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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简士凯明白了一件事,他的花束廉价而俗气,他的衣着简单而平凡,那么,他还在这里做什么?原本想送的花束,就让它留在位子上,他是该告退了。
赵千柔从一开始就发现到简士凯,他的存在感相当强烈,她很高兴他来了,但他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会不会太不够意思了?七月一日她就要出发前往英国,他可知道时间不多了?难道他什么都不想要?
无论她有多少问题,他已经走了,她根本找不到发问的机会,这场演奏会是完美的,却在她心中留下无解的遗憾。
时间过得很快,六月十日就是毕业典礼,这一天是属于高三学生的,他们没有早自习、没有上下课时间、甚至没有校规了,在校园内四处拍照留念,路过的师长除了跟他们合照,还得权充摄影师。
在典礼开始之前还有些时间,赵千柔主动传了通简讯给简士凯,别问她是怎么得知他的手机号码,一个女孩如果想接近一个男孩,什么事都做得到。
“你有空吗?音乐教室没人,我先过去,你等一下过来好吗?”她依然没有署名,她相信他会明白。
“好。”这是他回传的讯息,就这么一个字,他能给她的就只是这样?
十分钟后,两人在音乐教室见了面,校内广播正播送着骊歌,确实这是离别的时刻,当高三学生踏出校门后,就再也没有开学日了。
“嗨。”赵千柔先打声招呼,决定一鼓作气说出口。“我就要出国了,我想跟你说一声谢谢,还有再见。”
无论如何,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该亲口向他告别的,但真的只有如此吗?她没说出的情感,难道他体会不到?
“嗯,一路顺风。”简士凯并非呆头鹅,多少了解她的心意,但他没有资格挽留,因此他决定保持距离,让她毫无留恋地去飞。
“就这样?”她还以为他会有些不舍、也许会有些特别的话想说……所谓的远距离恋爱,也要彼此正在恋爱中才谈得起来,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祝你早日完成学业,一切顺心。”
从来没有一份祝福会让她感到如此痛楚,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要,自始至终只是她的错觉,她终于懂了,幻灭就是成长的开始,从今天起她不会那么爱作梦了。
“谢谢……我也祝你健康平安,工作顺利。”
她朝他伸出手,他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两人的手在空中相遇,一个白细、一个粗黑,她的指甲又长又美,还搽上了透明保养油,他的指甲却是短到不能再短,每天都会有黑色油污渗进。
如果可以,他多想就这样握住她的手,什么也不管,就带她到天涯海角,然而……她可能从未坐过机车吧,从小习惯轿车和司机接送的她,怎么能适应坐在他机车的后座,尽管他相信那画面一定会很美。
两只手相遇了,而后分开了,他们注定只能祝福彼此,在交会的那一瞬间,曾有过的一些温柔,已足够此生回味。
第三章
十年后
出了海关,赵千柔自己拖着行李往前走,没有人开车来机场接她,她也舍不得搭出租车,还是辛苦点也节省点,搭客运回台北吧。
四年前她在英国完成了硕士学位,并顺利找到工作,除了在知名乐团担任钢琴手,还在一家私人音乐教室当钢琴老师,生活忙碌但充满音符,可以说是实现了她的理想。
然而,上个月母亲的一通电话,让她决定放弃一切。她必须尽快回到台湾,因为父亲生病住院,母亲被诈骗集团诈财,这个家几乎要毁了,她怎么能继续留在英国?
拖着两只行李箱,她独自搭上客运,车上的乘客不多,大多显得疲惫,一坐下就闭目养神。
赵千柔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外头是四月天,春天该降临了,为什么眼前仍一片灰蒙蒙?这十年来,爸妈每年都到英国来看她,她自己只回过台湾两次,上次已经是六年前的事,而今望着自己的家乡,有种陌生又疏远的感觉。
时间在纷乱的思绪中度过,台北车站到了,她下了车、取了行李,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搭捷运或公交车,无奈之余只好叫台出租车,这样的她有办法照顾双亲吗?
回到家,女佣替赵千柔打开大门,她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打扮得一如往常般雅致,但神情哀凄、眉头深锁,像是老了十几岁,过去那温柔的笑早已不复见。
“妈。”一放下行李,她坐到母亲身旁,眼中忍不住涌上泪意。
曾宛琳有些魂不守舍,对着女儿看了好一会,才眨眨眼说:“是千柔吗?”
“是的,我回来了……”赵千柔紧紧抱住母亲,嗓音已经哽咽,母亲的失魂落魄把她吓着了,原来一个饱受打击的人会连自己的小孩都认不得。
曾宛琳总算恢复正常反应,拍拍女儿的背。“抱歉,没去机场接妳。”
赵家的司机在上个月离职了,虽然雇主和员工间有十几年的感情,但谁也受不了没有薪水的日子,司机先生只得求去,两台名车也只能卖出。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自己回家的。”赵千柔伸手抚摸母亲的头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白发?忧愁使人老,母亲仍是美丽的,却满载着忧愁。
看到赵小姐终于出现,在赵家待了二十年的女佣也就放心了,欠身道:“太太、小姐,不好意思,我就做到今天。”
曾宛琳勉强挤出微笑,最后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说话。“以后如果有能力,我一定会把欠妳的薪水还给妳。”
“太太妳别放在欣赏,希望先生早点好起来,我先走了,再见。”女佣脱下围裙,鞠躬道别,结束二十年的帮佣生活,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主人家确实待她不薄。
“谢谢妳,真的很谢谢妳。”赵千柔送女佣走到门口,对这她的背影深深一鞠躬,感谢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大门一关,此后就是各过各的了。
天边的夕阳好美,然而已近黄昏,很快就是黑夜时分,赵千柔没有时间感伤,回过头对母亲问:“妈,家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妳把所有的资料都拿出来,我们一起研究。”
曾宛琳叹口气,她现在一看文件就头痛。“都在书房的保险箱里,箱子没锁,妳去拿来吧。”
“为什么没锁?”赵千柔记得小时候看父亲锁保险箱,常会重新设定密码,感觉相当慎重。
“值钱的都没了,还有什么好锁的?”曾宛琳自嘲地说,若非这栋房子已经过寄到女儿名下,没有女儿的证件无法变卖,空拍也早被诈骗集团骗去了。
赵千柔这才发觉,事情可能比她想的更严重,不管怎样,她还是先到书房打开保险箱,拿出厚厚一迭的文件放到客厅桌上。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会如此清算家常,而且是负资产。
“大概半年前,妳爸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发现得了初期胃癌,我就开始六神无主……”曾宛琳忍着头痛把来龙去脉说了一次,因为她到处求神问卜、寻求偏方,才让诈骗集团有机可乘,结果花大钱买了几箱无用的药草,更糟的是被盗用金融卡和信用卡,现在不止存款没了,还欠了大笔卡债。
赵千柔嬷嬷聆听这段故事,如果她当时陪在母亲身旁就好了,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遗憾。
“妳爸爸知道的不多,我不敢告诉他……”
赵千柔能了解母亲的心,换做是她也不愿让父亲烦恼。“没关系,我们不要让他担心,现在我回来了,一切会逐渐好转的。”她握住母亲的手,她一定会实现这个承诺,不管要她做什么都行。
曾宛琳靠着女儿的肩膀,活着真的好累,如果不是还有丈夫和女儿,她早就失去活下去的意义了。
“妈,妳先休息吧。”赵千柔看母亲脸色憔悴,决定先扶母亲回房。由于父亲住院,主卧房里显得空荡荡的,典雅的装潢似乎也失色了,原来少了一个人的家,就会变得不完整,过去十年她都在英国生活,父母亲看到她的房间时,不知心中有多少寂寞?
她替母亲盖上被子。“好好睡,晚安。”
曾宛琳微笑一下,闭上眼休息,不管日子怎么难过,女儿终于回家,就算做恶梦她也不怕了。
赵千柔关了灯,悄悄走出房,小时候是父母亲哄她睡,今后就换她照顾他们了,无论这条路上有多少打击,她都必须撑下去。
没有女佣的情况下,她在厨房摸索了片刻,先给自己泡壶咖啡,才到客厅开始研究文件,直到午夜时分终于有了结论。他们家除了这栋房子,大概什么都没了,零资产还不打紧,最惨的是欠银行七百万卡债,光是利息就是个大数目,如果不尽快偿还,这个家一定会被拖垮。
这几年她在英国弹琴、教琴,多少存了点钱,加上父母以前给她买的基金,加起来有上百万,但对照现在的债务,能解决的实在有限。更何况生活上每天都要用钱,父亲的病也需要妥善的医疗,日后势必会有许多支出,而母亲的精神欠佳,当了一辈子贵妇,不太可能去工作。
这个家只有她是健康的、有赚钱能力的,她有责任扛起一切。短短的一夜,她从一个被父母呵护的女孩,变成负担家计的成熟女人,其中的冷暖滋味,只有自己最明了。
第二天上午,
赵千柔虽然睡眠不足,时差也还没调好,仍和母亲来到医院探望父亲。这是一家以治疗癌症知名的大型医院,院内的设计和器材是最先进的,但病人和家属的表情就是特别沉重。
在走进病房前,赵千柔先做了几个深呼吸,怕自己立刻就泪洒当场,等做好准备后,打开房门,她轻声呼唤:“爸,我回来了。”
赵永诚躺在病床上,身上盖了两条毯子、插了三条管子,他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仿佛已经没有气息,听到女儿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
曾宛琳走到病床边,轻声对丈夫说:“千柔从英国回来了。”
看到女儿,赵永诚露出难得的笑容。“千柔,妳回来啦,坐飞机累不累?”
“我不累,我很好。”赵千柔轻轻抱了父亲一下,他看起来好虚弱,她怕会弄疼了他。
“妳这次要待多久?”女儿难得放长假,他希望自己可以恢复精神,陪她到处走走逛逛,还想跟她闲话家常,距离上次见面都一年多了。
赵千柔摇摇头。“我不走了,我要留在台湾陪你和妈,我再也不走了。”
原本以为父亲会大为欣喜,谁知到他听了却皱起眉头。“那怎么行……妳上次不是才说,妳要升为首席钢琴手?还有妳在音乐教师的学生怎么办?”
“爸,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全家能在一起。”眼前或许是最困难的时刻,却也是最温暖的时光,赵千柔忽然领悟到,有些事情是稍纵即逝,她若不及时把握,恐怕就没机会了。
“可是……”女儿是他们最大的骄傲,每次看到她演出的照片和奖状,他们总感到无比欣慰。
曾宛琳对丈夫说:“有千柔在,我才能睡得好,我昨天晚上都没做恶梦呢!”
赵永诚也明白,妻子这半年来有些精神衰弱,因为担心他的病情,也因为很多事情都变了,他虽然住院却察觉得到,这个家似乎岌岌可危,但每次起其妻子她都不肯明说。眼看医院转让给别人,至亲好友也很少来了,这不正是家道中落的现象?
赵千柔握起父亲的手,以坚定的语气说:“爸你不要想太多,只要好好养病,以后我会陪伴你们、照顾你们。”
女儿似乎成熟了许多,赵永诚心想也好,该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