁,有风雨我来帮你挡,你可以永远这么依靠着我。”纹焰眼眶里泛着泪问:“何时我们俩会是‘难舍难离’。”“不会有那天的。”步少提吻去她的泪,在心底发誓绝不让那天来临。“如果有呢?”纹焰仍是满心的不安,只怕这事会饶不了他们。步少提将诺言送进她的唇里,“如果有离开的那天,我会找到你,并且把你找回我的身边来。”
纹焰没有说话,只是将身子轻巧地贴近他,让他的臂缓缓将她拥紧,与她紧密依偎。
另一个的司马圣叹就很轻松了,打从他摆明了不帮对手的忙之后,就一件事也没过帮他们,每天就只会出府东逛西逛,天黑之后再回来欣赏他们的忙碌样。“是你们自个儿要赌少提能抱得美人心的,”司马圣叹毫不同情他们的惨样,舒适地翘着脚喝茶。
步熙然张着充满血丝的两眼瞪向他,“可是我又没有叫他全放着工作不做!”他只有叫他小弟去谈情说爱,又没有要他小弟学他大哥一样,有了爱人后就躲在自个儿的院里不出门。
“这叫顾此失彼。”司马圣叹凉凉地泼冷水,心情很好,伸出手指算他们已经几天没睡了。
司徒震火大地扯着他的领子,“你快想法子!”成天就只会在这里没良心的看他们忙碌,也都不过来帮忙,这算是什么朋友?
“我只负责看热闹。”司马圣叹才不帮敌对方,他们会累死也与他无关。“换你来帮我打算盘……”司空烈瞪着他,拿着算盘就要塞进他的怀里。司马圣叹没心情地把他推得老远,“不要。”“熙然,你真的有胜算吗?”司空烈已经被连日的公务累得快不成人样了,他非常希望步熙然能像当初说的那么有把握赌,然后快点叫那两个人回来办事,他快受不了这个可怕的算盘了。
步熙然还没回答,司马圣叹便捉住时机阴险地鼓吹,“你们对他没信心的话,何不投向我这一边?我可以马上拆散那对让你们累得半死的小俩口。”“你别想!”司空烈说什么也不肯让人在这个时候去拆散他表妹的好事,决心固守保护表妹的位子直到这场人生的赌局赌完为止。司徒烈也连成一气,“赌都赌了,我也不认输。”他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让步少提有今日,要他中途撤退他也不肯。
步熙然保护性地对司马圣叹警告,“我要是受不了我就去找我大哥来插手,让他早早结束这场赌局,不准你来破坏我小弟的好事。”“你大哥?”司马圣唤对他投以一个不看好的眼神,“他行吗?”步熙然反而笑笑地拍着他的脸,“我们三个弟弟全是他教出来的,他的心机可比我和千岁深,只要他一出马我不但能解除这繁重的工作,而且还能提前打胜仗!”有那个老谋深算的大哥出来凑一脚,天下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司马圣叹还是不以为然,“我倒要看看你那个紫冠商人的大哥,他有什么能耐可以翻江倒海。”
步熙然有礼貌地先向他警告,免得他到时候输不起。“别小看他。”他要快点去沁雪院把大哥骗出来加入赌局,然后,他们紫冠府就会有一场盛大的婚事了。
纹焰总觉得不安,没来由的心神不宁。
初时只是因为一个恍恍惚惚的梦。
她梦见自己披上红霞披,但那名夫君的样貌极陌生,不是她日日所见且放在心底的步少提,她在梦中张眼望去 四处一片火海,高烧的烈焰似要焚身地烧灼,即使她想张口呼救,也无人愿靠近烈焰来救她,她不禁寻找步少提的身影,而他却在她烈火焚身时,在落英缤纷中独自贺春。
为了这种无端的梦,纹焰常觉得忐忑,思考着梦是什么意思,在步少提的面前怀着心事不说出口。
紫冠府的人们待她一如往常,夏候府那边在步步少提那回上门打过一阵后,也不敢来骚扰她,可是,这种无风无浪的日子令人心慌,似乎有什么事情正等待着要发生,这座紫冠府里的某些漩涡、变动酝酿着。好一阵子过去了,纹焰的心头也渐渐舒坦多了,就如步少提所说的,这个紫冠府里什么事也不会有。她便不再去思考那个梦境,只当“人有言凶事,不在梦影中”。
夏季过去,秋天到来,风露院常在夜半刮起萧飒飒的西风,凉风常从窗缝里吹进来使她惊醒,一夜坐至天明。
这日纹焰因夜里睡得不好,心思恍惚地与步少提一同在荪饯楼里如常地处理公务。下午进来荪饯楼的下人们,脸色都显得凝重,纹焰心细地察觉这一点,每当地想问时,每个人又都躲着,对她支吾搪塞。
处理完手上的事后,步少提伸手拈下一名排队的内机务坊管事上前来,机务坊管事迟疑了许久,在众人的暗示下,才踏出步子对他呈上手中的折子。一打开折子,里头没写什么机务坊待经截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