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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梅宝的脸色焦躁不安中还有些愧疚。
师爷一直在一旁看着,忽的想到什么,脸色顿时拉下来。
“太太,”他垂手沉面,看着刘梅宝道,“那个施粥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刘梅宝一惊抬眼看师爷,这古代的谋士文人都是人精啊!
卢岩先回头看了眼师爷,再把视线转到刘梅宝身上,有些惊讶。
“是。”刘梅宝沉默一刻,便爽快的答道。
议事厅旁的耳房内,师爷看着刘梅宝难掩怒意。
“……太太,你知不知道如今已经引来多少流民?又有多少流民正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不出三天,我河东驿堡外就能聚集三千民众……”他气的有些发抖。
这些妇人这些妇人心软见识短,就会惹来麻烦。
刘梅宝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卢岩想要说什么,却被激动的师爷抬手打断。
“大人,这不是孩童嬉戏,这是事关境内安危的大事。”他瞪眼说道,早说过,妇人惯不得,这次必须截止住这个隐患,要不然这个老婆奴非得将老婆惯得无法无天不可。
多少大丈夫就毁在妇人手里。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刘梅宝喃喃说道。
“从去年九月开始,山西山东河北便遭受旱灾,今冬又是大雪……”师爷沉声说道,余下的话便化作一声轻轻的哼声,“这些事太太不知道,官府衙门都是知道的,邸报上也都写了,太太以后想做什么事,最好先和大人说一声。”
刘梅宝面上的惭愧之色更浓,她低着头说了声是。
“没事没事,这算什么大事……”卢岩说道,看着刘梅宝的神情很是担忧心疼。
看吧看吧……师爷翻了个白眼。
“大人,别忘了东蕉岭的流寇是怎么来的……”他郑重说道。
去年九月因大东蕉岭有大批饥民,这些饥民吃光了草树皮之后,便开始吃人,打家劫舍,成了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的流寇,只让起管辖范围的驿堡大为头疼,费了好大力气才剿灭。
“官府为什么不赈灾?不是说施粥……”刘梅宝忍不住问道。
师爷笑了。
“施粥?”他摇头说道,“这世道朝廷无力,富人冷血……各人自求多福吧。”
“就是说不会有人赈灾……”刘梅宝喃喃道。
师爷不再理会她,转头对卢岩强调如今要紧的事。
“……半路把这些流民驱散,绝不能让他们聚集到咱们这里……”
“……最可恨的是松山堡和牛角堡的那两个混蛋,哨探们回报,他们正在境内散布咱们这里施粥的消息……那些饥民还被他们纵兵抢夺了全部身家哄出境内……”
“这些人要是都聚集在咱们这里,一个月不到必然成为流寇……”
流寇这个词传入刘梅宝耳内,她不由笑了笑。
卢岩一直小心的看着她,见她笑便皱起眉,抬手打断师爷的说话。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刘梅宝察觉他的担心,对着他又是一笑。
只是这笑意有些苦涩。
“流寇……我只是想起以前看的电影……嗯一本书里提到的……”她吐口气说道,“一个皇帝给丐帮帮主说,你手下的乞丐几千万,你一天不解散,教朕怎么安心?然后丐帮帮主说,我手下有多少乞丐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你决定的”
她说完这句话,师爷和卢岩都怔怔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丐帮是什么?”然后师爷问道,他皱眉,“乞丐的帮会?哪有这个?”
刘梅宝笑了笑,说了句没什么,便低头告辞要退下。
“你说得对。”卢岩却在这时猛地站起来说道。
自从上午开始提到这些流民的事,一直到现在,他说的话没超过四句,一直坐在那里似乎云游天外,幸好师爷已经熟悉他那眉头微皱的神情,知道这是代表着这男人在认真的思考。
他说他脑子笨所以遇到事要慢慢想……
那么现在是终于想明白了?
师爷和刘梅宝都看他。
“召集大家过来。”他说道,眼睛明亮“商议赈灾施粥事宜。”
师爷和刘梅宝瞪大眼看着他。
卢岩踏入室内时已经是凌晨时分,看到亮着灯的屋子,以及刘梅宝接过来让他吓了一跳。
“难道一直没睡?”他皱眉说道,小心的用手掌贴在她的小腹。
他的手掌热烘烘的。
刘梅宝伸手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不说话。
“怎么了?”卢岩忙问道,“可是难受?可有喝红糖姜水?”
刘梅宝的身子有些寒,小日子来时不太舒服,前晚吭吭唧唧的翻来覆去睡不好还是卢岩用手掌给她暖小腹才好些,夫妻夜谈刘梅宝便随口讲了女性例假生理一些知识,他是牢牢的记住了。
“是不是我给你惹麻烦了……”刘梅宝在他身前哽咽道。
“哪有?”卢岩笑道忙伸手扳过她的脸。
一夜未睡憔悴的面上已经是泪水满满。
“要不是我赈灾引了人来,你也没必要非要做这个……”刘梅宝干脆痛痛快快的哭起来。
她就知道她在古代就是个废物……在现代也是……总之她就是没用……
“你还说我,我看你才是傻瓜。”卢岩笑道,一面用大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抱起来坐在炕上,一面轻轻的拍抚安慰,一面认真的将这一晚上商议的详情说给刘梅宝听,“其实大家都是有心赈灾的。”
谁谁捐了大手笔的五十石米粮,最少的也捐出了十石米粮。
“就连师爷这个小气的人都捐了……”他笑道。
刘梅宝还是忍不住流泪。
“那够救济吗?”她抽泣道。
卢岩沉默一刻。
“我尽力而为。”他实话实说。
刘梅宝便抱住他又哭。
卢岩便又笑了。
“不怕不怕,总有法子的。”他认真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你说的,这些人是流寇还是流民,都是官府的一念之间。”
“那种话说这挺小清新的,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刘梅宝哭道,“你听我这个做什么,我帮不得你就罢了,还拖累你……”
卢岩被她逗得笑起来,同时心里暖暖的,这个傻姑娘……
“好了好了,这是场面话,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他又说道。
刘梅宝眨着泪眼看他。
“你又想用什么话安慰我,我告诉你都没用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哽咽说道。
卢岩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些人口对我来说有大用。”他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如今堡内人丁单薄,境内可招的兵丁也都招了……”
刘梅宝再次看着他,似懂非懂。
“流寇流民一念之间,那么,流民与驻民不也是一念之间?”卢岩看着她一笑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 善行
有钱粮有兵丁是如今这些将官们身份地位最大的保障,但锋粮兵丁并不是天上凭空掉下来,也不是靠朝廷分拨来的,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基本条件。
“人口···”刘梅宝喃喃说道,止住了眼泪,看着卢岩。
有了人,可以开垦荒地,可以编军练武,可以繁衍生息···¨
眼前的男人笑容温和淳厚。
“你真聪明···”刘梅宝不由说道,不,确切说,心怀真大,才能从人人避之不及的状况下想到这条路上,想到也不算太稀奇,而是敢做。
“是娘子你聪明为我想到这个。”卢岩笑道,再次亲了亲她的脸颊,“快别难过,打起精神来,我还要你帮大忙呢。”
这件事做起来并不是说的那样简单。
刘梅宝抬眼看着他,神情郑重。
“我把嫁妆捐出来…”她说道。
卢岩大笑,将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不用,不用,等你男人没办法了,再用你的钱。”他笑道。
从大年初一开始,那个曾被知府驱散的施粥点不仅依旧开张,而且规模更大,由最初的日赈济五百人增加到一十人,消息传开,半个山西境都震动了,各地的流民甚至河南河北的都纷纷涌来。
无数得以活命的饥民纷纷打听这到底是何方善人,得知是由此地知府以及驿堡共同出面组织开设的,其中有一家叫做保德安的药行捐资另有一些捐赠米粮的人不等,所有捐赠者的名字都被用鲜明的大字写在旗帜上,就悬挂在熬粥的大锅旁,每一个领粥的饥民纷纷在这些名字前流泪叩拜。
府城的文人骚客也开始奔走疾呼,呼吁更多人捐助,更为这些人和事赋诗作文宣扬,一时间旗帜上写的名字越来越多,因为官府规定谁捐助的多便被更鲜明的在旗帜上标注出来,对旗帜上位于前列的位置等鲜明位置的争抢越来越激烈。
不过保德安作为做早的一个虽然后来没有再捐助,但却得到了一面单独记名的旗帜悬挂在粥厂,上有知府大人亲手提写的大善之行的字体,名气大扬,让很多商户羡慕嫉妒又后悔不已。
到了初七的时候,施粥点外已经密密麻麻的如同一个村落一般,到处都是搭建的窝棚,坐在窝棚前的人们面色好了很多,再不似刚来时那种死人一般。
有兵丁在四周巡查维护秩序,防止哄抢打斗骗拐妇女幼童到了饭点大家便自动的去熬粥的大锅前排队领粥,虽然人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中总算是有了一丝精神,那是对生的希望。
“埋死尸,需要三十人,一天一文钱…”有官兵在路边大声喊道。
话音未落,便有很多人奔出来。
“我去,我去。”他们纷纷喊道。
其中有老人还有孩子,一个个瘦的风一吹就能倒,但还是争先恐后粥可以免费吃,还能有机会挣到钱,说不定很快他们就能依靠自己站住脚再不用颠沛流离。
官兵们挑选了一些,留下那些儿童老人,那些被选上的饥民兴高采烈的跟着官兵走了。
“去问问,还有什么工要人…”余下的人很是没精打采,互相询问着。
看到这里,站的一旁穿着旧皮袄的卢岩微微点头。
“再过三天。”他转头对身后紧紧跟随的王九说道,“减少施粥,招修城墙的以食代酬。”
王九点点头在他身后几个书吏飞快的那笔写下来。
“饭食中增加一个馒头。”师爷在一旁补充道。
卢岩点点头,没有说话那些书吏便飞快的也记下来。
“就算有富户的捐助,我们也没钱了…”师爷又低声对卢岩说了句“要知道我们屯堡还有千人要养…还有那些马匹···女a今骑兵已经暂停了…”
卢岩皱眉。
“骑兵不能停,必须练,我们跟鞑子差就差在骑兵上···”他转头说道。
“没钱。”师爷很干脆的答道,“人好说,马可不听这个,饿一顿都不行。”
钱粮问题的确很严峻,大家都沉默一下。
“咱们再想办法。”卢岩说道,脸上露出笑容。
连最心念的骑兵都练不了,这还能笑得出来?师爷很惊讶意外,抬眼看,却见对面刘梅宝过来了,顿时恍然,翻了白眼。
“一大早你就来了,快回去歇歇吧。”卢岩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带着几分担忧说道。
“没事,”刘梅宝笑道,“你忙完了吗?”
卢岩点点头。
“那咱们去窝棚那边转转,整理的一批捐赠上来的被褥旧衣衫,我们去送给他们。”刘梅宝笑道。
“这些事太太不是组织了一些妇人们做吗?”师爷在一旁插嘴道。
“是,不过,大人偶尔去一趟也不错。”刘梅宝对他笑道。
卢岩对她的话从来都是没有不应允的,刘梅宝让仆妇招呼那些帮忙的军户的家眷抬着那些被褥衣衫,夫妻二人便一同向内走去,师爷带着一众人跟随。
看着这么一群人走过来,饥民们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