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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悦过后,唐夫人眉头轻颦,望着水池面有难色,“但是……”
“但是什么?”
“刚刚我见你落水,一心急,不慎将随身玉佩甩到了水里。这是恢弘送给我的,若是被他知道,恐怕……”她神色黯然地看向杜纷纷。
杜纷纷想起唐葫芦身上的伤,立刻惊道:“他会打你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唐恢弘看上去道貌岸然,彬彬有礼的像君子,背地里却是一个经常拿妻儿发泄的变态狂。
这样一比较,叶晨没事下下毒,泼泼水的行为简直就是温柔。
唐夫人眨着明眸,怔怔地看着她,“当然不会。我只是怕恢弘生气罢了。”
“哦,那就好。”杜纷纷略安下心。
唐夫人垂下头,用袖口轻轻拭着眼眶,“可是,我内心实在愧对他。”说着,泪水盈睫,如散了线的珍珠,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
杜纷纷垂下头,默默地等着她泪水流干。
……
过了片刻。
泪水没干,日头正慢慢地爬上三竿。
杜纷纷等得脖子有点酸。
好想好想吃饭啊,最好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
……
又过了片刻。
杜纷纷已经不奢求红烧肉了,实在不行,酱油拌饭也行,只要能吃就行。
不过唐夫人的泪还没有被截流。
……
又过了片刻后的片刻。
唐夫人还在哭,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她的裙摆湿了一小块,但以杜纷纷的计算来看,那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她终于败下阵来,低声道:“从哪里掉下去的?”
唐夫人缓缓抬起头,晶莹的泪仍滞留在眼眶四周,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她轻轻地喘了口气,伸手指着脚下。
杜纷纷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浸到水里。
比想象中的暖。
她点点头,脱掉鞋子,深吸了口气,一头钻进水里。
水里藏着一根根径直的莲茎,杜纷纷随手抓住一根,顺着它往下摸去。
越到下面,她觉得眼前的景色越模糊,淤泥好似因为她的波动而上浮了些。胸腔里的空气渐渐稀薄,四肢也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她不敢多呆,脚奋力向下一蹬,身体重新往上游去。
越往上,身上的压力越轻,视线也渐渐清晰。
她打量着四周,似乎想碰碰运气,看看玉佩会不会被夹在某个石缝里。
突的,她的目光被某一处吸引了过去。
只见在唐夫人脚下约三尺的石壁上有一道半人高的石门,门上还刻着一个血红的‘禁’字。
莫非这里是某个唐门禁地?
杜纷纷虽然很想查探一番,但想起唐夫人还在上面等待,此刻显然不是最佳时机,只好暂时抛了这里,先浮出水面。
唐夫人见她上来,微微送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没事吧。”
她喘了口粗气道:“我没事。不过,乔姨,下面的水太深,我找不到你说的玉佩。”
“这样啊。”唐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你在下面仔仔细细地看过了?”
“嗯,仔细看了,但是下面有淤泥,太黑了。”杜纷纷打定主意,如果唐夫人再哭,她就陪着一起哭,总之无论如何,她都是铁了心不再下去。
不料唐夫人伸出手道:“你快上来吧。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杜纷纷立刻骨碌爬上岸,抖了抖衣服,小心翼翼道:“那玉佩……”
唐夫人微微一笑道:“我让下人来打捞吧。”
……
杜纷纷无比囧地看着她。
乔姨,之前有那么多机会,你怎么不说?她明明给了她那么多那么多次的机会啊。
她正要捶胸,但转念一想,若非如此,她恐怕还发现不了那个写着禁字的石室,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早有天意安排吧。
唐夫人见她湿得像只落汤鸡,不由担忧道:“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再喝完姜汤。不然得了伤寒,我难辞其咎。”
杜纷纷正因发现了石室而心热,当下也不罗嗦,一溜烟地回‘善心居’找叶晨报告这个新发现去了。
‘习毒居’。
叶晨单手提着钓竿,坐在池边垂钓,形容悠闲。
唐葫芦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头顶道:“你不是说来查案吗?”
“是啊。”
“你不问我?”
“你会回答吗?”
“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问?”
唐葫芦眼中闪过疑惑,“那你来查什么?”
“查查你池塘里鱼的肉质够不够鲜嫩。”
“……”
当叶晨满载而归的时候,杜纷纷已经在门口盼得两眼冒星了。所以他一出现,她眼睛里的星星立刻化作唾沫星子铺天盖地地喷出去。
“你怎么去得这么久?有什么收获吗?”
叶晨缓缓抬袖抹了把脸,“纷纷啊。”
杜纷纷立刻缩头,敛容,垂目,以示低调和忏悔。
“虽然我很高兴你出门来接我,但是问候语不对哦。”
……
杜纷纷退后三步,赔笑道:“重来。”
叶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向前三步,真诚道:“叶晨大人,您今天外出,又造成了多少伤亡?后果严不严重?”
叶晨微笑回答道:“一个,很严重。”
……
难道唐葫芦已经……
可是,他是唐门掌门之子啊。虽然唐哄哄看起来也不是很待见他,但他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以唐门护短的性格来说,倾巢而出,千里追杀是逃不走的了。
杜纷纷不由倒抽了一口亮气,颤巍巍道:“那我们还是快点收拾包袱吧?”
叶晨含笑不动。
杜纷纷含泪劝慰道:“虽然您武功盖世,英勇无敌,英俊潇洒,绝世风流。但是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双拳难敌四手,遇到群殴的状况,先跑路总是没错的。”
叶晨双眉微微向中间聚拢,“可是……”
“不用可是了。到时候我冲锋,你断后。”冲锋的人跑得比较快。
“不过……”
“好吧,如果你非要先走的话,我断后也可以。”唉,叶晨大人果然是叶晨大人,连这点亏都不肯吃。
“但……”
“叶晨大人。”杜纷纷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一副他再不答应简直就羞于为人的模样,“事以至此,你就不要再逞强了。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任你武功再高,也经不起乱刀啊。如果你实在不甘心,大不了离开蜀中之后,去各地招兵买马,以后再杀回来。”
她越想越心急,“对了,你把尸体放在哪里了?”
尸体若是藏得好,说不定还能多争取点时间。
叶晨慢悠悠地伸出手,手上勾着一根绳子,绳上拴着一条鱼。
鱼正老老实实地翻着白眼。
……
杜纷纷眉毛间歇性地抽动着,“你说的那一个……”
叶晨晃了晃鱼,“嗯。”
……
杜纷纷呷了呷嘴巴,“话说,这个应该叫一条吧?”
一个鱼?
一个鱼??
一个鱼???
……
叶晨一挑眉。
杜纷纷立刻狗腿道:“呃,从今往后,它就是一个鱼。”
唐门冤案 成灵光来败灵光
成灵光来败灵光
虚惊之后是虚脱。
杜纷纷跑到厨房连喝了三大碗水定惊。
叶晨施施然地跟在她身后,斜靠着门框,鱼还挂在他的手指上一晃一晃。
杜纷纷喝完水,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捧着空碗转头看他,“呃,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叶晨道:“我想喝鱼汤。”
杜纷纷顿时眼睛一亮,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摇晃的鱼,刚喝下去的水立刻化作唾液,从嘴巴的各个角落渗透出来,“我也想喝。”
叶晨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亮堪与阳光落在鱼鳞上的反光相媲美。
杜纷纷后知后觉地问道:“那么,是你煮,还是……你煮?”不是她不想煮,实在是,她不想糟蹋这条……这个鱼啊。
叶晨挑眉。
她毫不犹豫道:“我煮。”
鱼立刻被送到她的面前。
作为江湖儿女,生火这种小事实在难不倒杜纷纷,煮开水这种事也简单,唯一的问题就是——
“应该放多少盐啊?”
“糖要吗?”
“醋要吗?”
“酒要吗?”
叶晨无语地站在灶前,手里拿着生姜末,默默地往锅里倒。
杜纷纷崇拜地看着从容不迫的他,赞叹道:“想不到你居然会做菜。”她一直以为他只会在菜里下毒呢。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禁生出丝丝嫉妒。叶晨实在太得天独厚了——长得好,武功高,下棋煮菜都精通。从他层出不穷的整人方法来看,脑子也灵光。不过人无完人,就人品欠缺这一点,足以将他前面所有的优点一起抹掉。
她叹了口气。突然有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感觉。
叶晨放上锅盖,任由它自己在沸水里煎熬。
杜纷纷闻着从锅和盖的缝隙里袅袅溢出的鱼香,心思早已经与锅里的鱼同在,因此连叶晨靠过来都没发觉。
直到视线完全被他修长而光洁的颈项遮住,她才蓦然意识到两人的间距实在是有点狭窄,嗯,不是有点,是非常非常的狭窄。
“呃,叶晨大人,你……”她的头微微向后仰,以免自己‘扑’到他的怀里。
“你刚洗过澡。”他突然伸手,撩起一绺她垂落的发丝,用拇指轻轻滑过,“有点湿。”
听他这么一说,杜纷纷猛然想起她洗澡的原因,又延伸着想起与唐夫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不由兴奋地抖动着双眉道:“我今天见到唐夫人了,有重大发现。”
“……”叶晨缓缓缩回手,淡然道:“是么?”
“嗯嗯。绝对是重大发现!”杜纷纷遂将与唐夫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巨细无遗得一一道出。说到唐夫人不慎掉玉佩落水,又泪流不止,害得她不得不下水这部分时,她突然皱眉道:“现在想起来,事情好像有点太巧合了,你说唐夫人会不会是故意逼我下水的?”
……
叶晨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越来越觉得是。可是她逼我下水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她恍然道,“难道她是故意让我看到池子下面的那道门?”
她觉得自己隐隐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只是一个感觉,无法用具体的语言表达出来。“可是唐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嗯,她知道。”
“……”杜纷纷吃惊地看着叶晨泰然自若的表情。
他顿了顿道:“而且唐葫芦也知道。”
“……”这么多人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自己特别蠢的感觉。她囧囧地问道,“那有谁是不知道的?”
“你。”
果然,她就是特别蠢。杜纷纷不服气道:“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如果真知道的话,为什么还总是把她指使来派遣去的查这查那?
“知道凶手是谁并不难。难的是……”
“是什么?”
叶晨缓缓道:“如何让凶手承认他是凶手。”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杜纷纷和叶晨一起纠结。
过了半晌,她突然回过神,期盼地望着他道:“能不能先告诉我,凶手是谁?”
“可以啊。”
杜纷纷紧张地问:“是谁啊?”没想到困扰了这么多天的案子今天就要得知答案了。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
“不过不是今天。”
……
她早该知道,叶晨大人只在两种时候慷慨。一是,她要倒霉了。二是,她很快要倒霉了。
所以,他的吝啬反而更让人放心。
叶晨打开锅,香气从锅里飘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杜纷纷的食虫被勾得蠢蠢欲动,望着锅子的眼睛湿漉漉得像只小狗。
叶晨指挥道:“找个食盒来。”
杜纷纷诚恳地说,“我只要一个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