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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一些老仆倚老卖老久了,是该给他们一点刺激和教训,让他们知道谁是主子。
毕洛不动声色,埋头继续吃。
於是,一道又一道的华丽餐点端上桌,量都不多,但菜色极丰富,中西合璧,男女主人的口味都兼顾到。给女主人的中式料理有炒三鲜、鸡冻、凤梨虾球、青椒肉丝、小米粥;给男主人的西式料理有烤小羊排、玉米脆饼、罗宋汤、炖马铃薯。这都是很家常的菜式,却在厨师的巧手之下,吃得人胃口大开。
庄园厨师尴尬极了,站在餐厅外缘偷看。
他的厨房被外人入侵不说,用餐时,同时端上桌的两种食物,都像血淋淋的对比,将他的作品打得溃不成军。
如果对方端出什麽宴会大餐,他还能自欺欺人的说,他本来就不是专业的饭店大厨。但偏偏不是,人家煮的也都是家常小菜,让他连一点推托的馀地都没有。
第一天的晚餐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的三餐又从头来一次,第三天的三餐再上演一次,第四天的三餐也变化多端,最厉害的是,这四天加起来十餐,竟没有一餐的菜色是重复的。
到了第五天,连小杰森都跑到他们这端来,要跟叔叔、婶婶一起吃饭。尤其小家伙观察了几天,发现叔叔非但一点都不可怕,还挺喜欢跟小朋友玩的,和毕洛夫妻的感情也就越见亲密。
庄园厨师这下简直脸色如土。
其他几个主子虽然不好让他难做人,依然乖乖吃他的煮食,但望著餐桌那端的眼神是瞒不了人的。
第六天早上,男人们上班去,婉儿坐在日光室的老位子,私下让南西去厨房叫人。
“是,我马上回来。”南西早已发现这女主人不好相与,不敢再拿乔,现在可乖得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五分钟後,厨师到了,脸色除了羞窘与尴尬,还有一股难言的惊惧。他即将失去干了十年的头路了吗?
“南西,替我们倒杯茶。”她不急著说话,先吩咐女仆。
也只有在老公看不见的时候,她才能放纵自己偷喝几口。
“是。”南西戒慎恐惧,依照她嘱咐的,以沸腾後的第一泡热水注入壶中,先暖壶;水倒出,再放入茶叶;水,迅速烫洗一番再倾出;第三次注水,三十秒後将茶水倒入两只杯中,杯子也是预先冲热过。再端上前给女主人。
“这回手续便弄对了。”婉儿微笑赞许。“红茶的茶叶味重,得先这麽醒过一回,才不会有一股涩气。”
“是。”南西连忙点头受教。
她日日跟在婉儿身边伺候,几乎等於贴身女佣。现在连泡茶都学会,就不难想像这几天是如何被调教了。
“你上一回又醒过了头,茶味都给洗掉了,这回才拿捏得刚刚好。”
厨师看婉儿喝茶的派头,心里也明白了。以前他有眼无珠,竟还以为少夫人挺随便,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连喝个茶都讲究。
“汤姆,你知道的,这种餐桌上的游戏,我可以再玩三天,也可以再玩三年。”婉儿指间端著茶杯,在长椅上舒服地伸展长腿。
厨师不敢吭声。
“家中的事,本来有老夫人定夺,也轮不到我强出头,我只要求自己的这部分称心合意即可。”婉儿续道。
可是她的不强出头,已经出头得很有力了!两个仆佣都在心里暗叫。
“我有心和大家好好相处,只要每个人都安分守己,我也不会平白刁难人,不信你可以问问南西。”她怡然地说。
南西不等人问,自已便抢先说:“是,跟著少夫人,我学到不少。”
“……我明白了。”厨师低声说。
“那就好,你们两个都下去吧!”婉儿合上眼,准备享受日光浴。话点到为止,聪明人都知道接下来该不该听话!
两个人默默退下,在走廊互换一眼,眼中同时显出惊畏及警惕。
不久之後,同样的遭遇也发生在园丁身上。
由於婉儿嫌自己房间外的景观太差,圆丁不信邪,讲又讲不听。她娇手一抬打了通电话,不久又召来某五星级饭店景观设计师重新翻修,而且就只修他们卧室面对的那片花圃,还派有专人二十四小时浇水施肥剪草!
园丁吓到半条老命,随时等著上头遣人来叫他卷铺盖。
至此,耳语在仆佣之间传开来。
几个主子当中,盖伦夫妇向来没声音,二少爷对家务也不太插手,他们只需对老夫人和二少夫人负责即可。
在老夫人眼中,即使他们没做好,多少还会念一点旧情,不至於开口赶人,但二少夫人就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他们和她一来缺交情,二来嘴不甜,三来没有什麽过人的建树。二少夫人既然能找人来替换厨师和园丁,就一样能找任何人来接替他们的工作。
就算他们背後还有个老夫人当靠山,但老夫人既然叫“老夫人”,就代表她很老了!一个很老的“老夫人”还能活几年?
大家都恐惧地发现,在新女主人眼中,他们都是可以被取代的!
所有人全动了起来!
庄园很难得的扬起一阵活力,每个人都生怕自已少做了点事,被少夫人召见。
於是,在婉儿视事的两周内,收复第一片失土。
选了一个春光日暖的午後,老夫人主动约了所有女眷,到花厅里喝下午茶,一干仆佣全集合过来伺候。
这些日子以来,老夫人已从奴仆口中,听说了几个婉儿的动作。可这台湾女人聪明得紧,她不多管事,除了和自已有关的部分,其他一概不理,因此老夫人想找麻烦也师出无名。
其实,老夫人自己也知道,她终究是八十五岁的老人了,以前是看瑟玲太软弱,无能撑起庄园的事务,自己身边又没人选,只好拖了老命下去打理。现在看这新妇手腕灵巧,身段、气势、派头样样不输皇亲贵族,她不禁动了念,想将庄园的重担也交出去。
他们夫妻俩,男主外,女主内,她退下来享清福,当太皇太后,不正合宜吗?
想是这麽想,马威还是得下。
“住了这麽些时日,你也该习惯了吧?”老夫人端起一杯茶,轻啜一口。
南西继续用她学会的方式帮婉儿冲茶,其他女仆睁睁看,暗地偷学,免得日後像厨师一样糗到。南西发现自己成为同伴观摩的对象,不禁得意起来。看来跟到少夫人的好处真不少!
花厅沉静了一会儿,婉儿一副恍然的表情接口,“奶奶,你在跟我说话啊?”
她那声“奶奶”让老夫人皱了下眉头,但没再纠正她。
“没错。”
“你跟我说话不看著我,我会以为你是在和嫂嫂说呢!”她语音伶俐清脆,还不忘抛给瑟玲一个甜笑。
瑟玲怯怯地回她一笑。
“你这麽爱卖弄嘴皮子,对你有什麽好处?”老夫人不悦地道。
“反正我也不是回来捞好处的。”婉儿怡然微笑,对小杰森招招手。“杰森,来,我教你唱台湾儿歌。”
小杰森立刻跑到她身旁坐下。
“那你们是回来做什麽的?”老夫人蹙眉问。
“我不知道我老公是回来做什麽的,听说是家里头有人找他,我也不晓得是谁。”她优闲地啜一口茶。
几个佣人忍不住想笑,被老夫人羞恼一瞪,连忙咽回去。
“原本我是叫他别回来的,可是想到,我曾答应过他一件事,不能言而无信,所以只好跟著他回来。”婉儿又说。
“什么事?”仁慈的瑟玲替大家问出心中的好奇。
“这事就是啊……”婉儿装腔作势地叹了口气。“洛以前总是说我电影看太多,脑子里装了一堆电影公式。”
“电影公式?”瑟玲又不懂了。
“意思就是,我本来想套一个公式,替我先生当啦啦队,在他家人面前委曲求全、来回张罗,化干戈为玉帛,从此成为一个快乐团圆的大家庭。你知道的,就是那种“男主角承受家庭不满,最後因为女主角斡旋,而得到大家谅解”的剧码。”
“嗯,嗯,那很好啊。”瑟玲边听边称赞。
老夫人也在一旁暗暗点头,婉儿的话正合她意,只要他们小夫妻俩想寻回家族认同,便必须依她这老人的意思。
“可惜……唉!”婉儿又叹了口气。
“可惜什麽?”瑟玲几乎可以陪她说相声。
“可惜只要我一想到以前有这麽多人欺负我老公,肚子里就一把火,真想当啦啦队,也跳不出漂亮的舞了。”以她现在肚子的“内容物”,还真是满难跳舞的,所以她也没说错。
“那你想怎麽样?”老夫人蹙起浓白的眉。
“也没怎麽样,总之我都被洛骗进门了,宝宝也放进肚子里,还能怎样?”她不甚满意地瞧一眼即将变形的小腹。“说到底,大夥儿都不是三岁小孩,即使感情有亲疏,总还能和平相处,谁不希望家庭和和乐乐的?”
老夫人沉吟不语。听她话头翻来覆去的,还真搞不懂她葫芦里卖什麽膏药!
“瞧,家里给奶奶打点得这麽好,瑟玲嫂嫂也灵巧,我只要安分当个富家少奶奶,这是许多女人求之不得的呢!”婉儿凉凉地挥挥手。
老夫人听她一副要撒手不管的口气,不禁有些心急。这些奴仆放任惯了,最近好不容易有人出面来收服,新妇若放手,庄园又要托回给她这个老的,她还能拖多久?
“我终究是老了……”老夫人拉长音。
“可奶奶身体还硬朗啊!”婉儿抢著说。
“能拖也不久了……”
“幸好还有嫂嫂帮手。”
“瑟玲性子又内向……”
“留在家里管家务最适合不过!”
“你这丫头真刁,定要句句堵死,连一句话都不让?”老夫人气得拍桌子大骂。
瑟玲无措地望著老人家。
“奶奶,您别生气啊!再怎麽说,我也是您的晚辈,您有什麽事,只要吩咐一声,我凡事听您的,不敢有违。”这场面话漂亮极了,听起来是婉儿让步,实则不然。
老夫人错在认定她和毕洛回返,不脱争权之心,於是便以为自己握有筹码,只要稍稍漏些口风,他们夫妻俩便会迫不及待地衔住饵,大小事全往身上揽,生怕少握了一点权柄。
这个算盘错在於,他们本来就不图罗氏庄园任何事,充其量只是回来玩玩而已,最後即使两手空空离开,也无所谓。但老夫人若属意她出面管家事,就得明刀明枪说清楚,让她名正言顺上位。否则若像盖伦一样,那多呕?平白为一大家子做牛做马,结果老夫人找到管事的人回来,他就被一脚踢开了。殷鉴不远,值得拿来借镜。
在毕洛公司那头,他要如何替自已拗後路,她不插手,但在家事这头,她自有原则。
老夫人被她用话挤兑,又奈何她不得,真是一把心火乱呛!
“艾隆?”
“是。”管家上前一步。
“今天的话你是听清楚了,二少夫人自己说,凡事听我的,那我就现在做主。以後园子里大大小小的事,由瑟玲和她来拿主意,不必再问到我这里来了。”老夫人说完,忿忿起身离开花厅。
一干佣仆全面面相觑。
“婉儿,我……”瑟玲焦急地坐到她身边。
“嫂嫂别担心,以後有事,我尽量帮你。”婉儿拍拍她的手,微笑安抚。
“可是,我不太知道该如何……”瑟玲自己只是个寻常佃农的女儿出身,对这种大门大户的管理也缺乏概念,才会进门这许多年来,一点权威也没建立。
婉儿看她一副可怜相,微笑著拍拍她的手。
“没关系,我们中国人有句话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本来就没有排行在上的人做事,小弟妹在底下纳凉的道理。艾隆?”
“是。”管家又恭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