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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起身,没心没肺毫不在意地往门外走,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想再和他废话半句。
下台阶的时候突然听到的夏志英在身后闷声问:“祝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切,他问我,我去问谁?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三个三百六十五天,一千零一个故事都该讲完,我却还是等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童话。不过呢,我也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不再相信童话,只想试着一个人无忧无虑地过下去,这样我就满足了。
夏志英说我变了,他真可笑,一个跟我萍水相逢的路人甲,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我当然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模样,颓废也好,堕落也罢,只要日子还能混下去,我也没什么可埋怨的。
只是,偶尔还会从锦盒里摸出程维的照片来看,小小的一寸,边角早已微微泛黄,少年面容英俊,深邃的眼睛凝视前方,带着淡然的笑意。
我至今仍记得当初偷偷把照片从借书证撕下时的心情,那么清晰,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可是,已经那么多日子过去了。
夏志英还真是我的霉星,自从和他有过来往,我的运势就直线下降。首先是赌博出老千被发现,好在赌场的人倒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祝家的人不是想揍就能揍的。再后来给我提供毒品的一个小鬼走货时给雷子逮了个正着,目前人还在号子里蹲着,我一时搞不到货源,毒瘾发作时很难受,我几乎砸碎了每一件能碰到的东西,那时候简直连跳楼自杀的心都有了。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
真正让我意识到灾难覆顶的是周末的一个电话,是T城警察局打来的——我父母涉嫌非法集资,已经被警方逮捕。
消息来得是这样唐突,却又证据确凿铁板钉钉,有如一把钢刀直挫核心,既准又狠。祝家几乎是一夜失势,树倒猢狲散。
我爸虽然经商,但他是由政转商的,比一般商户有更高的政治地位。人脉关系也比较广阔。他做那些交易往往都是有保护伞笼罩的。警局以前从来都不敢动他。
既然我爸现在被逮捕了,那么不用说,一定是他得罪了某个政治势力雄厚的硬角色。这种情况下,人进了号子,要捞出来就非常困难了。
那是萧瑟清寒的早春,天气还有些刺骨的寒冷。
我穿着单薄的秋衣,连夜赶回T城,一下飞机就往警局跑,爸妈都在监狱里,三年没见了,我去看望他们的时候,妈妈一直流着泪,爸还算冷静,只是跟我讲话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他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进去太多,当时脑内一片空白,只望着他嘴唇一开一合。心里始终只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突然那么老了呢?
姐姐为了把爸妈从号子里弄出来,之前就已经在到处牵线搭桥,甚至飞到美国去找和爸爸多年没联系,父子关系已经十分淡薄的爷爷。
她的电话一直拨不通,我不知道她现在人在何处。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我试着找爸爸的那些朋友帮忙,可那些昔日对我爸低眉顺眼的奸商们压根不愿意理我,甚至带有报复意味地故意讥笑嘲讽。
短短几天时间,我几乎把所有T城的亲戚都求遍了,可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去“旅游”或者“出差”,我不断地吃闭门羹,半个人影都见不到。在这个繁华盛嚣的城市里,我竟没有任何的出路。
我终于知道,自己在那些朋友、亲戚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我在他们心里的重量与金钱相同,一旦没了钱,就什么都不是。
我坐在家门口,铁栅栏上交错的封条映在我眼里,一墙之隔就是落了满地枯叶的院子,小流的狗窝静静趴在原地,我知道如果它还在,一定会陪在我身边,用它温热粗糙地大舌头舔着我的脸,呜呜叫着安慰我。
可是它毕竟不在了。
我把抽完的烟丢在地上踩灭,捂着发寒作痛的胃部,脸色苍白地在家门外弓着腰,几乎站也无法站稳。
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我拖着疲惫的步子,来到了一栋居民楼下。
站在熟悉的单元楼门口时,腿都有些虚软。我望着一楼那扇窗子,费力地吞咽了下口水,苍白的脸庞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泛起薄薄的血色。
这些天以来,我唯一还没有找过的人……只剩下程维。
那时候正值夜晚,程家的窗户亮着暖黄的灯光,屋内隐约传来电视新闻的声音,混杂着哗哗的洗碗声。
我知道他家是有人的,可这并不能让我轻松半分。相反,还有些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敲响了他家的门,嘴唇都被自己咬破。
门终于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17章为毛又被锁了?!!!为毛??!!为毛?!!!
前几天jj部分内容刷不上来,泪~谢谢东栏的地雷~
存稿约摸着快要用完了,日更可能无法保证,但我会尽量保持的~~亲耐的乃们就是那闪闪的红星外加最红最红的红太阳= =(滚……)乃们要在我各种纠结的时候给我多多留言补充燃料啊!!专业课都能挂科的我已经欲哭无泪了,桑心= =但还是要继续握拳燃烧着!!吼吼!!所以……那个……花花~掩面娇羞状~(众: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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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门终于开了。
灯光照在了我惨淡憔悴的脸上。给我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穿着简单的居家服,已经开始掉色的染过的头发盘在脑后。她对我这个与路边乞人无异的不速之客投来了相当惊讶的目光,愣了半天才问我:“你,你找谁?”
我的心仿佛悬到了喉咙口,急不可耐地说:“我找程维,程维在吗?”
“程维?”她摇了摇头,“我们家是半年年搬进来的,前一户人家姓杜。你说的程维,我不知道是谁呢。”
“怎么会……”我悬着的心仿佛又直直地掉了下去。这时,女人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这家的男主人走了出来:“阿敏,在和谁说话呢?不是叫你不要理那些搞传销的吗?”
“啊,不是,是一个来找人的,他……”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抓着胳膊拖到了后面,那个男人身形高大,垂下眼帘鄙夷地看了我肮脏的外貌一眼,厌恶地皱了皱鼻子,伸手就要把门关上。
“等一下!”我近乎绝望地抓住门框,“请您等一下!我找人,很急的。麻烦能不能帮我问一问,我——”
“有病啊,穷要饭的来我们家找什么人!”男人凶狠地瞪了我一眼,砰地用力关上了门。余威震的墙灰簌簌落下。
我若慢收回来半拍,只怕手指都要被这男人无情地夹断。
灯光消失了,我站在一片黑暗里,屋里男人在抱怨:“都说了多少次了,别给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开门,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我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弯下腰,茫然涣散的睁着双眼,拥紧了自己的肩膀,越来越用力,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我究竟,算是什么东西呢?
和垃圾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帮我。我身无分文,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能做,一个可恶的废物。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去偷东西。钱包也好,手机也罢。饿极了,甚至连公园里别人扔掉的半个包子也狼吞虎咽地吞进肚子里。然而,最痛苦的是毒瘾,每一次发作都像要把我的内脏都劈开来,搅成混沌的血污。
我悲惨地想,如果再碰不到那种白色的粉末,我可能真的会死。
“喂,这里你不能进去。”Amore酒吧的保安拦住了我。
我打开他的手:“有钱也不让进?”
“钱?”他上下狐疑地打量我一番,嗤笑,“你能有什么钱,一个穷要饭的。”
我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票子。这是我今天从公交车上顺来的,钱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妇女,从她打电话的内容中,可以听出这是一笔救命钱。
五千块的救命钱。可我还是下了手。
救命钱又怎样呢?
我的命,又有谁会救。
进了Bar,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交易白粉的那间包厢。坐在最里面的地头蛇是个有着大片刺青纹身的男人。他只抬头瞥了我一眼,就转过头,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两个胸肌发达的凶悍保镖立刻朝我堵了过来:“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时候真的是毒瘾烧昏了头脑,什么尊严都顾不得了,急着说:“我是来买东西的,我——”
“开什么玩笑!这里不是卖白菜的,滚出去!”保镖吼道,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我的眉心。换成以前哪里有人敢对我这样。可是短暂几天,祝霖已经不是有权有势的祝家长子,而是一个人皆唾弃的垃圾。我咽了下口水,最后努力争取:“麻烦,我只买一点……”
摸出钱的时候,自我厌恶的感觉简直要把我逼疯掉。那么难堪丑陋的卑贱姿态……那么恶心……
看到钱之后,地头蛇挥了下手,保镖往旁边各退一步,给我让出一条通路。那地头蛇以下巴示意我:“把钱搁这儿。”
踉跄着扑向茶几的样子是那么狼狈不堪,耻辱的让我眼眶都微微发红。可是那小小一撮能让我醉生梦死的白色粉末就在桌上。自尊终究抵挡不住强烈的渴望。我把钱推给他们,伸手就要去抓那包白粉。
“急什么?”
还没碰到白粉,我的手指就突然被意大利软皮鞋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
剧烈的疼痛让我蓦然跪跌在地,男人粗暴地碾着我的手背,力道之狠,简直能把我的骨头都碾碎。
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格外陌生的悲惨呜咽。高高在上的男人吸了口烟,冷笑道:“老子只是让你把钱放下而已,谁他妈允许你拿货了?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说罢一脚踢在我的胸口,像踩一只臭虫似的,把我踩倒在地。
拳脚从四面八方雨点般落下。我蜷缩成一团,抱着头无力地挣扎。我完全茫然无措,痛苦混沌的大脑将一切色彩声音都拉扯的那么荒谬陆离。
我痛苦地呜咽着,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猫爪下的老鼠,就算再怎么努力地四下逃窜,最后总会被捕猎者折磨至死。
弱者是没有尊严的,变成蠕虫之后,就没有任何资格拒绝被人踩。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时,一个盛了血色玛丽的鸡尾酒杯正好敲在我的后脑勺上。啪的一声,酒液、玻璃碎渣一同溅开。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
我模糊听到那地头蛇说:“怎么样?都处理干净了?”
“嗯。”走进来的男子在我身边停下,顿了顿,“这是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随便收拾收拾。这小子太碍眼了,脏兮兮的。哥几个正拿酒给他洗澡呢。哈哈。”
男人沉默一会儿,淡淡说了句:“你点到为止,别太过分了。”
地头蛇啐掉烟头,不甘心地把踩着我侧脸的脚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