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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笑撩起青衣布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跑着,在人潮拥挤的街上钻动着,缓缓地朝告示前进。
“唉,司马家的二少爷怎么又病倒了?”
尚未看到告示,怀笑便听有人这么说起,她忙向一旁张望,想要听得更加仔细。
“可不是?前两天我不是说了,司马府里有多位大夫进进出出,个个都是摇着头离开司马府,随便猜也知晓是司马府那些短命的少爷们又病倒了,只是没猜着居然是二少爷。”
“就是,我还以为是司马府的大少爷已经没救了哩!”
“依我看,八成是因为二少爷把从小跟在身边的童养媳给赶出府,所以才有了这报应,要不前阵子还见他出入频繁,看起来像个没事的人一般,怎么可能说病便病了?”
“你又知道了?上头有写司马府的二少爷把自己的童养媳给赶出府吗?”
“这不用写也猜得到。”男子摇了摇头,指着告示道:“瞧,上头不是写了要怀笑若是见此告示速速回府?”
“那又怎样?”
“这怀笑正是司马府二少爷的童养媳。”
“那又如何?说不准人家是自己跑的,你怎么能说她是让二少爷给赶出府的?”
“啧,就说你们不懂。”男子又摇了摇头。“前阵子司马府的二少爷才休了一名小妾,推说是无子……你们想想,司马府的二少爷至今不是依旧无子吗?这岂不是可以证明那个童养媳也是因为无子,而让人给休掉再赶出府的。”
“原来如此!”众人一片哗然。
“但如今,八成是因为童养媳一走,二少爷就病倒了,才会急着想要把冲喜的童养媳给找回去。”
“有道理。”众人不禁又点了点头。
听至此,在一旁脸色发白的怀笑再也没有心情挤到最前头去瞧告示了。
何须再看?他们都为她解惑了,不是吗?
怀笑逐渐被人群给挤到后头去,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脑袋更是一片空白。她才不睬他们到底在揣测些什么,更不管他们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她只是担心二少爷怎么会病倒了?
打从他正式迎娶她,她就没再见过他病着,别说是病,就连小风寒都不曾见过,为何她一走,他便病了?
难道真是因为他赶走了她?
天底下真有这种事吗?她从未想过这种事,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让他给逐出司马府……
现下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能回去吗?二少爷不是说了他不要再见到她?
若是他一见着她,病情反而更加恶化的话,该要如何是好?但若是她不回去,放着二少爷不管,岂不是……
“怀笑!”
正陷入沉思的怀笑,耳边突地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而肩上更是压下了一股沉沉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抬眼。
“喜思?”她顾不得是在大街上,激动得紧抱着眼前身着男装的女子。“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天啊,她原本还想,离开司马府之后,她便再也见不到她了,想不到居然在街上撞见了她。
“你怎么一见着我就掉泪?”喜恩搔了搔头,有些赧然。
“我们已经两年多没见面了。”怀笑边笑边掉泪,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就算两年多没见面,也犯不着这样吧?”见她的泪水怎么抹也抹不干,喜思连忙拉着她到一边去。“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采买什么东西吗?怎么不见有人跟在你身边?而且瞧瞧你的打扮……活像是遭人虐待一般。”
司马府已经穷得供不起怀笑的衣裳了吗?怎么她会一身青衣布裙?
“我……”怀笑扯起笑,泪水却流了一脸。
“怎么了?”喜恩有些愕然。
“我让二少爷给逐出府了……”怀笑娓娓道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甫回扬州的喜恩。
“荒唐!”怀笑话一说完,喜恩便怒斥了一声。“走,咱们回府去,我替你讨个公道!”
话落,她便拉着怀笑的手直往司马府的方向走去。
“可是……”怀笑不安地拉住她。
“没有可是!”喜恩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是少爷便能随便给人安上罪名吗?他也不想想你已经伺候他多少年了,简直是太混帐了,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你赶了出来,真是可恶!”
“出去,我家相公身体微恙,不见外客。”
尚未踏进水榭,怀笑和喜恩便让素娘给挡在外头。
喜恩挑起眉睇着眼前的女子,微侧身问着怀笑。“怀笑,她是司马沐熏纳的小妾?”见怀笑点头,她又问:“就是打你的那一个,就是差人轻薄你的那一个?”
怀笑敛下眼不说话,喜恩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还不快走,在那头喳呼什么?”素娘双手叉腰,双眼直瞪着她们,一副嚣张的模样。
喜恩直视着素娘,突地向前一步,一个巴掌毫不客气地甩上她的脸。
“你……”素娘惊诧地瞪大眼,伸手抚上自己刺痛的脸颊。“你居然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老爷收留了你们这些童养媳,你们能有今日?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低下,居然还敢动手打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想打人就打人,难道还要挑人不成?”喜恩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咱们身分低下又如何?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不过也是个人罢了,在我面前嚣张什么?”说完,又伸手毫不客气地甩上她另一边的脸。
“你又打我?”
“这种打法,算是对你客气了,你要是真的惹恼我,你信不信我会找人把你给绑到关外去,把你卖给大漠民族!”喜恩卷起袖子,大有打算再打上一巴掌的企图。“欠人教训的臭婆娘,要不要我再给你一巴掌,好让你清醒一点?”
素娘惊呼一声,瑟缩着身子,怀笑连忙拉住喜恩,怕她真会在盛怒之下,把素娘给打伤。
“喜恩,别这样。”
“怀笑,像她这种臭婆娘,不给她一点苦头尝尝,她是不会怕的!”喜恩气得七窍生烟。“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放着这种臭婆娘在府里作威作福,你不火大,我都快要气死了!”
“素娘她没有恶意,她不过是……”怀笑绞尽脑汁,却依旧想不出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她不过是怎样?挡在前头,不让咱们进去,这算什么?”喜恩黑白分明的大眼怒瞪了缩在一旁的素娘一眼,压下心头的怒气,拉着怀笑便往水谢里头走。“走,我带你跟司马沐熏讨个公道!”
“喜恩,二少爷说他不想见我,他说过……”怀笑使劲挣扎着,却抵不过喜恩的力气,孱弱的身子几乎是被她给拖着走的。
“罗唆!”
喜恩压根儿不理睬她的抗拒,一路将她拖进司马沐熏的房里。
一进房,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难闻的气味,药味夹杂着呕吐秽物的味道,几乎令人作呕。而司马沐熏则苍白着脸,躺卧在软榻上。“二少爷!”怀笑连忙奔到他身旁,小手一下摸着他的额,一下又抚上他的手。
仿若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他,司马沐熏挣扎着艰涩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疲惫不堪地转动眼睛。“谁……”
“二少爷,是我,我是怀笑,怀笑回来见你了!”怀笑跪倒在榻边,泪水夺眶而出,弦手轻抚着他冰冷的颊。“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已经多年不曾生病,为何我才离开几日,就……”
他一张俊尔的脸毫无血色,连眼窝也凹陷了,身子更是瘦了不少……
“你走!”司马沐熏蓦然回神,使劲挥开怀笑的手,气若游丝地道:“是谁准许你回来的?我不是说过不准你……”
她总算知道要回来了?她好狠的心,居然真的一走了之!他对她尚有一份怜惜之情,而她呢?走得那般潇洒,活像把他给当成傻子一般,他就像个傻子一般在门边等了她一夜……
“二少爷……”怀笑跌坐在地,泪眼婆娑地睐着他。
“司马沐熏,你这是怎么着?”喜恩见状,连忙拉起怀笑,怒目瞪着司马沐熏。“咱们当童养媳的,难道就不是人吗?你这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是把怀笑当成什么?这十几年来,就算怀笑没有功劳,难道没有苦劳吗?她至少保了你十几年没有染病,让你可以在外头行走,替你将府里打点得有条不紊,甚至你要纳妾,她也从未抗拒,甚至还替你备妥婚礼!如今……你却宁可要那臭婆娘服侍你,也不准怀笑踏进府里,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司马沐熏痛苦万分地喘着气,说不出半句话。
是她自己不回头的,是她自己决心要离开的,甚至还让他像个傻子一般在外头等她等到染上风寒,他现下会病成这样,难道不是为了她?
“你还想要说什么?”喜恩气愤不已。
“喜恩,不要这样。”怀笑抹去泪水,“二少爷,让我照顾你好吗?等你的病好了我再走行吗?你瘦了好多,让我好好地伺候你,你很快就可以痊愈的。”
司马沐熏抬眼瞪着她,紧抿着嘴说不出半句话。
既然她一样决定要走,既然她都已经决定了不再待在府中,她还回来做什么?
“滚!我说过不准你再踏进司马府,谁都不准再带你回府,我不准!”
她既已决定要走,就不该再回来,不该让他在这般脆弱的时候,又对她兴起一份依赖。
“二少爷……”怀笑扁起嘴,泪水如破堤的洪流般落下。“你别这样,让我照顾你,好吗?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是个冲喜的童养媳,说不准有我在,你的病……”
“滚!”使尽全部的力气大吼了一声,司马沐熏翻倒在软榻上,重重地咳了数声,肩头剧烈的颤动着,气息杂乱,眼前一片昏暗,仿着又将要昏厥过去。
童养媳!他要的岂是个童养媳?
为何她就不能像长乐深爱着大哥那般爱他?倘若她可以如长乐那般,说不准他会更加疼惜她,但她却只是想照顾他……倘若他只是要人照顾他,司马府里随便都找得上一堆,压根儿就不需要她。
“二少爷……”怀笑拧紧着眉,却止不住泪水。
他真的厌恶她到这种地步吗?竟连让她照顾都不肯……
“走!”喜恩蓦地拉着她往外走。
“喜恩,我要留下,我要……”她哀求着。
“你没听见吗?人家二少爷在赶你了,你留下来是要让他糟蹋不成?”喜恩只觉得一肚子火。她才刚回扬州,府里便出了这么多事,又不见大少爷和三少爷出面阻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她走不开啊!怀笑回头睇着司马沐熏,心紧紧地揪起。
“先同我回丹岩阁再说,你再待下来,要是把他给惹怒,让他的病情更加恶化,岂不是雪上加霜?”她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吗?但好歹也得要看一下状况。
“但是……”她忍不住再回头。
“没有可是!”喜恩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司马沐熏使尽全力地睁开眼,却没再看着半个人,不禁又恼又怒地捶着软榻。
他布满薄汗的脸不断淌下冰凉和温热的水,在这般脆弱又无助的时刻,他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泪还是汗,也分不清他不甘的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渴望的又是什么……
第十章
二少爷不知道好点了没?
一抹纤细的身影躲在拱桥桥墩边引颈期盼着,但却听不到水榭里传出半点消息。
她回府的这两天,见着大夫来来去去,个个莫不摇头而归,教她心急如焚。但即使是长乐和大少爷都劝她进水榭照料二少爷,她依然不敢踏进水榭一步,就怕他一见着她,会气得让病情更加恶化。
所以她只能待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