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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鸿道:“有人问啊,不过不影响大局,又加入了大量的甲煎去掩盖而已。上面的人似乎也没闻到。
”
五郎笑道:“这是什么时候,就算是闻到了也要装作没闻到。过后才去慢慢理会。”
何濡不耐烦了,道:“这事儿不说啦,说点好玩的。”紧接着其余几个男孩子七嘴八舌地跟着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来,听得其他几个没有去成的孩了艳羡不已,拉着他们东问西问,就是大人也感兴趣,不时插一句嘴。甩甩也打起精神跟着大声聒噪,众人都忘记了睡觉,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岑夫人见气氛热烈,心情大好,便任由孩子们去嚷嚷,只吩咐伺候的人招呼好了,厨房里招呼好了,便自去睡觉。
牡丹回到房中,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方才起身梳洗打扮。到得外头,却是全家都起来了,正准备开饭,便又热热闹闹地准备吃饭,可还未举起筷子,就听见门房急匆匆地跑进来道:“有客人到。”
这初一就出门访客的可少见,大家伙儿都是从初二方才开始访的客。岑夫人奇怪归奇怪,仍叫人快请。
片刻后,一个穿鸦青色兜帽披风,水红色袄裙的年轻女子疾步进来,先张望一下席间,一眼看到牡丹,忙福了一福,道:“何娘子,奴婢是阿慧,您还记得么?”牡丹在她一走进来的时候便已经认出了她是秦三娘身边的贴身丫环阿慧,之所以没有主动开口相询,是想看她要做什么。此时听她点了自己的名,便一边叫人给阿慧安置座位,上热茶汤,一边笑道:“记得,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适才还以为看错了呢。”
阿慧扫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道:“奴婢是来传话的,不知何娘子可否方便?”
牡丹心想秦三娘自那次之后便许久没了动静,单先这个时候突然派了个丫环来,说不得还是什么大事,忙请阿慧往后头去,阿慧却又瞧了岑夫人和二郎一眼,道:“事关重大,还请夫人和二公子一起听听。”
岑夫人和二郎俱是惊诧地对视了一眼,薛氏便立即起身领了其他人出去,只留岑夫人娘几个与阿慧在里面。见众人退下,阿慧不等何家人出声相询,便语气急促地道:“我家三娘让奴婢来告知,府上有祸!”
一句话听得众人皆是惊异万分,若是寻常人家,此时听到这种不吉利的话,只怕是要生气,只岑夫人见过的场面多,面不改色地道:“祸从何来?还请慧姑娘细细分说。”
阿慧见她面色如常,应对自如,暗自赞了一声,道:“府上之前是否曾向宫中交过四十车沉香木并各色香料等三车?”
二郎不知不觉绷紧了身子,道:“是有此事。”
阿慧叹了口气道:“昨夜宫中燃烧燎火,只用沉香木与甲煎,有一堆燎火,添入的沉香有问题,臭气难闻,当时许多人都闻到了,只不敢惊动贵人,勉强按了下去,但过后是一定要追查的,查来查去,有人说正是府上送去的四十车沉香木中的十车,也不全都是不好的,而是里头掺杂了次口假货。若是分开了往其余火山里烧,定然闻不出来,偏生全都凑到了一处。。。。。。”
岑夫人等人顿时大惊失色,他们先前就听何鸿提过此事,不过谁也没想到会与自家有关。二郎断然道:“不可能!我家送去的香料,无一不是经过我们兄弟的手,仔细勘查,确认无误之后才当面交割给简老二的!若是有问题,在简老三那里就被打回来了!哪里到得了宫中!”
阿慧也不言语,等他说完,方才缓缓道:“何家是多年的声誉,自然没有人怀疑府上的诚信,可到底经不住小人作祟。那车上还明明有府上的印记,如今简老三已经推得干干净净,说是正因为你们是多年的交道,从未出过错,所以就没有仔细察看。可是,他也暗示了,说本来是想多给府上一些份额的,但是府上的沉香木不够,所以才给了四十车,又有人作证,说府上前些日子曾四处奔波,到处寻找沉香木凑足那四十车,甚至周围府县都跑过来了,也不曾凑齐,还差得十一车,后来还不知怎地,突然间就凑齐了。。。。。。我家主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让奴婢先来与府上说一声,府上心里有个数,待得后面有人上门问讯之时也好有个准备。”
这意思就是说,何家为了做成这笑生意,想方设法,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不惜以次充好,甚至添入了假货。二郎愣了片刻,晓得中了圈套,且那简老三也是被收买过的,又想到了六郎牵头弄回来的那十一车香料,当下气得要死。牡丹和岑夫人也想起刘畅跑上门去闹的一回,都有些变色。
阿慧见状,忙安慰道:“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府上果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原也不怕他查。我家主人记着何娘子的情分,已然外出奔走,希望能早日水落石出,还府上清白,但只是,力量有限,只怕还是要吃些苦头。”晓得不好久留,便起身告辞。
岑夫人虽然急得手脚有些发抖,却还能撑得住,谢过阿慧并请刀子向秦三娘转达了谢意,又重重封赏,才叫牡丹送客。
转身便咐啥薛氏等人赶紧地往夹墙里藏财物,以备不测。
牡丹送了阿慧出去,走至无人处,阿慧望着牡丹行了一礼,轻言细语地道:“好叫何娘子得知,我们三娘子从来也不敢相忘您的援手救命之恩。只许多时候身不由己,可心中却从从未息过报答之心,还望您莫要计较。”
牡丹扶住了她,叹道:“我当日帮她,也不曾指望过她报答,只是随心所欲,见景生情而已。今日得她人情,便是抵过了,你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她觉着,秦三娘既然能在第一时间内知晓此事,并使人上门来报信,定然是从景王那里知道的。秦三娘要怎么处理这事儿,早就有数,无论她与秦三娘怎么攀人情,都不会改变最后的结局,索性大方些儿,不必再提。
阿慧见她绝口不提上次卢五郎的事情,只说谢过今日之情,并不曾有半点打蛇随杆上,胁恩相报的意思,暗道她知趣,微笑着低声道:“何娘子大方,可我家三娘子却不敢忘恩。她有句体已话儿要奴婢单独传与您听,这事儿还在蒋将军身上。”
牡丹一愣,随即苦笑不语。果然景王是打的是先看笑话,等有人上门相求再卖人情的主意,若是要得他帮忙,便是要蒋长扬明确表态。可蒋长扬现下明明就是不肯表态,也不便表态。再说了,蒋长扬此刻在哪里她都不知道,怎么指望得上。少不得该承受的就先承受着,另寻他法,总有法子可寻。
阿慧见牡丹不语,了然地一笑,道:“我家三娘子还说了,她体会您的难处。若是蒋将军不便,她也自当为您使力,只是他人微势单,要费些心血和时辰,府上要操心和耽搁的时间也会更久。”
牡丹听音辨意,晓得秦三娘的意思是,绕开景王替她使力,当下虽不敢全部相信,也不相信秦三娘能有这个本事却也有些高兴,并不拒绝,行礼谢过,送了阿慧出去。
阿慧才一出门,牡丹使贵子去寻郭都尉,她自己骑着马奔去寻白夫人。紧接着二郎便使人去喊六郎,又把何鸿,何濡几个喊去细细详询当时的情景。六郎自然是抵死不认,只道那十一车沉香木可是二郎、五郎一道检查过,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会儿可不能把责任全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正说着,门又被砸响,呼啦啦进来一个看铺子的伙计,说是香料铺子被查封了,从库房里头找出来一百多斤假沉香木和劣质沉香,一时之间仿佛是坐实了何家果然有假货。二郎顿时一掌打在六郎脸上,怒道:“怎么回事?之前还干干净净,就是最后这两天是你守的铺子,你到底放了什么进去过?”
之前五郎与牡丹、老掌柜才对过帐清过货,最后那两日因他与五郎都去收帐,却是六郎去守的铺子,要出问题就出在他身上,六郎心虚,冷汗浸透衣衫,只打死不认,推说不知。他接了方二的钱后,方二说想看看何家仓库里藏的名香好香,让他行个方便,库房重地,轻易不许外人进入,他因有了把柄在方二手里,不好推辞,便偷偷领了方二入内,事后还去方家喝了一回酒,醉到傍晚时分方才醒来,此时想来,说不得库房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哪里敢与众人说实话,只一味咬死不认,还道:“大祸临头,赶紧跑吧。”
五郎安抚地按了按张氏的肩头,冷笑道:“跑?跑到哪里去?我们跑了一家老小怎么办?”
接着又是一阵喧嚣,呼啦啦进来一群官差,不由分说,也不要人送上的钱财,只将链子往二郎、五郎、六郎脖子上一套,绑了人还要往时翻箱倒柜的乱翻一气,岑夫人大叫一声:“慢着!拿人便拿人,这是要抄家么?先拿出公牒批文来!”
封大娘等人便纷纷将二门挡住,不放那些人入内,他家人缘自来就好,周围的邻居见状,便纷纷出来劝说,围了里外好几层。
为首那官差冷笑:“这是要谋逆造反哩,全都给我拿下!”忽听得有人在门前道:“呦,这是怎么了?这大初一的就闹得不得安生。”却是刘畅穿得光鲜水滑的。施施然走将进来,含笑扫了岑夫人、二郎、五郎、薛氏等人一眼,不见牡丹,微微有些失望,转身对着那为首的官差笑道:“孟三儿,你不在家里过节,跑出来乱什么?”
那叫孟三儿的官差望着他眉开眼笑地道:“原来是刘持承,弟兄们办差呢,您老人家怎会到了这里?”
刘畅笑道:“这里住着我一个老熟人,这几日放假,便过来闲逛,谁成想会正好遇到这事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三儿如此这般说了一回,无非就是说何家奸商,竟敢以次充好,把假货卖入宫中,犯了欺君之罪,要拿去问罪,岑夫人等人又抗旨谋逆之类的话。
刘畅假惺惺地惊叹几回,道:“这其中必然有误会的吧?何有可是出了名的讲诚信的生意人,与宫中送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敢做这胆包天的事情?”
那官差与他一唱一和,冷笑道:“利欲熏心心渐黑,谁说的清楚?如今好几个人指挥他家,又从他家铺子里搜出假货来,难道还有假?”
刘畅便上前去朝岑夫人行了个礼,假意问岑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岑夫人晓得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冷冷地撇过脸不语。刘畅便扶着额头叹道:“我本想厚着脸皮做个人情,不叫女眷孩子们受到惊吓,既然伯母您不领情,我也没脸……”言罢转过身,给孟三儿使了个眼色。
孟三儿得到他暗示,立即狞笑一声,便叫人动手,将人全都绑起来,大言不惭地道,有事儿他担着。于是乱七八糟地闯进一群人去,胡乱搜了一气,却没搜着什么太值钱的,只将正堂里摆着的香山子,几个金银碗盘,一些绫罗锦缎,女子首饰等当做赃物收了。
刘畅出了门,就在外头袖手站着听热闹,心情说不出的好,眉眼飞扬。昔日里,他家以财压得他无还手之力,和离时,他家一家子打上门去,将他好一顿胖揍,又在东市,端午节时,斗宝会上,都叫他丢尽了脸面,吃了无数的哑巴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且看着,立即就有人来求他了。想到牡丹会梨花带雨地哀求他,他拒绝,她又求,他再拒绝,直到他心情好了他方才应了她,到那里……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不多时,官差除了大腹便便的张氏和吴姨娘,杨姨娘,等人以外