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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岩将她的手握着手中,干脆席地而坐。这样可以与她平视。
“一天了。”他答道,一面轻轻抚她的头发。
“别动,很脏的。。”刘梅宝摆头说道。
出了一身一头的汗。月子里肯定不会擦洗的,一定有味。
卢岩笑着干脆亲了亲她的脸。
“梅宝,你受罪了。”他低声说道。
刘梅宝摇摇头笑了,伸手抱住他的头。
“你才更累。”她低声说道。
夫妻二人静静的依偎一时。
“我哥走了吗?”刘梅宝想起什么忙问道。
“走了。”卢岩说道,他言简意赅,没有多说。
“我听到你们吵架了?”刘梅宝问道,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卢岩就笑了,伸手抚着她的额头。
“没有,吵什么架。”他笑道。
自己这次生产是有些凶险,作为娘家人肯定要责问卢岩,刘梅宝笑了笑,也不再追问。
“外边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她略停顿一刻,才缓缓问道,“那个丫鬟怎么会…?”
卢岩本不想和她说这些,但又怕她积虑在心对身子不好。
“那个丫鬟被管家变卖了,又被季家弄回来,鼓动了一番在人前做出污蔑你我之事。”他握着她的手,缓声说道,“我千防万防,没防到他们竟然如此坏心来刺激你,我就不该听王墨的话,把你留在这里,如果万一…”
平常人瞧见人口出诅*咒死在自己面前,定然会吓得心神不宁,更何况是将来临产的孕妇。
他的声音在颤抖,刘梅宝能感受他的深深的恐惧。
“我经了两次da子灾,她死的再惨,能惨过那些血战下来的兵丁们吗?那些缺胳膊少腿受着各种伤的人在我眼前一点一点的死去,见过这场面,我还有什么可还害怕的,这也是赶巧了,稳婆也说了,我这是足月的生产,跟这件事没关系。”她握紧卢岩的手,给他安慰。
“这都是我当初没有一口回绝,轻狂调笑所致,这就是老辈人常说的祸从口出吧。”卢岩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道。
“这不是因为那个,你就是当初一口回绝了,今日之事还会由别的因由。”刘梅宝笑道,“其实一个亲事算什么,根源还是利益,你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让他们不安,这些大家豪族,就跟大资本家一样,为了利益,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
卢岩没有说话,将媳妇的话在心里记住,准备过会儿再细想。
“梅宝,是我累坏了你,你自嫁给我,一天安心日子也没过上…。”他叹口气说道。
“嗳,你这傻瓜。”刘梅宝笑着打断他,“我嫁给你,吃喝不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你对我坦诚相待,没有丝毫的欺瞒,这世上能像我这样过的女子只怕没有第二个了,这还不叫安心,那真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卢岩看着她,俯身靠近贴着她的面。
“你说的话总是让我高兴。我不会说话。。”他喃喃说道。
“男人家是做事的,做得好永远比说的好难,难得事你来做,容易的事让给我来。”刘梅宝笑道,伸手摩挲他的脸。
卢岩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抱紧她,二人静静拥抱,都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感觉。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他醒了,快看看怎么了?”刘梅宝忙要起身。
卢岩已经几步过去了。
“他醒了。可是眼没睁。。就是晃着头哭…。”他看着小床上的人儿,有些紧张慌乱的说道。“怎么办?”
“是饿了还是尿了?”刘梅宝随口问道,侧身看着这边。
卢岩站在小床边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知道。。”他结结巴巴说道。
“抱过来。我瞧瞧。”刘梅宝笑道。
卢岩试探着伸手,似乎是面对千斤重物,满头大汗,最后干脆将小床一并搬了过来,放到了刘梅宝面前。
刘梅宝笑得差点虚脱。
贵子娘闻声进来了,看着这二人如同围观什么稀罕物一般,忙嗨了声。动作娴熟的将孩子抱出来,摸了摸,利索的换了尿布小褥子。
卢岩和刘梅宝这对新晋父母认真又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
“他怎么还哭?”刘梅宝问道。“是饿了吧?我来喂我来喂。”
她带着几分激动伸出手。
“你的怀还没下来呢。”贵子娘笑道,唤过外边早已等候的乳娘。
因为卢岩在室内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乳娘只好红着脸到外间喂孩子去了。
又有仆妇端进来热腾腾的汤羹。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补,补的壮壮的,母壮儿肥。”贵子娘说道。
卢岩忙伸手接过汤羹,贵子娘扶着刘梅宝坐起来。
“还想吃猪蹄吗?”她问道,一面指着盘子。
生孩子时,刘梅宝在阵痛间隙突然说想吃猪蹄,厨房慌乱的做了,等炖好了,她已经痛得死去活来一口也吃不了了。
刘梅宝想起那时场景,忍不住想笑,又伸手摸了摸肚子。
“真是好奇怪,当时痛得什么的似的,这一生完什么事都没了。”她笑道。
卢岩递来一勺汤羹。
“话也不能这么说,到底是虚,你瞧,头上还在出汗,这就是虚汗。”贵子娘笑道。
刘梅宝大口大口的吃了汤羹。
“大娘,真是幸苦你了,有你在,真是帮了大忙了。”卢岩对她说道。
贵子娘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跟我见外了不是?”她笑道,“端茶谢话,是要送客是不是?”
“哪儿,大娘你可别走,你走了我们还不会带孩子呢。”刘梅宝笑道。
“好孩子,多吃点,养的壮壮的,明年再生一个。”贵子娘笑道。
“还生啊,这都吓死人了。”卢岩说道。
“当然要生。”刘梅宝笑道,伸手端过碗,自己大口的喝了。
“好孩子,不娇气,好生养。”贵子娘一脸欣慰的说道。
吃过汤羹,孩子也吃饱了,又睡起来,乳娘送进来。
“放我这里吧。”刘梅宝说道。
“你也躺下歇歇。”卢岩说道。
小褥子放在刘梅宝身侧,夫妻二人并头去看。
“你瞧,他的手指这么小…”
“红乎乎皱巴巴的,真丑。。”
“别瞎说,这鼻子这眼的跟你一样,好看。。”
“好看什么啊,哪里跟我一样,我哪有那么丑…”
这对傻爹妈的话引得屋内仆妇都忍不住笑。
“好了,好了,二郎,你也出去歇歇。”贵子娘笑道。
“我不累。”卢岩摇头说道,看着妻儿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你不累,得让孩子他娘歇歇。”贵子娘笑道,“多睡多吃,才能养好。”
卢岩这才忙起身。
“你睡会儿,我就在家呢。”他说道。
刘梅宝点点头。
“你去忙吧,我没事了。”她说道。
二人对视一笑,对于各自眼中的关心都了然于心。
卢岩走出内宅,早有一队甲胄鲜明的兵士等候。
“大人,引民闹乱的全都抓住了,康家等已经开门自首,只有季家和杨家据门不开,组织家奴抵抗。”江大山上前说道。
“大人,那杨家退居村寨,有自建门堡…”张顺说道。
“抵抗?他们以为他们是谁?跟我抵抗?”卢岩冷笑一声,那方才在室内面对妻儿的温淳憨厚半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冷厉,“门堡又怎么样?传令,调集炮火,破门。”
第二百三十八章 震撼
深秋的夜风已经很凉了,吹得火把冒出腾腾的黑烟。
河中府响了一天的嘈杂声已经沉寂下来。
在无数试图抵抗的人被河东兵成全了他们的大义之后,人们终于崩溃了。
有拒捕者,顽抗者,当场格杀。
这句话操守大人显然不是说玩笑话,他是来真的。
“这是兵乱!这是兵乱!”
季家大院里,所有的男丁都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通红的火光。
季富成喃喃自语。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有李长三贼众潜入勾结,鼓动民众骚*乱…。”
门外有一声接一声的宣告随着夜风传进来,让这些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遍体生寒。
“姓季的!你。。你他娘的竟然跟李贼勾*结。。你他*娘*的害死老*子了…”两个面色发白微微发抖的男人忽的喊道。
“这是卢岩污*蔑之词!”季富成厉声喝道。
那两个男人被吓的一抖。
“他怎么敢…”他们低声喃喃道,“无凭无据的就靠这一句勾结李贼,他难道真的敢杀这么多人……”
此时卢岩并没有在外边,他出了家门来到距离河东堡最近的杨家村外。
杨家寨村落较大,为防御da子和土匪,修建有土墙土堡,堡前竖立着两座牌坊,彰显其非同一般人家的地位。
“卢大人。卢大人,他们退避了就好,退避了就好,大家把误会解开,皆大欢喜了。”知府大人急忙忙从兵卫队列的最后挤进来,一把拉住卢岩的手低声说道。
“误会?”卢岩淡淡一笑。“有什么误会?没有误会。”
知府大人愣了下。
“二郎,我知道这次他们是闹得过了些,你家夫人受了惊吓,不过,平衡为重稳定为要啊。”他低声说道。
“大人难道以为我卢岩是为了私仇?”卢岩转过视线。问道。
火把中,这男人面色忽明忽暗,一双眼闪闪发光,知府大人没由来的觉得那眼中的寒意直达心底,他不由错开视线。
“大人还不知道吧,这一次可不是简单的民乱。”卢岩说道,他的手一伸。旁边一个亲兵立刻递上一卷轴。
卢岩手一抖打开,递给知府大人。
“大人,这是所有潜入我河东的李长三细作的名单,以及与之有过接触的人员名单…”他说道。
李长三?反贼李长三?知府大人一惊,接过卷轴,借着两旁明亮的火把,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很多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这。。李贼什么时候…”他震惊的问道。
“不瞒大人说,李贼的说客曾在月前找过我…”卢岩微微一笑。
游说官兵,这个李贼不是没干过。而且也成功了,山东那边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没想到李贼竟然把手也伸到这里来了,知府大人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贼心不死,游说我不成,竟然想要引民暴乱。”卢岩接着说道,目光转向面前的深宅大院,“这些大户。享受着朝廷的恩宠,竟然为了私利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大人,你可要维护他们?维护此等逆贼?”
知府大人吓了一跳,他可背不起这样的大帽子。
“不。不,不,”他连连摇手,或许是卢岩的气势过于迫人,他不由后退两步。
卢岩看着他点头。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转过身,抬头看着前方,“杨林勾结反贼李长三,兴风作乱私通资贼,意图不轨,给我拿下。”
伴着他这一声,严阵待命的兵士齐声呼喝。
“里面的人听着,今查杨林资敌,证据确凿,奉操守大人令捉其归案,尔等不可助纣为虐,速速投降!”有兵士大声喊道。
“胡说,胡说!”
“这是污蔑!”
“我们是杨家,我们是泰州都指挥司使杨…”
里面的喧嚣声未落,一声炮响轰的一声,杨家寨的堡门伴着火光四分五裂。
这声炮响暗夜里甚是惊人。
季家大宅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
“这是什么声音?”每个人都惶惶的问道。
河东府配有两门火炮,日常只摆在城门,且由于炮弹紧缺,轻易不动。
“这种声音,还是只在da子来袭时听到过。”季富成喃喃说道,他抬起头看着火光映照的天空,“没想到,这卢岩竟然真的敢用在吾等民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